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開始冒傻氣了,本來冒冒傻氣也沒關系,偏我還是個傻大膽兒,是個傻大膽兒也沒關系,偏我還是個實打實的行動派。
我居然拿出,仗著那點頭暈,給顏曦打電話。
第一通電話沒人接,我不死心,再打,還是沒人接,我再打。
我很死心眼的,一旦決定做一件事,絕沒有半途而廢的道理。
所以,我幾乎是不加思考的再打再打再打。
要么打到他接,要么打到他沒電。
我和那機械的“您撥打的電話無人接聽”杠上了。
操蛋,看到底誰贏。
當然,最后還是我贏了。這么有韌性的蘇小洛,誰忍心讓她輸呢?
電話終于有人接了。
卻不是期待中那淡如水的聲音,而是一個好聽的女聲:“你好,哪位?”
我有點懵,難道無聲無息的斗了這么久,竟把對象搞錯了?
于是我結結巴巴的問:“請問,你……你是誰?”
“你是要找顏曦嗎?稍等一下,他……”
然而女子的話還沒說完,我卻聽到一個溫和男聲:“你的水。”
接著,這男聲又問我:“哪位?”
看來是女子把電話遞給了顏曦。
我卻啞了,竟不知道要如何出聲。
他的那句“你的水”,讓我聯想起了太過曖昧的場景。
此時已過零點,深夜里,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在一起,男人給女人倒水,除了做那樁事,我是再也想不出其他的可能。
因為,每次我和顏曦纏綿完后,他總會起身去喝水,順帶給我倒一杯回來,然后含笑遞給我,溫和的說:“你的水。”
我真是受不了了。
我一想起他的笑,他的溫和,是對著另一個女人說的,就真是受不了了。
我們昨晚才在一起,雖然不怎么愉快,但是,他也不要這么快換別的女人好嗎?
他再饑渴,再需要一個女人,也不要這么快,好嗎?
我似乎要哭了。
我不敢出聲,怕自己一出聲,就是哭腔。
我聽到那邊又淡淡的問了一句:“哪位?”
我還是不出聲。
電話被掛斷了。
我心里堵得難受。
本來一個白天一個晚上都愉悅無比,臨睡前,卻因為喝了這么點貓尿,然后唐突的打了這么個電話,結果堵得如此難受。
真是天作孽,猶可贖,自作孽,不可活。
蘇小洛,讓你矯情。
蘇小洛,讓你相思。
活該,真真活該。
我在心里狠狠罵自己一句,手里依舊握著,我還是存在最后一絲奢望,或許顏曦會打過來呢?或許這只是一個誤會呢?或許他會向我解釋呢?呃,只要他愿意解釋,只要理由不是太蹩腳,我就選擇相信。
然而顏曦沒有打過來,一直到我就這樣囫圇著睡去,他都沒有打過來。
我又是被雙管齊下的鬧鐘吵醒的。
因為喝了點酒,這一覺,竟是好沉。在沉沉的夢境里,我又變成那個瞎眼的小姑娘,安靜的坐在小木凳上,周圍是濃濃的黑。小姑娘又做夢了,夢見什么,我在夢里明明是清楚的,還提醒自己一定要記住,牢牢的記住,等醒來之后,就告訴顏朝。既然顏朝對我的夢感興趣,我就告訴他好了,別說我在他面前沒有秘密,就算有秘密,我也愿意讓他一覽無余。然而我一醒來,夢里反反復復記過好幾遍的東西,那個小姑娘夢見的東西,我卻又記不得了。不過,雖然記不得,但這一次,我卻有一種和以往不一樣的感覺。似乎,那個瞎眼小姑娘,不是在做夢,而是在想象,因為眼瞎,她看不到周圍的一切,所以便只有依靠想象,來為自己締造一個新的世界。
她締造的,到底是一個什么世界呢?
我重新閉了眼,試圖再到夢里,去探一探那個小姑娘的想象。
只是,這樣的刻意為之,結果肯定是不能再入夢。當然,除了不能再入夢,還導致了另一個結果,那就是,我,華麗麗的再次睡了過去。
睡了個美美的回籠覺啊,有木有。
連雙管齊下的鬧鐘第二遍催促都沒有聽到啊,有木有。
再醒來時,已經是快十點了啊,有木有。
上有四五六七八個未接電話啊,有木有。
都是如來佛的啊,有木有。
不過,嘿嘿,嘿嘿嘿,盡管有這么多有木有,我卻一點也不著急。尤其是看到如來佛一連串未接電話時,就不止是不著急,而是開心了。
小樣,讓你昨晚不接我電話,讓你昨晚和別人嗨,我也公報私仇一把,今天非急死你,急死你,你周五出差才回來,一堆工作沒人給你匯報,我看你怎么理出個頭緒。
我慢條斯理的起身,去浴室洗澡,而且還洗泡泡浴哦。洗完之后,又慢條斯理穿衣服,吹頭發,化妝,最后,我才慢條斯理的出門。
我不怕如來佛咆哮,更不怕如來佛炒我魷魚。
唔,我現在有顏氏集團掌門人的電話,他連他的私家莊園都能隨時進出,身份也算是特殊了吧。小小一個顏曦,行政總監,大概還不能想炒我,就真的能炒我。
真的是好好好好得意啊。
有靠山的感覺,真好!
我施施然出門。
其時已是上午十點三刻。
若公交晚一點,路況堵一點,我再磨蹭一點,到公司,差不多也是中午下班時間了。昨晚吃得太飽,反正現在也不餓,早餐就先省了,直接吃中午飯好了。
我邊走邊得意的哼歌,這次哼得不是《咱們老百姓》,而是《童年》,此時,唯有童年,才能表達我那種簡單明媚而又得瑟的心情。
有一種小時候逃課得逞的感覺。
想象老師橫眉怒目,我卻撒開腳丫子玩得瘋,真是打心眼里的開心啊。
能多折磨那如來佛一分,就絕不少一秒。
我在路上又收到兩個未接來電,還有一條威脅性十足的短信:蘇小洛,如果你再不回電話,我就上門拎人。
上門拎人就上門拎人唄,前提是你能拎到啊。
我看完短信,在心里輕蔑的回了一句,然后,以一條優美的弧線,把拋到包里。
哼,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如果昨晚肯接我電話,我也不至于今天就以牙還牙。
不過今天的公交很不給力,路況更不給力。我剛到站臺,公交就到了,而且一路暢通無阻,連紅綠燈都開后門,遇到一個是綠燈,再遇到一個,還是綠燈。以至于平時能開一個小時的路程,今天半個小時不到就開完了。
我到公司的時候十一點半都不到,離吃中午飯還早著呢,肚子有點餓呢。
我放下包,走到張言身邊,問:“張言小朋友,有沒有吃的啊?”
張言正埋頭干活呢,抬頭見是我,說:“蘇小洛,你還惦著吃啊,顏總找你八百遍了。”
我摸一下肚子,朝他辦公室瞟了一眼,很傲嬌的說:“讓他找。”
張言指指天花板,說:“顏總上十樓開會去了,走的時候特意跟我說看到你來了馬上讓你上去。他平時總是淡淡的不茍言笑的樣子,今天整個人臉都黑了,我看啊,你這無故曠工,肯定是把他惹毛了。”
我本想回一句“毛了就毛了,我才不怕呢”,可話還沒出口,忽然想起今天是周一,上午十點有個會議,是整個公司高層參加的,顏曦在會上有個議題,那議題的膠片還是我給他做的呢,他還沒過目啊。雖然核心思想他是知道的,可沒膠片,怎么演示嘛?
我顧不上和張言扯淡,一溜煙回到辦公位,飛快的打開電腦,等開機的一分鐘里,我急得原地轉了好幾個圈,快點快點,快點快點,我記得顏曦的議題是最后一個,時間是11:30,希望還來得及。
電腦終于開了,11:28,我打開內部郵箱,找到膠片,速度的發到顏曦郵箱。
唔,時間剛剛好,應該不會耽誤吧。
如果這廝和我有點默契的話,輪到他的時候,應該會去看郵箱的吧。
我雖然和他私下里有說不清道不明的恩恩怨怨,也希望在工作上讓他為難一下傷神一會,但關鍵時刻,還是不希望扯他的后腿。
我畢竟是他的助理嘛,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他要是在老總面前掉鏈子,倒顯得我這個助理多不稱職似的。
雖然,這一次,我是真的不太稱職!
發完郵件,我以最快的速度向電梯沖去。
兩周一次的高層例會,完全馬虎不得的啊,顏曦的這個議題,是關于公司的流程改革,燒的一把好大的火,沒有膠片,即便他是巧婦,也難為無米之炊嘛。
我得上去看看。若他沒收郵件,我得告訴他膠片已經發送過來;若他對內容不熟悉,我得隨機應變插幾句。
上到十樓,我直奔他所在會議室,悄無聲息的推開一點點門縫,看到顏曦正打開膠片,從容不迫的講解著,有條不紊,有理有據,宛若那些東西,他已經倒背如流。
我長吁一口氣,依舊悄無聲息的把會議室門關上。
唔,這下可以把心放到肚子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