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秋幾乎以爲自己聽錯了,這傢伙看來是真的喝醉了,竟然對自己說話這麼輕柔,這麼關心?這傢伙該不會是被外星人掉包了吧?
“沒……沒事。”暮秋搖頭說,還是比較擔心他的額頭。
夜已經深了。
陸竣成不再回到牀上,他抿著紅酒,緊鎖著眉頭,似乎在思索著什麼。暮秋不敢打攪,她把自己的腦袋靠在沙發的靠背上,昏昏沉沉的似乎要睡著過去。
朦朦朧朧之間,她感覺到陸竣成在觸碰自己的身體。
她猛的驚醒,卻發現自己的腦袋正躺在陸竣成的大腿上,身上蓋上了被子。陸竣成此時的手裡端著一本很厚的書,藉著客廳的燈光,皺著眉頭閱讀。
暮秋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把自己擺成這個造型的,但不得不說,還是很舒服的。
暮秋就這樣安靜的望著陸竣成,腦袋感受著他大腿的質感,心裡頓時充滿了幸福感。不久,她又朦朦朧朧的睡著了過去。
新婚之夜,這樣度過,似乎也挺不錯的。
她不希望這一夜很快的度過,就算這一切都是不真實的,是夢,她也希望可以多存留在這夢境中一段時間。
清晨還是很快的到來。
陽光照射進來,鋪在她的臉頰上,睫毛略微的顫抖,她睜開眼睛。
她枕著的,不再是陸竣成的大腿,變成了沙發的扶手。扶手很高,暮秋的脖子呈現出一種很扭曲的姿態,起身的時候,粉頸發出咔吧的響聲。
沒有陸竣成。
難道昨天那麼唯美的畫面,是自己在做夢麼?
暮秋的目光隨即落在了茶幾上,那本褐色封面的厚書還放在那裡,足以證明那不是夢。
“你醒了?”暮秋胡思亂想的時候,陸竣成冰冷的嗓音想起。
她回頭,看到的陸竣成臉色冰冷。完全沒有了昨天被自己敲過腦袋止嘔的輕柔和關切。難道外星人又把陸竣成給換回來了?
“嗯,你的頭沒事了吧?”暮秋瞪大了眼睛,關切的開口問。
“沒事,餐桌上有早餐。吃完之後,該做什麼去做什麼。”陸竣成冰冷的留下這樣的一句話,轉身走到玄關的位置,換下鞋子,出了公寓。
偌大的公寓,只剩下暮秋一個人。冰冷和寂寥,重新包裹住了暮秋的心。
暮秋嘆一口氣,轉身走進廚房。
精緻的早餐,外帶雕刻漂亮的小點心,擺放的似乎也別有用心,就算用設計專業的角度來看,都不缺乏美感。
暮秋不相信這是陸竣成擺出來的,除非外星人又把他掉包過了。
……
暮秋有一件事急需要做。
該死的畢業設計,這是一件無比耗費腦細胞的事情。
回到學校,暮秋強迫自己留在畫室,但手機卻不適時宜的響了起來。
陸寧成的電話。
對了,寧成!昨天的婚禮,好像寧成沒有來過!
暮秋狠狠的敲著自己的腦袋,讓陳婉之的事情完全把自己搞糊塗了,連陸寧成沒有來參加自己婚禮的事情,都沒有注意到!
暮秋猶豫再三,還是接起了電話。
“嘿,暮秋,幹嘛呢?”陸寧成的語調聽上去還算是歡快的。
“好像現在某人應該叫我大嫂了吧?”暮秋打趣的說。
但陸寧成顯然不認爲這很搞笑,他頓了片刻,開口說,“暮秋,我要去野外攝影,你要不要陪我一起去?”
“你爲什麼沒有來參加我的婚禮?”暮秋執拗的問。
“這個……我那天剛好有個聚會……我哥的婚禮,人一定很多,不差我一個的。”陸寧成結結巴巴的編造著藉口。
“可是你是我的朋友,我的朋友很少!”暮秋皺眉說。
“但是我沒有收到你的請柬。”陸寧成的嗓音聽上去有些黯然說,“我認識我哥的字體,請柬上是他的筆跡。我收到的是陸竣成的請柬,所以我沒有去。”
暮秋的氣焰頓時消失了,她有些沮喪說,“抱歉,抱歉,我寫請柬的時候,你哥已經把給你的請柬寫完了,所以我就沒有寫……可是,就算是你哥的婚禮,你也應該參加的吧?”
“我不想參加。”陸寧成直截了當的開口說。
暮秋沉默了半響,準備結束這個話題,太尷尬了。吃了笑一會,暮秋說,“你要去哪攝影,我剛好被該死的畢業設計攪的要死掉了,讓我陪你去,說不定會有好的靈感!”
陸寧成歡快的開口說,“太好了,去別的城市,會呆上一個晚上。”
一個晚上?這不太好吧?自己可是新婚少婦,剛剛結婚就和別的男人在外面呆一個晚上?
“寧成,呆一個晚上,恐怕不好吧?”暮秋猶豫著說。
“或許我們晚上能夠回得來。”陸寧成改口。
“你確定能回來嘛?可別騙我,我是一定要回來的。”暮秋有點難以想象,陸竣成發起火來會對自己做什麼?昨天就險些把自己給活活掐死。
“嗯嗯,我確定!”陸寧成保證。
暮秋稍微安心,和陸寧成約定了見面的地點。
暮秋見到陸寧成,不禁瞪大了眼睛。陸寧成這傢伙是開著車過來的,而且這車,看上去,很爛,整個車都在顫抖著。
“嘿,暮秋,上車!”陸寧成搖下車窗,探出半個腦袋說。
“娘哪兒來的車?而且……這車……”暮秋上下大量這輛快要成爲廢鐵的車,不知道怎麼樣來形容它。
“我租來的!你說要在晚上趕回來,如果沒有自己的車,我們是做不到的。”陸寧成說著,瞧見暮秋驚訝的目光,又說,“以我的資金條件,只能租得起這種車了,我又不是我哥,錢多的像廁紙一樣。”
暮秋不反對陸寧成的話,但還是被他的座駕驚訝到了。
暮秋猶豫著坐上了車子,還好的是,車子裡的味道不是太壞。看來陸寧成借來以後是有清理的,否則這種車的味道,一定讓她有些難以接受。
“坐好了,我們出發。”陸寧成說了一句聽上去不太有價值的話。
但很快暮秋就瞭解到陸寧成說這句話的必要性了,因爲這車立即就發出了轟鳴的響聲,伴隨著整個車子的顫抖,好像隨時隨地會變成一堆毫無用處的汽車零件一樣。
暮秋使勁的把住車門把手,好讓自己不至於被震出車外。
暮秋有些懷疑,這樣的車況,到底能不能夠開到郊外去。
但顯然暮秋多慮了,車子超常發揮出自己的性能。三個小時之後,暮秋和陸寧成來到一片山林。這裡的風景不錯,尤其在這個季節。樹葉泛著黃色,如果起風,落葉會漫天飛舞,適合觀賞,也適合尋找靈感。
車停在山林下面,陸寧成下車,取了相機架子,相機。執著的幫暮秋揹著畫架畫筆,衝著山頂的方向攀爬。
暮秋落的一身輕鬆,跟在陸寧成的身後。
陸寧成穿著花色的襯衣,卡其色的長褲,運動鞋,看上去好像一個遊走四方的藝術家,瞧他爬山幾乎專業的模樣,跟陸家二少爺這幾個字跟班八竿子打不到一塊兒去。
“這山很高嗎?”暮秋爬了小會,氣喘吁吁,情不自禁問。
“還好,這就要到了。你看那邊。”陸寧成擡手指,暮秋順著所指看過去。現在腳下的位置已經很高了,遙遙看過去,只見繁茂的金黃枝葉,隨著風擺動,好像是金黃的海洋,美不勝收。
陸寧成早就踩好點兒了,到了那裡,拉開相機架子的帆布包,裡面竟然還塞著一大塊的毛毯。
陸寧成動作麻利的把毛毯鋪在地上,對暮秋做了個請的姿勢,樣子儒雅,好像紳士。
坐在上面,還挺舒服的。
“你竟然還隨身帶著這種東西,難不成你像女孩子一樣,也會怕涼麼?”暮秋打趣的說,輕聲笑著。
“這是爲你準備的,平時我不帶這東西。”陸寧成漫不經心說,專心擺弄著相機,邊弄著邊繼續說,“再說了,我攝影一般都是站著,不像你寫生,還會坐在地上。”
暮秋心裡有些異樣的感覺,他似乎不像他看上去那樣的粗心,尤其是對待女孩子。暮秋咧了咧嘴,準備將這種感覺淡化說,“你對女孩子還真是挺細心的,將來一定會有許多女孩子喜歡你的。”
“或許吧。”陸寧成不緩不急的回了一句。
好像淡化的結果不太明顯,暮秋瞧著陸寧成的樣子,那種說不出的異樣越發嚴重了。
暮秋抱著畫板,捏著筆,努力的把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風景上。
陸寧成攝影的時候很安靜,全神貫注,好像就算在他面前發生了海嘯,他也會平靜的照下來再逃命,這大概是藝術家的通病。暮秋凝視著陸寧成的側臉,忘卻了去體味風景。
她的手不自覺的開始描繪,等她意識到的時候,筆尖已經在畫紙上落下了人頭的輪廓。
乾脆畫下去算了。暮秋皺了皺眉頭,反正這傢伙的側臉,還是蠻帥的。
暮秋無法遏制想要動筆的衝動,筆尖在紙上滑動,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她已經把全神貫注的陸寧成臨摹了下來。暮秋低頭瞧著畫,比較滿意。
已經連續好久,她都沒有對自己的臨摹作品這麼滿意過了。
“你在畫什麼呢?”陸寧成把腦袋探過來的時候,暮秋完全沒有遮擋住這幅畫的時間,陸寧成看在眼裡,嘴角挑起一絲笑意說,“你在畫我?你不是說要畫風景麼?”
“你搞錯了,我這叫按照景深作畫,你靠的我近,所以先畫你嘛。你只是一個小小的襯托,後面的葉海我還沒有來得及畫呢!”暮秋莫名其妙的緊張起來,胡亂言語的解釋。
“喂,我可是攝影家,你蒙不了我的。再說了,”陸寧成的手指在那幅畫上劃著大圈說,“我這個小小的襯托已經佔據了所有的構圖空間了,你的葉海,要在哪裡畫?”
暮秋抿脣,找不到解釋的藉口,只好說,“這只是一副練習作,我好久都沒有畫過人物了,所以練練手。我現在就把它給撕了。”
暮秋說著話,很果斷的伸手,準備毀掉這幅讓自己窘迫的畫作。但陸寧成的手臂擋在了暮秋和畫兒之間,擰著眉頭說,“毀掉太可惜了,送給我吧!”
“你該不會是自戀吧?竟然喜歡收藏自己的畫像?”暮秋找到一個反擊並且擺脫尷尬的話頭。
“這只是一個收藏品。”陸寧成完全沒有覺得尷尬,從畫板上扯下了畫,細心的捲了起來。
他卷畫的樣子,好像是在攝影一樣用心。讓暮秋有些尷尬,自己的作品,還從來沒有被人這麼細心的對待過,看來自己可以考慮開一個畫展了,說不定會大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