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他再絕色傾城,哪怕他再位高權重,哪怕他再富可敵國,可是,沒有所愛的人的陪伴,這樣的日子,也是孤獨而悽清的吧。
他和她在一起366天,他卻用漫長的一生去懷念那366天,是她太過美好,還是得不到的纔是最珍貴的?
誰知道呢?
我在心裡默默的嘆了一聲,不欲再在南宮洛這個話題上繼續下去,遂問:“顏先生,您說的催眠,會讓我知道我是誰嗎?”
“這個,暫時我不能給你確切答案。不過,我有種不好的預感,總覺得,這後面是個陰謀。”
“陰謀?”
當然,也可能是我在商場呆久了,爾虞我詐的事經歷了太多,有點陰謀論,看誰都像不懷好意,比如你當初,我不也懷疑你是競爭對手手中的棋子?”
“可是,我一個普普通通的女孩,值得誰來費這個心呢?”我實在是百思不得其解。
“這個我自會查到。圍繞在你身邊的這些謎團,我自會一個一個解開,但是,這需要一些時間。所以,如果你願意,我想先用一下催眠術,看能不能從你的潛意識裡,找到有用線索,如果能的話,就會少做一些無用功。”
“是要找顏曦嗎?”
“不。”顏朝斷然否決,過了一會,似覺自己語氣太過生硬,又把聲音放柔,問,“小洛,你和小曦在一起多久了?”
“快一年了吧。”
“你們是什麼關係?”
“您什麼意思?”我警覺的反問。
他淡淡一笑,脣角微微勾起,說:“你跟我說實話就好,我沒有惡意。”
我想了想,說:“我們在一起,自然是男女朋友。”
他別有深意的看我一眼,再問:“你們,是彼此相愛嗎?”
“這和我們當前的談話有關係嗎?”我有點不高興,我很討厭別人問我這個問題,那樣一種質疑的語氣,好像是有多不看好我和顏曦似的,雖然我自己也並不看好我們。
“有關係。”顏朝不理會我的不高興,猶自說下去,“或許小曦已經跟你說過,他是我弟弟,我很看重這個比我小十多歲的弟弟。但是,我們兄弟之間,很多年前,曾發生過一件很不愉快的事情,他因爲那件事,避走他鄉,去年年底纔在父親的懇求下回國,任職朝顏科技。可是,這一年來,我們兄弟的關係,一直沒有解凍,十分冷淡……”
“我聽他說起過一點。”我插嘴道。
“呃。”顏朝似乎有點意外,也有點高興,說,“他肯和你說起,證明你在他心目中,還是不同尋常的。這十年來,他一直過著苦行僧一樣的日子,波瀾不驚,可上次,他冒失的闖進我辦公室,哪怕是極力壓制著那份急切,我還是看出來了,我爲他終於有情緒波動感到高興。若不是你身上謎團太多,你腦海裡的記憶又和南宮洛緊密相關,我大概不會再和你有交集,因爲我不想造成任何有可能的誤會。所以,我纔再三過問你和小曦的關係。從我的觀察和了解的情況來看,他應該是在意你的。但他是一個把什麼都藏在心裡不說的人,正因如此,這份在意就會十分脆弱。所以,我希望,我們的會面,你不要在他面前提起。否則,以我對他的瞭解,他是不會靜下心來,聽你我解釋的。他只會像一隻蝸牛一樣,重新縮進堅硬的殼裡,用他冷漠淡然的僞裝,來應對這一切。”
“可是,他不是心理學領域的專家嗎?我以爲,他的專業知識,對我混亂的思維狀態應該會有幫助。”
“是會有幫助,可現在,還不是求助他的時候。我有一位關係十分要好的前輩,是他的恩師,更是南宮洛和陽志雲的恩師,如果你願意揭開你的過去之謎,我可以帶你去見她。”
“您是不是擔心,因爲你和他之間的隔閡,我若有你愛的人的記憶,他會介意?”
“你實在是一點就透。”顏朝點頭,他是在表揚我,可我卻覺得這樣的表揚,讓人覺得心情苦澀。
我寂寂一笑。
顏朝又補充一句,說:“其實我還有一個更大的擔心,那就是你的過去,和陽志雲有太多關聯。”
“陽志雲?”
“不錯。小洛……南宮洛的事,能知道得這麼清楚的,只有陽志雲。而你幾次或在夢裡或在臆想的時候,耳邊出現一個男人的聲音,那個男人又自稱志雲哥。所以,我便大膽推斷,你的過去,陽志雲是參與了的。我現在還不知道他是一直參與還是隻在某個時段出現,我這段時間也一直在找他,只要找到他,事情就好辦多了。”
“你可以去找我爸媽,他們或許會知道什麼?”
“我找過他們。”
“什麼?”
“當然,不是我親自出面,不過,他們三緘其口,而且一口咬定你就是他們的親生女兒。這種事情,也不好用強,,所以我只好找你。”
“我爸媽從來沒和我說過這件事。”我垂了頭,心裡有點說不出滋味。
“嗯。”
“顏先生,我還有一個疑問,如果催眠喚醒我過去的記憶,會不會讓我忘掉現在的記憶?”
“沒那麼玄乎,我只是利用催眠,找出你那被藏起來的記憶而已,等清醒後,你還是現在的你。”顏朝微笑著安慰我。
“我不會記起那些東西?”
“這要看你過去那些記憶對你的影響是不是深刻?如果足夠深刻,而你又想記起,那就可以往這方面努力。催眠或許在普通人聽來很神奇,但它說到底卻不過是一種精神上的治療手段,和外科手術對人體動刀是一樣的。比如一個人,他胸腔內都有些什麼,光肉眼是看不到的,但若施行開腔手術,就能看個一清二楚。催眠就是這樣一個手術,只不過它開的是腦,它感受到的是意識形態部分。催眠最終要達到一個什麼效果,還是要看受術者的意願,當然,還有施術者的技巧和職業道德。而這次我給你找的人,她的技巧和道德是毋庸置疑的,所以,她絕對不會做違揹你意願的事。”
“如果我說,我想記起屬於我自己的記憶,我也不想忘記屬於蘇南南的記憶,可以做到嗎?”
“讓兩份記憶並行?”顏朝微微蹙了眉。
“不可以嗎?”我問。我的好奇心讓我想知道自己的過去,可是,那份家的溫暖又讓我不想忘了屬於蘇南南的十多年時光。
“我不是這方面的專家,現在還無法確切答覆你。可是,我總覺得,你過去的那份記憶,十分複雜。屬於南宮洛的那部分,還不知道是以一種什麼方式植入你腦海的,真正屬於你的部分,幾乎無法探究。目前,從你表現出來的情況看,蘇南南的記憶,其實非常薄弱,而南宮洛的,則說得上是兇悍。這兩份都不屬於你的記憶,現在,暫時保持一種微妙的平衡,即便催眠的時候會打破這種平衡,但以那位前輩的本領,應該也能修復。而且,如果你願意,她甚至可以幫你抹掉南宮洛的那一部分,讓你完完全全以蘇南南,不,確切的講,是以蘇小洛的身份生活著。但是,若你想清醒後依舊記起,這恐怕就有一定的難度。我擔心的,是反噬。”
“反噬?”
“對,反噬。屆時,你腦海裡有三份不同的記憶,一份蘇南南的,一份南宮洛的,還有一份,則是屬於你自己的原始記憶。若這三份記憶全喚醒了,那份被壓制的最厲害的,勢必反撲而來,最壞的結果,不止是會吞噬掉其它兩份過去的記憶,還有可能,會把你現有的記憶吞噬掉。人的意識,是一個十分奇妙的東西,它一旦主宰了你的身體,很多時候,你將無法控制你的行爲。而你,其實已經有過這樣的前兆,你在我面前,會不由自主的說出屬於南宮洛的那部分記憶,便是因爲你,已經控制不了那份潛意識。”顏朝嚴肅的說。
我聽他如此說,不免有幾分驚悸,好一會才問:“您和我說這麼多,不怕我不配合您,去做所謂的催眠。”
顏朝搖搖頭,說:“催眠是一條捷徑,但並不是唯一的路。我不過是心情有點急迫,所以纔想著要試一試。我是個商人,這麼多年的商海沉浮,讓我有足夠多的手段,來誘使你配合我。然而,因爲你和小曦的關係,我不願使用那些手段,而是開誠佈公和你說得這麼清楚,最後願不願意,決定還是要你自己來做。”
“您讓我想想。”我籠著眉,似乎被顏朝所說的嚇著了。我是個簡單的人,讓我擁有那麼複雜的記憶,我想,即便沒有所謂的反噬,我大概也會瘋掉。可是,就這樣放棄一個探究自己過去的機會,我卻又是如此不心甘。
“我給你一週時間,你仔細考慮考慮。”
“好,我想清楚給您答覆。”
“這一週你都會在深圳?”他問。
“是的。”我答,臉微微有點紅,似乎覺得他問的多此一舉卻又別有深意。
顏朝嘴角含笑,聲音舒緩,說:“小曦在感情上不是個主動的人,保守而呆板,我看你活潑伶俐,不妨多想些有意思的點子,增加兩人相處的情趣。”
我嗯了一聲,只覺臉更紅了。那個腹黑的男人,他不主動嗎?他保守嗎?他呆板嗎?或許是吧,他在人前那淡然的樣子,哪能不讓人生出這樣的錯覺?可是,私下裡,他卻又分明不是,我想起兩人纏綿時他的種種表現,呃,似乎,在顏朝這呆得太過久了,實在是有點想念他那裝逼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