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齊愈回京之后,除了第二日一早去向皇后娘娘請安之外,便是一直呆在坤夜宮,大門不出,有時看看書,有時彈彈琴,日子過得很是悠閑。
此時,離當今圣上壽誕也不過只十日時間,宮中到處都在忙碌準備,據說各地的賓客也是陸續到得楚京,住進皇宮別院。
身為御神衛,凌宇洛其實每日并沒有太多事務,除了與同僚們反復演練一套操刀步法外,平時的操練強度也不大,每有歇息的時候,便是想方設法打聽這賀壽賓客的情況,自從那日得知二師兄秦易之也即將前來楚京參加壽宴,一連好幾個晚上,都是興奮得睡不著覺,而據向霖所說,水月國皇帝與公主是第一批到的客人,而水月國的其他客人,應該還在路上,也沒幾日便會到了。
她的二師兄,整整兩年沒有見面了,也不知他的身形相貌變化大不,而她,也是長高不少,他見了她現在的模樣,也會覺得歡喜吧?
這幾日,齊越并不曾出現,紀云嵐也沒有來找過她,兩人不知在忙些什么,原以為來了楚京,三人可以好好相聚,沒想到這兩位師兄的身份地位如此之高,令得自己這個窮小子無法高攀,要見上一面實在不容易!
但是,不容易也得見一見,那晚被齊越撞得渾渾噩噩,心不在焉,居然忘了提醒他關于刺殺的事,真怕太子殿下會借機對付他呢,他就算武功再好,人再聰明,沒有防備多半要吃虧……
“凌五,就你一個人在走神!出來,繞場子跑上二十圈!不,五十圈!”場外,吳風的聲音頓時響起,知道這個小子有些厲害,趕緊又加碼。
“是!”凌宇洛回神過來,才發現原來周圍的同伴們都已經整齊退步,就自己還站在場子中央,動作不變,吐了吐舌頭,不敢怠慢,整理下衣衫,便是手臂擺動,奔了出去。
“歇息一刻鐘,再行練習!散!”吳風一聲號令,所有的御神衛成員便是依言退到樹下,或坐或站,看著那少年仿若一只林間小鹿,身姿輕盈,步法矯健,在場上奔跑著。
吳風正默默計數,忽然見得眼前人影一花,一身錦服的太子齊愈不知什么時候已經是立在面前,正面朝那奔跑的少年,微微含笑:“吳風,這樣罰他,沒用的。”
“是,殿下,大伙都說,凌五是跑不死的馬兒,屬下打算先小小體罰一下,等下再宣布扣發月俸之事……”
齊愈嗯了一聲,想到那少年被罰得肉痛的表情,便是情不自禁好笑,頓了下,又問道:“這套帶刀步法,都熟練了嗎?誰練得最好?”
“啟稟殿下,已經十分純熟了,至于練得最好之人,仍是凌五——”吳風抱拳,說得很是無奈:“這個凌五天生是練武的好料子,什么身法動作,一學就會,別人學習三五遍才能記住的東西,他瞟上幾眼就會了。”
“如此厲害……”齊愈似乎想到了什么,情不自禁笑了:“那有人卻是一直在隱藏身手了……”
吳風蹙眉:“屬下覺得這小子有些來路,這武功套路也不知是師承何處,和殿下的結識頗有些碰巧,會不會……”
“這個巧合,也算是緣分吧——”齊愈搖頭,沉吟著,朝場中奔跑的少年看了一眼,笑道:“不用擔心他的來路,我心里有數。”
凌宇洛跑夠圈數,健步回來,見齊愈也在場,有些吃驚,趕緊過來行禮:“凌五參見殿下!”
齊愈擺了擺手,示意她免禮,笑道:“這就跑夠了?累不?”眼前少年絲毫不見氣喘,只小臉上有著運動后的淡然紅暈,額上有細細的汗珠,這五十圈,真是夠跑的。
“不多不少,剛好五十圈……”凌宇洛一看齊愈的眼神,心中警惕,原本愉悅的聲音也是逐漸低了下去,看來這處罰還沒完,今日又觸到霉頭了……
一日的操練結束,大伙都興高采烈,朝寢室走去。
“凌五,怎么沒精打采的,還不快去梳洗下,今日好不容易殿下應允,可以出宮去……”一名御神衛成員拍下她的肩膀,好心提醒道:“你呀,往后操練時用心一點,便不會挨罵受罰了,吳總管那人其實是很好的,并不記仇!”
好什么啊,他哪里知道,自己才剛剛當著太子殿下的面,被吳風扣罰了月俸,原以為最近與吳風關系頗好,這吳大哥吳大哥叫得也甜,誰知一到關鍵時刻,他便是毫不留情,唉,這錢可是她要存著還齊越借款利息的,每扣罰一兩,都是在割她的肉啊!
本來出宮游玩是件好事,偏偏她心情不好,真是一點興趣都沒有,應了一聲,并不跟上,只是去水井邊打來清水,隨意擦洗下,自顧自回寢室睡悶覺去了。
一進屋,便是懶懶喚道:“小白,過來,給我脫鞋子。”
屋里靜悄悄的,一點聲響都沒有。
奇怪,往日自己一回來,這個臭猴兒就直接撲進她懷中去了,今天倒好,悄悄的,也不知藏在何處,又在和自己開玩笑嗎?
可別說,這個猴兒真是越來越通人性了,主要是因為她一直在教它東西,這動物的學習能力也是很強的,但是,這樣的后果,便是導致這猴兒聰明得過分,甚至是一些小心眼,它也是學了去,特別是遇到齊越的那晚,不過是將它獨自放在樹頂上睡了一小會,它后來醒了之后,就一直記著仇,經常假裝沒聽到她的叫喚,故意躲在角落里讓她找上半天。
這臭猴子!和那故意背后出言,害她摔跤的冰山一樣可惡!
“小白,你再不出來,我就把你送回靈山去!我說話算話!”
躺在榻上,又喊了幾聲,那猴兒還是不見蹤影,心里有絲慌了,須知這是皇宮啊,帶它進來的時候,布巾蓋著,連齊愈都不知道,自己也是成天都在告誡它,白天只能老老實實呆在房中,不準胡來,晚上她再盡量帶它出去遛彎,難道這樣還不滿足嗎?它哪里會知道,自己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巴結討好,奉承賄賂,才將這屋中眾人的嘴巴堵住,對她在寢室養猴的事情守口如瓶。
今日可好,沒有任何征兆,這該死的猴兒就跑出去了,若是在外面搗亂,碰撞了宮中要人,那該如何是好?
在院中尋了一陣,也無任何發現,心中焦急,便是出了院門,四處找尋起來。
皇宮這么大,要找一只小小的猴兒,談何容易?
況且她還不能吱聲,只能小心翼翼,僅靠眼睛慢慢搜尋,宮柱,甬道,長廊,庭樹,花臺,欄桿……
好在皇帝壽宴在即,宮中太監宮女都是忙得不可開交,連走路都是一陣小跑,而她又是穿了一身御神衛的衣衫服飾,既是太子殿下的親兵,那些守衛士兵也是斷然沒有權力上前盤查,如此一來,卻是越走越遠,坤夜宮的大門,漸漸看不見了。
前面柱子背后忽然跳出來一人,抓著她的手臂低聲叫道:“小子,你怎么跑到這里來了!”
凌宇洛抬眼一看,卻是那侍衛總管向霖,這回從雍西尋寶回來,他便是由副職升為正職,調到皇帝跟前去了。
“向大哥,看見我的小白沒有?”凌宇洛著急問道,偌大的皇宮,好不容易看見個熟人,拉著他便是不松手了。
“你那猴兒又調皮跑出來了嗎?”向霖好笑問道,忽然想起什么,面色一變:“哎呀,方才在御花園,我好像真看到了你那猴兒……”那一撮耀眼的白毛,遠遠瞟了一眼,還以為是只貓兒,現在想起來,真是像極了那個靈猴兒。
“快帶我去啊!”凌宇洛聞言一喜,趕緊上前。
向霖卻是倒退一步,連連擺手:“御花園里在招待各國貴賓,事關重大,這樣的場合,哪里敢隨便靠近!不成不成!”
“向大哥,就是因為最近宮中賓客多,隨便抓一個出來,不是王子,就是公主,我才著急!你也知道小白那么調皮,萬一沖撞了客人怎么辦?到時候,頭顱落地,這掉的可不只是一顆猴頭,還有凌五這顆人見人愛的小腦袋……”
向霖一想也是,這猴兒出宮,與他自己也是脫不了干系,看著那少年焦慮的模樣,自己也是跟著擔心起來:“這真是有些麻煩了……”
他現在是御前侍衛總管,利用職務之利,與她行些方便,也不過分啊。
凌宇洛想到此,乘機求道:“向大哥不必為難,你只須把我帶到距那御花園五十步之外,我吹個口哨,小白自己會來找我,不會連累向大哥的!”
向霖經不住她一番哀求,想想也覺無妨,便是帶著她一路疾走,不久便是來到一座秀麗絕倫的庭院門前,花香陣陣,仙樂飄飄,隱隱有著人聲,有宮女太監手持托盤器皿進進出出,那院門兩側站立的宮廷侍衛也是比起其他地方多上一半不止,這皇家花園,果然氣派不凡。
“向總管!”那侍衛見了向霖,皆是行禮。
向霖點了點頭,威嚴道:“好好守著,千萬別出什么紕漏。”說著,朝身旁之人遞了個眼色,凌宇洛會意,便是跟著他沿御花園的外圍慢慢繞去。
走到一處僻靜地方,近前幾株大樹枝葉茂密,綠意盎然,將院內景色人物遮擋得嚴嚴實實,向霖并不走近,一指那大樹位置,道:“這大樹之后是一排花架,皇上與客人就坐在那花架之后品茗賞花,你別太近了,就在這里吹口哨吧,召喚你這猴兒吧!”
她哪里會吹什么口哨,不過是騙他罷了。只不過,馴猴口哨雖然不會,但是隨便長嘯兩聲,這猴兒聽得聲音,自然會跑出來找她的。
想了想,屏氣凝神,運起兩三分天機門的內家功夫,清嘯而出。
聲音剛過,園中便響起吱吱之聲,凌宇洛眉開眼笑,這個猴兒,果然是藏在里面呢。
誰知兩人在樹下等了半晌,那猴兒回應一聲高過一聲,就是不見出現,叫聲也甚是奇怪,似是被人縛住手腳,極不情愿。
凌宇洛心中著急,也顧不得這許多,不等向霖開口,便是躍上樹梢,意欲查看究竟。
——怎么回事,莫非是惹了禍事,被園子里的人捉了去,出不來了?
這個闖禍精,真是讓人不得安生!
剛在樹梢站定,還沒來得及將那園中情形看清楚,一陣勁風襲來,小腿之上頓時一麻,提防不及,便是朝下方直直墜落下去。
心中驟然一驚,好生精準的點穴功夫,自己在下山之前都只是學到一些皮毛,這個人是誰,怎的如此厲害,一擊即中,使得她渾身酸軟,四肢無力,連個翻身的動作都使不出來,僅是勉強抬手護住頭部與腹部,在落地時不致摔得太慘而已。
下一瞬,沒有預期的痛感,而是觸感堅韌而溫暖,哦,她竟然被人接住了?
與此同時,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小洛,好久不見!”
老天,她沒有聽錯吧?
立時閉眼,輕輕搖頭,實在難以置信:“我是在做夢,一定是……”
“要不要我咬你一口來證明?”那人微微笑道。
不行了,驚喜越來越多,內心已經無法承載,盼來盼去,終于把他盼來了,她的二師兄……
“算上我一個,我也要咬一口!”就在怔愣狂喜間,另一個渾厚的嗓音加入進來:“老二,我這石子剛一出手,你人就跟著撲過去了,也太緊張了吧?”
啊,還有一個?
凌宇洛猛然睜眼,自己正親密靠在秦易之胸口上,而他,正溫柔含笑,一眨不眨望著自己,那對面,抱著小白的偉岸男子,面上留著短短的胡須,一身醒目華服,不是那個猩猩大師兄,卻又是誰!
這御花園中的貴賓,竟然是他們……
怪不得小白今日破例往外跑,原來是主人來了,心有靈犀不是?
“……凌五,你沒事吧?”外間傳來向霖刻意壓低的聲音,有些焦急。
“我沒事,我找到小白了,等會就回去,向大哥早走吧,別管我!”凌宇洛用些內力,將聲音送了出去。
待得那腳步聲遠去,這才轉頭過來,望著那面前的兩名出色男子。
“大師兄,二師兄,你們都來了……”
目光一掃,便是盡數落在那思慕已久的男子身上,只見他,眉眼依舊俊逸奪目,周身氣質內斂,比起兩年前,更顯成熟穩重,一見之下,真是舍不得移開眼眸。
近在咫尺,抬眼看去,不禁暗暗吃驚,這金耀國中有些身份地位的男子,除了官帽之外,便都是頭戴玉冠,區別只在于玉的成色,做工精細與否,以及是否鑲嵌明珠瑪瑙,而眼前之人,也許是水月國的風俗,僅以一根金光閃耀的絲帶束發,那絲帶下端,卻是垂下來一顆蔚藍寶石,閃動著異美的光芒。
眼眸朝下,又看他的衣著,并非是單一色彩,卻似乎融合了深淺七色,絢爛而柔和,仿若青山日照,又如荷塘月色,配以絲絲縷縷銀色縫合,做工精美不說,此時的依偎,也觸到與普通絲質綢緞不一樣的綿軟手感。
越看越是驚詫,越看越是害怕,這樣的衣著服飾,這樣的風度氣質,絲毫不比那齊家兩兄弟遜色半分,他,又是誰?
“二師兄……你不會也是個皇子吧……”完了,他也是個皇子,身份尊貴,身無自由……
“你不喜歡皇子嗎?”秦易之瞧見少年那立時垮下去的小臉,好笑道:“放心,我絕對不是什么皇子,我只是一名應邀觀禮的賓客而已。”
“哈哈,的確不是皇子,但是連各國皇帝都要忌憚你家三分,你這樣的身份,還真是讓人羨慕!”顏青在一旁哈哈大笑。
本來聽秦易之這么一說,凌宇洛已經松了口氣,聽得顏青的補充,心又是一下子懸了起來。
那小臉之上的表情,顏青看得真切,摸了摸下巴上的短須,笑道:“小洛,你眼里就只有你的二師兄嗎?你們還要抱多久,先給我說說,我過去喝會茶再過來。”
聽他這么一說,凌宇洛這才發現自己還保持著方才掉下樹時的姿勢,手臂還掛在秦易之的脖子上,而他的手臂,也是環住她的纖腰,那掌心的溫熱隔著衣衫傳來,說不出的親密,此刻,他的眸子也是一眨不眨望著她,目光柔和,唇邊也是噙著溫和的笑意。
她與二師兄,如此這般,這就是所謂的相看兩不厭吧?
凌宇洛面上一紅,輕輕掙脫了下,秦易之笑了笑,手臂從她的腰間收回,就在她稍感失望之極,他的大手又伸過來,改為握住她的小手:“大師兄跟你開玩笑呢,他那是妒忌,他心里想抱你也是想得緊……”
是了,自己當著大師兄的面,和他這樣親密,是顯得厚此薄彼了些,可是,真的很舍不得離開他溫暖的懷抱呢,那么安詳,那么舒心……
有些戀戀不舍地,放開秦易之的手,朝著顏青略一抱拳,嘻嘻笑道:“宇洛見過大師兄!”
“看看,待遇真是不同,我真想不出,話說我也只早下山幾日,你們倆感情怎的就如此好了?”顏青長長嘆了一口氣,望著那相依而立的兩人,半真半假道:“老二,看來我是爭不過你了,罷了,這媳婦,我自己找去……”
這個大師兄,在說些什么啊!
凌宇洛面上紅暈更甚,側頭去看秦易之,不料他也是含笑望著自己,四目相接,便如同融進了一片溫柔的湖水之中。
“小白,看起來我們兩個是多余的,你說是不是?”顏青又朝兩人看了一眼,眼底閃過一絲黯然,便是抱了那猴兒,朝一旁退去。
“小洛,這兩年怎么過的,想我不?”秦易之拂開少年低垂的發絲,低聲問道。
“想,日日都想……”這心上人就在眼前的滋味,怎么就如此奇怪,說了這句,卻不知下句該說什么,腦子里有些癡呆,有些空白,只得望著他,傻傻地笑。
此時,一個不合時宜的清冷聲音響起:“二師兄遠道而來,莫非只是來看小師弟一個人的?”
這個冰山,上輩子欠他的么,想找他的時候尋他不著,旁人勿擾的時候偏偏又冒出來了!
(今天這章改來改去,耽誤了上傳時間,大家原諒下,下章美男們正式進行第一回合PK,吼吼!)(紫瑯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