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發誓,在我做這個回擊后,只要顏曦嘴里吐出一個柔和的關于愛的音節,從此之后,我就死心塌地做他的契約情人。
誰讓我已經習慣枕著他的手臂睡覺了呢?
這個表里不一的男人,這個捉摸不透高深莫測的男人,這個霸道專橫錙銖必較睚眥必報的男人,我既然斗不過,干脆就從了他。
我掙扎著先避開他的吻,說:“那我再問你一個問題?”
“什么問題?”
“你說你不在乎我的心,只在乎我的身子,那如果我告訴你,哪怕是在和你做愛時,我的心里,想的依舊是秦安,我把你想成是他,從而達到高潮,你還會不會在乎?”
我承認,我這一招反擊,有點狠,有點猛,有點毒。若顏曦有那么一丁點兒在意我,這一招,將會是一把最銳利的劍,直達他的心臟,他哪怕再善于偽裝掩飾、再心口不一,也會因為那切切的痛楚,露出一點真實的情感。
我想,只要他的那點真實情感里,有一份對我的憐惜與愛慕,我就心甘情愿跟了他,不計較他那一籮筐的缺點。
女人,到底是一種感情動物,雖然我們一開始不談情,可那不過是開始,誰愿意一直這樣呢?
但是,若顏曦果然如他說的一樣,完全不在意我,那我這一招回擊,大概會讓自己死得很難看。
我惴惴的等著顏曦的回答,手情不自禁揪緊他的衣服。
顏曦怔了片刻,身子一僵,黑眸一沉,我以為他要發飆,哪知他卻彎起嘴角,似笑非笑的說:“蘇小洛,別太看得起自己?!?
說完,他再度俯下頭來,攫住我的唇,帶著種發泄般的情緒,輾轉的吮吸著。
我心里一片茫然,他四兩撥千金,輕飄飄一句“別太看得起自己”,便把我自認為是最用力的反擊消弭于無形。從他的言語和舉動,我完全看不出他對我有絲毫在意。
死心吧,蘇小洛,這樣一個男人,又豈是你能駕駑得了的?他已經一而再再而三的申明只在乎你的身體,你又何苦執著的多次試探。雖然你們有過一段時間的和諧時光,但那也只是建立在魚水交歡的性上;雖然他貌似在意你和別的男人來往,但那也只是男人的一種通病——自己在用的東西,總是不希望其他人來染指。
如此而已。
何必執著。
何必太看得起自己。
我自我安慰著,努力驅散那種澀澀的難過。
這一晚,我和顏曦之間,終于又多了一層看不見的隔閡,而且這層隔閡,還是如此厚重。當我像往常一樣想要枕著他的手臂入睡時,他不動聲色抽了回去,然后,給了我一個冷冰冰的背。
這是從來沒有過的。
看來,原本就沒有感情基礎的我們,這不正常的關系,因為一些莫須有的誤會和一些口是心非的狠話,終于要走到頭了。
我失神的怔了好一會兒,空氣里還有我們激情的氣息,可他的人,他的心,已經擺出一種疏遠的姿態。
我寂寂的嘆了一聲,黑暗里閉了眼睛,翻了個身,也背朝著他。
這是最后一個夜晚了吧?
一個涼薄的夜晚。
第二天一早,顏曦剛一起床,我也起來了。
他沒看我,先去浴室。
這是他的習慣,早晚都要沐浴。
我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那扇門后,覺得這兩天來發生的一切真是荒謬。瞧我都說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他出差了,我明明是思念他的,期盼著他快點回來,可結果呢,因為顏朝和秦安的出場,一切都亂了。偏又遇上一個俞桓,要和我演戲去試探他的真心,演戲也就罷了,但我又沒把握好度,演得太過火了,對他說出那樣的話,讓彼此的關系,更顯不堪。
幾乎到了無法面對的地步。
真是揪心。
等下他從浴室出來,我還能和他說些什么?
還是早點閃人吧。
反正遲早要閃。
我狼狽而沮喪的從顏曦住處逃離,連一句再見都不敢當著他的面說出。
心情不是很好。
我坐在擁擠的公交上給俞瑾打電話,她不出所料的加班去了。
加班狂魔,變態的加班狂魔。
我在心里罵一句。
長日漫漫,我要如何消遣?
我把里的通訊錄過了一遍,找不到可以陪我的人。畢業一年多了,大家褪去校園里的那份悠閑,都有了成家立業的壓力,周末若不加班,則要忙著談戀愛,又有幾個人,有時間來陪伴我的無聊。假若我不和顏曦鬧這一出,我也是沒時間的,周六和他膩歪大半天,周日則要昏天暗地的補眠,時間流水一般,一下子就逝去了。
我吸著公車上污濁的空氣,看著車窗外喧囂的繁華,垂著個腦袋,不知要去哪里。
忽然,寂寞的震動起來。
我心里涌起一絲莫名的期待和歡喜。
如果這個電話是顏曦打過來的,只要他讓我回去,我一定乖乖回去,而且,我要告訴他,我說我們玩完了是故意氣他的話,我說我和他在一起想著秦安也是故意氣他的話,不管他信不信,也不管他是真的不在乎還是假的不在乎,我都不要再和他賭這勞什子氣了。他淡泊如水也好,他高深莫測也好,他給我使絆子設套也好,他老是贏我也好,隨他怎么都好,只要我們不再像現在這樣,冷漠著疏離著,手里拿把荊棘,有事沒事刺一下對方,弄疼彼此的心。
只要不是像這兩天這樣的狀況,就好。
管那么多情啊愛啊干什么呢?寂寞的時候有個人來陪,不比什么都強?
我說服自己。
誰讓我是個如此害怕孤獨的人呢。
然而讓我無比失望的是,電話卻不是顏曦的,是一個陌生號碼。
我接通電話,懶懶的,甚至帶著幾分氣惱的問:“哪位?”
“你好,我是顏朝?!彪娫捘穷^傳來一個溫暖低醇的聲音。
“???”我情不自禁坐直身子,猶不敢相信此顏朝是不是彼顏朝。
“我是顏朝。”對方好脾氣的重復一遍。
“哦,顏先生,您好,我是蘇小洛,請問找我有什么事?”我心頭的抑郁一掃而光,也不管他看不看得到,臉上帶著甜甜的笑,恭謹謙卑的問。
“小洛,你現在有時間嗎?”顏朝的聲音,像和美清涼的風,通過無線電波徐徐吹來。
“有,當然有?!蔽乙贿呎f一邊點頭。
“我等會去釣魚,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去?!?
“?。俊蔽以俅谓辛艘宦?,太太太太出乎意料了吧,我的男神找我,居然是約我去釣魚。雖然以我吵吵鬧鬧不得安寧的性格,實在是不適合釣魚。
“怎么,不愿去嗎?”
“不不不,我愿意去,我當然愿意去?!蔽曳路鹣螯h表決心一樣堅定的說。開玩笑,千年難得一遇的機會,我哪里舍得拒絕。
“那告訴我你的地址,我來接你?!?
“我的地址是變的,我沒法告訴你?!?
“嗯?”
“我現在公交上,我也不知到了哪里?!蔽矣蟹N忐忑不安的沮喪,這么麻煩,男神會不會不來接了???
顏朝在那邊輕笑出聲,說:“這還不容易,你先下車,告訴我站臺名稱就好。”
“是哦?!蔽矣悬c不好意思的吐下舌頭,關鍵時刻,我腦子里總是不裝腦細胞的。
于是在下一個站臺下車,翹首以待的等著顏朝來接。
等了起碼二十分鐘,又響了,是顏朝打來的。
“我到了,你往回走二十米左右,路邊有一輛黑色的越野車,我在車里?!?
我探著身子回頭看去,果然看到一輛黑色越野車停在路邊,一個高大的男子走下車來,隔得有點遠,我看不清他的面目,但肯定不是顏朝。
我疑疑惑惑的繼續往前走,走得近了,那個男子朝我招招手,看來真是這輛車咯。
那顏朝呢,他在哪里?
那個男子好像能聽到我內心的聲音一樣,待我走到面前,笑著說:“蘇小姐,顏先生在車里?!?
說完,紳士的拉開后座車門。
我朝車里看去,顏朝正略略撇過頭來,朝我微微一笑,他的笑容,竟讓我想起一句詩: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
這個顏朝,這個如高山冰雪不可攀附的顏朝,這個像天堂鳥花高高在上的顏朝,笑起來的時候,那份絕色,竟讓人心悸。
我木呆呆的站著,竟忘了和他打招呼。
“進來?!彼曇艉蛺偂?
我傻傻的鉆進去,身后的男子為我關上車門。
我花癡病又犯了,只顧癡迷的看著他。不知為什么,每見多一次面,對他的那種熟悉感似乎又多一份。如果說第一次見面,我還只是單純的被他絕色容顏吸引住的話,后來的幾次見面,我卻更多是被那種說不清辯不命的似曾相識晃了心神。
這個男人,我似乎,真的早就見過了他。
可在哪里見過呢?我回想自己23年的人生,找不到一點關于他的記憶。
大概是因為我實在心大,我過往的歲月,除了和秦安相關的片段,其他的,大多都是模糊不清的。
我好像并不善于記住那些過去了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