就這樣,三人一路北上,路經潭州,江陵府,襄州,轉至興元府,終在二十五日后,來到京兆府長安城門口。
長安,自唐末五代時期起,此城便屢遭戰火摧殘。天佑元年,朱溫脅迫唐昭宗遷都洛陽。“毀長安宮室百司及民間廬舍,取其材,浮渭沿河而下,長安自此遂丘墟矣。”隋唐兩代苦心經營300多年的長安城從此變成焦土殘垣,破敗不堪。唐室東遷后,在長安設佑國軍,由韓建任佑國軍節度使。戰亂后的長安城,由于百姓流散殆盡顯得過于空廓廖落,為此韓建干脆廢棄原來的外廓城和宮城,對皇城加以改造:南面封閉了朱雀門,保留安上門、含光門;東面封閉延禧門,保留景風門;西面封閉安福門,保留順義門;北面新開玄武門。此時的長安城共有5座城門,其中東、西兩座城門相對,南面的兩座門卻都不和北面的玄武門相對。縱然長安城得到了重建,但是自南唐歸順北宋,長安一直不被重視,加上戰火的洗禮,整座城池基本處于荒廢的狀態,又宋太祖數次提議遷都不得,因此失去了經濟與文化的中心地位。
三人此時站在丹鳳門前靜望這座曾經的古城,雖幾經戰火的洗禮,但作為西周,秦,西漢,前趙,前秦,后秦,西魏,北周,隋唐等十三朝古都,無論是其規模還是起歷史都是其他城府難以企及的。
“長安寂寂今何有,廢市荒街麥苗秀。采樵斫盡杏園花,修寨誅殘御溝柳,華軒繡轂皆銷散,甲第朱門無一半,含元殿上狐兔行,花萼樓前荊棘滿。昔時繁盛皆埋沒,舉目凄涼無故物,內庫燒為錦繡灰,天街踏盡公卿骨。眼下長安,與舊日不可同日而語啊。算算上次來到這里,已經約莫二十年了吧。”唐灝天見古城已至,便下馬步行。北宋初年雖流寇比之五代十國時大為減少,但入關的例行檢查還是不得不做的。
卻見這三人緩緩向著丹鳳門走來,卻見前方排著長長的隊伍,眼下隊伍徐徐前進,很多人已經不滿這進城的速度,都在隊伍中喊爹罵娘起來。守門的小吏在前面呼喝:“來人速速解開行李,等待檢查,被檢查后方可入城。”
唐灝天皺了皺眉,他不想多生事端,但也不想就此白白浪費時間等候,于是朝身旁的一位五十多歲的漢子微微一揖,問道:“這位老哥,今天這是怎么了,怎么這才一大早的就排了這么長的隊伍?”
那漢子是附近種地的農民,平日里也就與一些小商小販或者大戶人家的伙計做買賣,難得有機會和斯文人打交道。唐灝天雖然將自己一身久居上位者的氣勢隱藏得滴水不漏,但是此時的一身儒者風范與溫文爾雅讓那個漢子受寵若驚。他連忙用掛在脖子上布使勁的擦了擦臉上的汗滴,說道:“這位老爺客氣了。行這么大的禮叫小老兒怎么受得起。”說話小心翼翼,生怕得罪了哪家老爺。
唐灝天聽了笑道:“我哪里是和老哥你客氣啊,你看我這身樣子哪里像個老爺啊,老哥你稱我一聲老弟我也就知足啦。”
那老漢見他目光誠懇,言談親切,當下也就不拘謹了,開始和唐灝天攀談起來:“那小老兒就不見外啦,老弟是外地人吧,最近這京兆府啊管的嚴,有夜禁不說,白天的城檢也變得嚴格起來了,像我這樣挑著擔子進城賣菜的,都要檢查個半盞茶的時間,這一天人來人往的哪經得起這樣的檢查啊,這不就越堵越嚴重了么。”
唐灝天聽罷再問道:“老哥,那你可知為何最近這里管的這么嚴啊。”那老漢見唐灝天聽的極為認真,一點都不嫌他話多煩躁,心中不禁感慨這是哪個大戶人家教出來的人,能如此放低姿態和自己交談,又聽他這老哥二字叫的誠懇,自然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這個小老兒也不清楚,不過據說是某位大人物要來華山祭祀,說是祭軍還是祭祖來著,好像這個人物還很不簡單,要不然怎么能讓京兆府如此謹慎。那位大人物好像很擔心有人加害于他,因此要府尹嚴加設防。小老兒沒有讀過書,記性也不好,到讓老弟失望了。”
唐灝天聽完笑道:“哪里哪里,老哥的記性要是不好,哪里記得來這些東西啊,如果是老弟我肯定記不來這么多東西的。只是不知道是多么大的人物,需要這么大的排場。”
那老漢小心的四周張望了一下,悄聲道:“莫不是皇帝老兒親自前來?最近大家都在猜測這個大人物的身份,如果真是皇帝老兒,那小老兒到想見見了。”
唐灝天淡淡一笑,道:“如果真是皇帝親臨,那也不枉我來一次京兆府啊。對了老哥,你這蔬菜很新鮮啊,我這回有急事要進城呢,要不一定到你家去討碗水,聽聽你種菜的心得。”
那老漢聽得他夸自己菜種的好,自然高興:“那是,我種的菜好在附近是出了名的,若不是老弟你有事在身,我還真想讓你帶兩把我種的菜回家吃呢。老弟要是想快些進城的話,得到城門前和那里的守衛說說了。”
唐灝天謝過那老漢,帶著秦玉凝與唐龍炎繞過隊伍,走到門前。唐龍炎也不覺得奇怪,因為在山中居住的時候,就是唐灝天拉著他去集市里購置東西,討價還價的。只有在他們身旁的秦玉凝才知道唐灝天的不易,要是放在二十年前,唐灝天雖談不上鄙夷這些人,但是骨子里的傲氣容不得他去問人。
待得走到城門口,卻見十來位士兵嚴守把關。“怎么不見青龍一族的親衛軍來此鎮守?”他心中略有疑問,但依舊是低姿態對人,上前抱拳道:“諸位大哥,在下有急事與永興軍節度使秦義云商討,可否網開一面,讓在下盡快入城?”
這邊的士兵聽到他的話,眼中皆有怒色,尚未答話,那邊的小吏趕了過來。“何人在此取鬧,還不速速給我回到隊伍中去?這永興軍節度使什么時候是秦大人了,分明是吳廷祚吳大人的長子吳元成。你在這混淆視聽,小心我直接壓你去大牢!”那人五短身材,一張老臉長的歪瓜裂棗的,但此時卻耀武揚威,似乎是這些人中的頭領,此時在這里叫囂,顯得好不氣派。
唐灝天見狀也不氣惱,只是被那人這么一頂撞,不知道要不要繼續問下去。正尋思怎么進去,車中的秦玉凝見狀,微微笑嘆了一口氣,便伸出纖纖柔荑,推開馬車的門簾,這一瞬,那不食人間煙火的氣息便一覽無遺的展現在世人面前,縱然有面紗遮掩,但依舊能感受到那柔美的身姿與若隱若現的清麗中透露出一絲小小的妖嬈嫵媚,讓人將眼球聚集后就不忍心撤開。
那十來個看門的小吏哪里見過這如天仙一般的人物,個個猶如被施了定身法一般動彈不得,只聽見一個個吞咽唾沫的聲音。卻見她對著那個叫囂的小吏淺淺一笑,柔聲道:“這位大哥教訓的是,但我一家的確有急事需要盡快進城,還望這位大哥通融通融,這一點小錢是來請各位大哥喝茶的,等事情辦完了,來日我與夫君定當向您道謝。”說罷從手中拿出了一錠約莫十兩的銀子,上前遞給那小吏,那淺淺一笑本就明艷不可方物,那小吏哪見過這般絕色,一望之下不禁看的癡了,再聽的那如銀鈴般悅耳的天籟之音,便如是隆冬抱爐,六月握雪,心中說不出的受用。
“這位娘子哪的話,我們雖然辦事嚴厲,但法外尚能容情,我們也不是那么冷血之人,這……這邊走……”那個小吏狠狠的咽了口唾液,便要偷偷去握那拿著一錠銀子的柔嫩小手。
就算是放眼二十年前,這小吏的伎倆便已經逃不過秦玉凝的法眼,眼下她又怎會給那小吏占這等便宜,只是若是在二十年前,那么這名小吏估計得在床上躺三月不能起身了。
卻見秦玉凝修長的手指輕輕一彈,那一錠銀子便“啪”的一聲撞入了那名小吏的手中,那名小吏偷香不成,反而掌心疼痛,這才收斂起色心,渾身的顫抖稍稍停息,滿面笑容,仿佛剛才的囂張氣焰從來都沒有存在過他身上一樣。
秦玉凝啟一點朱唇,露出兩行碎玉,盈盈一拜,道了個萬福,將那抹淺淺的嫵媚收起,輕道:“那就謝過這位大哥了。”便拉過黑著臉的唐灝天和尚在驚訝狀態的唐龍炎進了城。留下身后一行人在那里爭論不休。
“這是哪家的小娘子,長的好生標致。”
“你還道她是小娘子,也就你老想盯著她的臉望吧,只是人家對你瞧也不瞧,你也只能看到人家的一個側臉罷了。也不看看她發髻已挽,早就作他人婦了。”
“你還好意思說我,剛才是誰看的目瞪口呆,那哈喇子流的滿地都是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