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興皇帝六十大壽,這一次宮中設宴自然是按照最高標準來的,整個大殿當中裝點一新,華貴喜慶,金碧輝煌,將皇家的張揚和尊貴盡數展露出來。舒愨鵡琻
宴席在大殿兩側排開,左右各有三排。
明樂進去的時候離著正式開宴還有小半個時辰,彼時大部分的客人都已經到了,坐在座位上和旁邊的人寒暄。
因爲宋灝的事情沒有著落,明樂也無心和他們應酬,一路上維持著一副冷豔高貴的表情完全的拒人於千里之外,只從她的態(tài)度當中那些躍躍欲試想要上前攀關係的人就都自覺地退避三舍。
現在大興朝中儲君之位空置,宋灝自然就成了今日到場除了老皇帝以外,身份最爲尊貴的客人,座位就緊挨著上首老皇帝的位置。
明樂目不斜視的走過去,在座位上坐好。
彼時老皇帝和蕭以薇都還沒到,只有黎貴妃和另外幾位妃子在那裡談笑,一邊等著開宴。
明樂臉上表情維持不變的坐著,心裡飛快的又把整個事情梳理了一遍,可是左了?
老皇帝抓他的是一個人贓並獲,而他一句一句的質問起來,卻全都不當回事。
所有人都當他是嘴硬狡辯,只有明樂聽的認真——
他這是自知在劫難逃,所以才向自己陳述當時事情的經過。
在這宮裡,他也是孤立無援的,與其去指望他的這位父皇和那些兄弟替他平反,還真不如把希望寄託於明樂這個外人身上。
若在以前,他也未必就敢打這樣的賭,可是現在宋灝下落不明,明樂在這帝都之中的處境也是岌岌可危,她在這裡也沒有信得過的人,相對而言只有他們之間纔有合作的可能,也唯有他們聯(lián)手,才能把彼此眼前所處的困境相對的化解一點。
紀浩禹的臉上雖然一直掛著玩世不恭無所謂的笑容,可是心裡這一刻卻也是氣的狠了,惱怒的厲害——
先是宋灝,緊跟著就是他,背後那人當真是好厲害的手段,完全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因爲他是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有人會把他和宋灝綁在一起來一次性的解決,當然了,雖然目前還沒有任何的跡象可以表明他出事和宋灝那邊失蹤是出自同一個人的手筆,可若要說這只是個巧合,是打死他他也不會相信的。
你倒是推的乾淨!老皇帝冷笑,指著那婢女,嘴角肌肉抽搐的厲害,最終也沒能說出話來,就又霍的扭頭看向瑟瑟發(fā)抖跪在旁邊的延平公主道,延平你來說,這裡剛剛到底發(fā)生了什麼事?
我——我——延平公主顫抖的厲害,眼神畏懼,哽咽道,兒臣也不知道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兒臣剛剛過來這裡,本是要來給父皇請安的,可是進門就見——就見——
她說著,卻是欲言又止,拿眼角的餘光不斷瞥著紀浩禹脣角嫵媚妖嬈的笑容。
老皇帝心裡橫豎是認定了此事和紀浩禹脫不了關係,厲聲道,吞吞吐吐的做什麼,有朕在這裡,你儘管實話實說,難道還有人能吃了你嗎?
兒臣也不知道是三哥在這裡。延平公主驚嚇過度,突然之間就泣不成聲,我只是聽到有人喊救命,情急之下也沒來得及細看,就拿了那架子上的花瓶砸了過去,我——我什麼都不知道,我也不是故意的。
sp;她說著就凌亂的胡亂擺著手,又縮回角落裡哀哀的哭了起來。
延平公主的出身低微,生母只是宮裡的一個女官,後來在她生母死後因爲她乖巧懂事就被黎貴妃看中,帶在了身邊。
宮裡頭的所有人都知道她脾氣她是在知道紀浩禹身份的前提下還敢拿花瓶砸他,任何人都不會相信。
明樂的目光閃了閃,滿是探尋意味的在她身上掃了一眼。
這女人的眼神竟然都僞裝的半分不摻假,這演戲的功夫連她都自嘆不如。
若不是她心裡篤定了紀浩禹不會做這樣的事,估計也會馬上就信了延平公主的一面之詞。
不過延平公主既然站出來了也好,至少就有了一個突破口,起碼現在她已經知道這件事裡有延平公主的戲份在裡頭了,抓著她就也許能夠摸到後面的線索。
你現在還有什麼話說?延平是你的親妹妹,她總不會冤枉了你吧?老皇帝道,目光陰測測的盯著紀浩禹。
兒臣和皇妹既然是各執(zhí)一詞,父皇又爲什麼執(zhí)意認定皇妹的說辭就是真的?紀浩禹反問,父皇是皇妹的父皇,也是兒臣的父皇。父皇既然覺得皇妹是兒臣的妹妹她就不會冤枉了兒臣,那麼父皇您又何故對兒臣的話半分信任也無,您除了是皇妹的父皇,也是兒臣的父皇,難道不應該一視同仁嗎?
老皇帝和紀浩禹之間的猜忌,朝臣們都各自心中有數。
他不喜歡紀浩禹,甚至於如果紀浩禹不是投靠了榮王,很有可能都活不到今天。
這會兒紀浩禹這話冷嘲熱諷,等同於是把老皇帝的心裡的隱痛都提到明面上來說了。
你這是用的什麼態(tài)度和朕說話?老皇帝怒道,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的變幻莫測,他指著跪在面前的紀浩禹,越是看他燦若桃李般明豔的笑容就越是覺得心裡憤恨,你手裡拿著兇器,現場就在這裡,還有你皇妹的證詞,人證物證俱全,你還這樣死不悔改,是一定要逼著朕嚴懲是吧?
來人!老皇帝說著已經暴怒的大聲喝道,給朕把這個丟人現眼的東西拖出去,打入天牢!
雖然都說是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可紀浩禹這樣的身份,就算是真的弄死一個宮女,也實在是犯不著替她賠命,可是這事情既然鬧到了明面上,老皇帝當著朝臣百官的面自然就要重判。
自古以來這天牢大都是個有進沒出的地方,就如東宮那一門,進去走了一遭就什麼都沒了。
很顯然,老皇帝這是要藉機將紀浩禹這個眼中釘拔除了,就算不至於一次處死,估計再也不會把他放出來了。
門外的侍衛(wèi)應聲而入,立刻就要上前來捉拿紀浩禹。
紀浩禹那雙桃花眼從容不迫的眸子一轉,卻是自己笑著站起來道,父皇,您要將兒臣收監(jiān)兒臣不敢抗旨,可是眼下兒臣並沒有認罪,所以您千萬記得,是三司會審也好,直接交給大理寺也罷,待到今日的壽宴之後千萬記得叫人嚴查此案,還兒臣一個公道清白。
皇帝想要順水推舟的除掉他?想都別想!
老皇帝的嘴角一抽一抽的,紀浩禹當著百官的面說了這話他又不能裝作聽不見,只是滿眼狠色的盯著他。
紀浩禹與他四目相對,不避不讓。
明樂微微嘆了口氣,走上前來,道:陛下,這件事恐怕您真的不能就這麼定了荊王殿下的罪名。
老皇帝本來就爲紀浩禹的頂撞而火大,再見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貿然插嘴進來,立刻就調轉矛頭諷刺的冷聲說道:易氏,朕念及你是大鄴攝政王的人對你已經諸多忍讓,你可不要得寸進尺,這裡是朕的家務事,輪不著你來置喙。
可是今日臣婦卻是受陛下之邀進宮來赴宴的。明樂道,微微一笑不慍不火,而且我家殿下他今天既然身子不適未能到場,我在這裡代表的就是他和整個大鄴王朝,荊王殿下與我們夫妻頗有淵源,我們過來的這一路上也得蒙他的關照,感激之餘,今日看到荊王殿下蒙受不白之冤,臣婦若是袖手旁邊,只怕回去會被我家殿下責備,說我丟了大鄴皇室人的風骨和氣度。
場面話,她向來都可以說的比誰都好聽。
朕已經說過了,這裡人贓並
獲!老皇帝挑不出她的毛病,只就一字一頓的警告。
可是臣婦卻覺得這件事還有疑點。明樂說道,她臉上表情很平靜,並看不出有意要替紀浩禹開脫的跡象,只是看一眼旁邊的延平公主道,方纔在前殿,我們都是聽了延平公主的喊叫聲之後馬上就過來的,前後不過片刻的功夫,按照常理來講,公主發(fā)出尖叫聲的時候就應該是她闖進來發(fā)現荊王殿下傷人的時間,可是我們進門的時候這宮女身上流出來的血就都已經流到一丈開外去了,這個速度是不是太快了一點?
其實對方拿捏現場還是十分精妙的,那宮女受傷的部位恰是心臟的動脈處,燭臺戳下去的傷口雖然不是很大,但是傷在那裡,血流的速度就很快,只不過就算是那血流的再怎麼快,也不至於在這麼短的時間之內就流到三丈開外。
紀浩禹說他進來的時候什麼都沒看到就先失去了知覺,那就說明是有人用了強力的迷藥將他放倒之後纔開始佈置現場,把這個宮女做成被他刺死的假象,再讓延平公主砸了他的頭,發(fā)展成爲目擊證人的角色。
做成這些,就算她們動作再快也是需要一定的時間來佈置的,所以那宮女身上的血纔會流的那麼多。
當然了,這一刻明樂的心裡還有一個念頭——
紀浩禹的警覺性她是信得過的,能於瞬間就將他放倒的迷藥——
很可能宋灝也是著了這迷藥的道兒。
所以哪怕現在她自身難保,她也必須保住紀浩禹,因爲很有可能能從他這裡找到追查宋灝行蹤的線索。
老皇帝聽著明樂的話,根本無從辯駁,嘴脣動了動,最後還是霍的扭頭看向延平公主。
延平公主的眼中只是和方纔如出一轍的惶恐,斷斷續(xù)續(xù)道,我當時誤傷了三哥——嚇壞了,全身發(fā)軟,出不來聲音,所以——所以——
言下之意,她出聲尖叫的時候並不是事發(fā)的第一時間。
這個女人的應變能力倒是快的很。
明樂心中不由的又多了三分警惕,不得已只能把目光移到那半死不活的宮女身上,對雪雁吩咐道,去查查那宮女的傷勢,看還能不能開口說話。
因爲是傷在了心臟的要害位置,而且在他們來之前已經失血過多,所以進門之後明樂根本也就沒想從她這裡找突破口——
對方既然做了這麼精密的安排,連延平公主都能這樣充分的利用,就一定不會留下這麼個明顯的漏洞給他們鑽研。
雪雁應聲過去試了試那宮女的脈搏,出於謹慎又捏開她的嘴巴瞧了眼,不由的神色大變,王妃,她的舌頭咬掉了!
呵——明樂聞言卻是笑了。
舌頭都提前咬掉了,這準備,已經可以叫人拍案叫絕了,哪怕這個宮女不死,可是口不能言,就算有人想要重刑逼她證明紀浩禹無辜都不可能。
那邊雪雁剛剛查驗完那宮女就眼皮上翻緩緩的斷了氣。
老皇帝冷眼看著,這會兒看明樂的眼神也像是在看仇人道:驗你也驗了,現在還有什麼話說?
沒有了。明樂莞爾,不再做所謂的爭執(zhí),只是含笑看著延平公主道,雖然都說只是一面之詞,可是延平公主的一套說辭也的確是精彩絕倫,叫本王妃想要不佩服都不行。
說著她又轉向紀浩禹,卻是用了個調侃的語氣道,王爺,既然您和公主都是皇帝陛下的兒女,陛下慈父之心人所共見,一定不會叫你蒙受不白之冤的,您就委屈著先去天牢裡住一晚吧,您瞧著人家延平公主這樣嬌弱的女兒家都沒嫌棄那地方條件簡陋,您堂堂七尺男兒,難道還要矯情嗎?
父皇——延平公主聞言,不由的勃然變色。
然則明樂的一番話繞來繞去,老皇帝早就不耐煩聽了,連連擺手道,帶下去!案子移交大理寺,叫他們三日之內務必給朕一個水落石出。
話一出口他才聽到延平的驚呼,卻是後悔也晚了。
老皇帝的臉色鐵青,突然朝明樂投去銳利的一眼。
雙方之間正在風起雲涌的時候,外面就有一串匆忙的腳步聲奔來,卻是滿頭大汗的紅玉從外面快步走了進來。
見到紀浩禹一身是血的被侍衛(wèi)押著,紅玉頓時方寸大亂,下意識的就要去和那些侍衛(wèi)搶人。
明樂的眸光微微一凝,含笑飛快的側肩往中間一擋,一手握住她的手腕笑道,你家王爺的衣袍都髒了,怕是他受不得這個罪,一會兒回去趕緊找些乾淨的衣物給殿下送到牢裡去。
紅玉平時就是個極爲穩(wěn)重的人,方纔也是見到紀浩禹遭劫一時心急,只被明樂擋了這麼一下她就馬上反應過來——
殿下的身後沒有人保他,越是這個時候自己就越是不能出岔子,否則就沒人營救他了。
是,奴婢知道了,回頭就給爺送過去!!紅玉垂下頭,謙卑的回,順帶著掩飾住眼底的焦灼憤恨之色。
父皇——延平公主張了張嘴還想向老皇帝求情,她可不想去那個鬼地方,誰知道那裡又會發(fā)生什麼事,說著又朝黎貴妃投去求救的一瞥。
黎貴妃頓時魂飛魄散——
這會兒至少有半數以上的人在懷疑紀浩禹是被人設計的,這死丫頭這個時候向她求救,不是明擺著叫人把矛頭指向她嗎?
黎貴妃的臉色白了一白,眼中閃過一絲惶恐。
皇帝看著她的反應,眼底神色探尋。
旁邊的蕭以薇這才笑道,皇上,公主殿下是女兒身,又是天家之女,金貴著呢,天牢那地方又陰冷的很,怕是——
良妃娘娘此言差矣。明樂聞言便是冷冷一笑道,論及身份貴賤,恐怕還輪不上延平公主來叫人這般金貴,血脈傳承歷來靠的都是子嗣,公主雖是皇家血脈,但是將來一旦嫁出去那也是別人家的人,真要論及尊貴,荊王殿下可是皇帝陛下現存在這世上唯一嫡出的子嗣了,殿下都能成全陛下對此案的懷疑下到牢裡候審,延平公主又有什麼不可以的?
既然老皇帝不承認紀浩禹的血統(tǒng),那她又何懼把就拿這事兒出來噁心他?
先是爲了個女人把嫡親的太子設計致死,現在又想順手牽羊要了紀浩禹的命,攤上這樣的父親,紀浩禹也是命苦。
紀浩禹的出身就是皇帝最大的忌諱,明樂此言一出果然老皇帝立刻變臉,揮揮手道,還磨蹭什麼,都帶下去。
延平公主萬沒有想到今天會把自己也搭進去,走過明樂身邊就淚水連連的哭訴道,王妃,延平和您無冤無仇,您何故這般刁難陷害於我?
本王妃可從來不做那些見不得人的事。明樂莞爾,這女人的演習功夫是好,可是她不吃這一套,本王妃只是就事論事,荊王殿下可還喊著冤枉呢,這話代表著什麼意思您不會不知道吧?如果大理寺重新審查之後找出了殿下是被人陷害的證據,那麼延平公主您身上擔著的可就是惡意謀害陛下嫡嗣的罪名了??赡颓G王殿下又是親兄妹,您爲什麼要這樣做呢?斷了皇上的嫡系血脈,這罪名好像可以和謀逆相提並論了吧?所以現在雖說您和荊王殿下都是身惹嫌疑才被暫押天牢的,可是您身上擔著的這個罪名可比荊王殿下嚴重多了,公主殿下,自求多福!
延平公主目瞪口呆,眼淚也僵硬的掛在了臉上,驚愕不已的看著她。
不過兩句話的功夫,這女人居然就給她強加了這麼大的罪名下來,謀逆?
延平公主一下子就懵了。
而本來還預備再和明樂抗衡的蕭以薇也識趣的閉上了嘴。
誰知道紀浩禹這事兒最後會怎麼解決,萬一真的給他翻身了,那麼誰跟延平公主搭上邊就是找死,她只是想和易明樂對著幹而已,延平又不是她的人,她犯不著。
延平公主臉上一直維持的無辜表情終於緩緩風化,這一刻她才真正領會到眼前這個女人的陰狠毒辣,三兩句話之間就能顛倒乾坤,叫她幾乎死無葬身之地。
她再不敢多說一個字,和紀浩禹一起被侍衛(wèi)押了下去。
殿中血腥味彌散,老皇帝神色厭惡的看了眼那宮女的屍首擡腳就走。
趕緊的收拾了吧!蕭以薇掩著鼻子吩咐。
老皇帝一走,朝臣和后妃們就都趕緊跟上。
明樂沒動,彭修也沒動。
蕭以薇雖然也想留下問問彭修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可是又不能憑空惹人
懷疑,只能咬牙跟著走了,臨走回頭看到殿中相對而立的兩人,心裡總有種怪怪的感覺流竄。
其實方纔在這殿中她就不只一次注意到,彭修對著殿中的一切似乎並不關心,而於無形之中眼角卻總留了一線餘光注意著明樂的一舉一動,甚至於——
屢屢爲那賤人偶爾的一個舉動和表情失神。
雖然他把這些掩藏的很深,但她還是能夠清楚的感知到。
彭修是對易明樂存了非分之想,可是爲什麼?他看那賤人的眼神會叫她覺得莫名的熟悉,恍若是很多年前在她還天真無邪的時候曾經不止一次的見他用這樣的眼神看過另外一個人。
那個人——那個人——
蕭以薇不自覺的回想,突然之間一個突兀而荒唐的念頭劃過腦海,叫她渾身的血液都爲之凝固。
易明樂和彭修之間爲什麼有那麼大的仇怨,只是爲了她姐姐和外甥的死嗎?那個時候她纔多大,她又會懂什麼?而且蕭以薇自幼就和易明真的關係好,後來也經常出入平陽侯府,她自認爲很清楚彭修對於女人的品位,他喜歡的是易明瀾那樣溫婉寧靜的大家閨秀,決計不會是易明樂這樣蛇蠍心腸滿肚子陰謀算計的惡毒女人。
可是爲什麼,現在他不惜一切,對這個女人存了這樣大的執(zhí)念?
蕭以薇被自己這個荒唐的想法嚇了一跳,腳下一個沒注意,險些被門檻扳倒。
娘娘小心!荷露連忙扶住她。
殿中明樂和彭修不約而同的循聲望去,蕭以薇的心裡撲騰的厲害,此時不知道爲什麼,就像是真的窺測到了兩人之間的秘密一樣,立刻心虛的垂下眼睛,頭也不回的快步離開。
明樂完全無暇理會她的心情,只是冷著臉看著彭修,良妃娘娘似乎是有話要和靖海王說,你還是去看看的好。
王妃!旁邊紅玉急著等她拿主意,忍不住的催促。
你和長平他們先到殿外等我一會兒。明樂道,彭修不走,自是有話要和她說。
是!紅玉咬咬牙,滿心焦急的跟著長平和雪雁退出殿外。
待到殿中只剩下兩個人的時候明樂也就直言不諱的開口道,陷害紀浩禹的這一局應該和你沒有關係吧?
彭修和紀浩禹之間不存在任何的利益衝突,並且他對當前各方的形勢把握的很清楚,明知道把紀浩禹逼到這一步就是逼著他和自己結盟,彭修是絕對不會做這種自打自臉的事的。
我以爲自己運籌帷幄,不想還是自負了。彭修自嘲的勾了勾脣角,神色依舊很冷,沒什麼特殊的情緒,看來這宮裡出了個善於佈局並且可以不動聲色掌握全局的高手,這大興皇宮裡頭的水居然比想象中的要深的多。
宋灝失蹤,將明樂逼入絕境,這本來是對付她的最好的時機。
可是後面的人,卻把紀浩禹推進了漩渦,逼著兩人上了同一條船。
更重要的是,他還破壞了蕭以薇要藉機剪除黎貴妃母子的計劃,這樣一來,倒是成全了紀浩淵,反而叫紀浩禹鋃鐺入獄,惹上了無妄之災。
這個人不想看著蕭以薇成事?還是說他是真的想要除掉紀浩禹?
如果他真的想要荊王的命,大可以直接叫延平公主的那一下子下了死手就好,橫豎老皇帝也沒有把這個兒子看的有多重。明樂道,她的心思清明,這會兒已經完全冷靜下來。
對方並不想要紀浩禹的命?可是卻讓他獲罪被囚,如果今天她不在這裡,哪怕紀浩禹說自己無辜,老皇帝沒有顧忌也不會管他的話,定會直接將他入罪,所以背後那人雖然沒直接要了他的命,但也決計也不打算叫他好過。
那個人會是誰?
不用想明樂腦子裡第一個蹦出來的名字就是紀千赫。
能這麼快掌握帝都之內所有事情的變化並且採取相應策略的,就只有這個人,其他人都沒有能力做到。
可是這個人,他這樣做的目的到底又是什麼?
明樂心裡疑團重重,彭修見她皺眉深思的模樣就冷笑出聲,其實你今天也大可以不必去管紀浩禹
的閒事,明知道能做這樣的一個局,背後那人的手段有多少,你就不該惹禍上身。
明樂由鼻息間哼出一聲冷笑,諷刺道,你不想看我和紀浩禹結盟也好,只要你馬上把阿灝放回來,我才懶得插手他們朝中的這些閒事。
言罷就不再和他磨嘰,直接對殿外道,你們進來吧!
彭修好不容易才得手,是無論如何也不會輕易放宋灝回來的,這一點明樂心裡十分確定,所以和他之間多說無益,現在還不如好好想想怎麼能把紀浩禹從天牢里弄出來,好歹他們現在都需要彼此做保,還能用上一把。
長平幾個應聲進來,彭修只就又面無表情的看了她一眼就轉身大步的走了出去。
王妃,您一定要想辦法救救我家王爺。紅玉一急,紅著眼睛就給明樂屈膝跪了下去。
當時到底是怎麼回事,你仔細想想。明樂道,擡手將她攔下。
當時王爺帶著奴婢和綠綺進了殿裡,剛好外頭的侍衛(wèi)有信傳到,王府有些事情需要處理,王爺就安排綠綺回去了。奴婢陪王爺過來這裡,走到門口還差五六丈的時候突然見到一個輕功了得的人影從前殿的方向奔出來,王爺示意奴婢跟過去看看,奴婢就去了。紅玉道,想著就懊悔的要死,奴婢當時也沒多想,王爺那般身手,能在宮裡神不知鬼不覺算計到他的人根本就不存在,誰知道——
若不是對紀浩禹太有信心,紅玉也不會離他左右,而紀浩禹大概也是對自己的身手太有信心,所以才一個不察吃了虧。
你們在這殿裡找找,看有沒有迷香之類的東西留下,以荊王的警覺性,若不是著了道,根本沒人制得住他。雖然這樣吩咐,可是明樂心裡卻是知道,估計是要白忙。
那人佈置的局絕對精密,怎麼可能留這樣低級的破綻出來等著他們發(fā)現。
幾人搜了一圈,果然一無所獲。
紅玉就更急了,王妃,現在怎麼辦?皇上本來就對王爺心存不滿,這一次怕是——
先別慌,剛纔我當衆(zhòng)那麼一鬧之後,最起碼等大理寺的結果出來之前他不會妄動。明樂道,事不宜遲,荊王在帝都所有的眼線和人手你都能調動吧?
這——因爲是自家王府的機密,紅玉還是猶豫了一下,但是想著紀浩禹的處境也知道不能再拖泥帶水,我差不多都知道,但能用的只有一小部分,另一部分只聽主子一個人的。
那也行。明樂點頭,你現在馬上調派一些人手去天牢附近監(jiān)視,延平公主既然受人指使,後面那人或許還會找她,在天牢外面守著或許會有收穫。然後你再回府準備些衣物和吃食去天牢看看,問問荊王怎麼說。
延平公主意外進了大牢,她就不信背後的人能安耐得住不去和她套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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錯字已糾正,嘴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