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冬天來的要格外的早, 剛一入冬天空便下起了雪籽,起先很小,後來便越來越大, 砸在身上臉上疼疼的, 接著便是鵝毛般的大雪紛飛。
這天, 薛輕舟、薛樹桐帶著一千精兵直搗匪賊的老巢, 並迅速端掉楚佳人他親爹這條暗線, 大功告成後,皇上派人當(dāng)場在芙蓉鎮(zhèn)頒發(fā)賞賜,我同時目睹了款款而來的錦繡公主, 她不是別人,正是離若。
我穿著男裝隱在一羣男人堆裡, 不知離若是何時察覺小妮的, 此刻, 小妮已經(jīng)被她柔柔的抱在懷裡,她看向薛輕舟的眼, 跟看小妮時好像,滿臉的溫柔。
原來是這樣啊,我好似明白了一些,又好似什麼都不明白,離若不是一直不喜歡薛輕舟嗎?
也對哦, 或許她只是不喜歡剛遇見我們時的薛輕舟, 如今的他, 氣質(zhì)做派倒越來越像北狐川了,
北狐川, 我曾間接的問過薛樹桐關(guān)於他的消息,當(dāng)時, 薛正一個人喝悶酒,我問過他後,他左右環(huán)顧一眼見四下無人後,道,
“姑娘打聽的可是前武林盟主北狐川”?
“恩”,我鄭重的點點頭,
“他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只可惜,站錯了隊”。
“那他後來呢”?漠北,我們還未說道別,沒想到故事就結(jié)束了。
“被暗殺了”,薛樹桐只一個輕描淡寫便繼續(xù)喝酒,也許在他眼裡誰都會死,包括他自己,
也是那天,我發(fā)現(xiàn)自己懷孕了,是北狐川的孩子,晚上,我躺在牀上難過的哭泣,爲(wèi)北狐川,爲(wèi)這個孩子,我知道自己必須要振作,要堅強,即便一個人也要把孩子照顧好。
遇見離若後的那天晚上,我便不辭而別,薛懷錦在最後離開時,他對我說了一句話,他說,小天,如果若兒也像你一般簡單善良該有多好,可是,我不怪她……
白馬在雪地上踏出一條長長的馬蹄痕跡,不過幸好,雪一直在下,覆蓋了很多東西,比如白馬帶著我孤單的行走,楚佳人豪宅裡的血,還有什麼呢,
這九曲十八彎的山路不知走了多久,天還沒有亮,在寒風(fēng)中疾行的白馬好似有些體力不支,前方半山腰有座孤單突兀的廟,我想了想,便駕著馬兒去廟裡修整片刻。
因廟裡沒有香火,所以便顯得格外的冷清,我在角落裡找了些麥稈燒了把火,身子漸漸回暖,一直不安的肚子也安靜下來,
“孩子啊,娘一定照顧好你”,我用手輕輕撫摸了幾圈稍稍有些鼓鼓的肚皮,心裡有幾許安定下來的渴望。
從懷裡層層牛皮紙捲起的包裹裡,掏出一本泛黃的書簡,剛看了幾章,
突然緊閉的鐵門猛的被風(fēng)一吹開,接著一股強大的寒流刮的火堆悉數(shù)撲滅,藉著最後一片火星的亮光,我看見一張熟悉的臉,
冥妖的劍剛要衝著我穿喉而過,我一個機敏轉(zhuǎn)身閃開,接著迅速飛到她跟前,一個劈掌控制住了她手中的劍,封了她的穴,
“你,你……”,冥妖不相信似的,一雙水汪汪的眼睛看出來有些慌張,
“對,我是功力盡失了”,我從懷裡抽出一把刀柄上刻著妖豔玫瑰的匕首,冥妖的眼睛猛的瞪的溜圓,
沒錯,這就是漠北她行刺北狐川的刀,不想,卻被我撿到了,如今我打算用這把刀給北狐川報仇,
至於我何時察覺自己的穴道已經(jīng)解開了,要從看見離若的那刻開始,她巧笑倩兮的站在一聲戎裝的薛輕舟跟前,薛輕舟看她的眼也藏不住的笑,
離若啊離若,我們之間的事是該瞭解了,我乘人不備潛入薛輕舟的房間,離若今晚是要跟他宿在一起的,果然,七七八八的行李都擺好了,
我挑了個角落的大箱子鑽進去藏好,想等離若進來更衣時將事情問個清楚,沒想到,一眼就發(fā)現(xiàn)了丟丟日記的下半段,剛準(zhǔn)備看時,離若便帶著她的貼身婢女進來了,
“公主,你有沒有發(fā)覺駙馬爺一直不停的在找一個人”?婢女的聲音好熟悉,彷彿以前在宮裡聽過,料想,也是之前離若的心腹吧,
“那又如何,不過是個男人”,一串叮叮噹噹的首飾聲音,估計是離若打算換裝了,
“可是公主,你有沒有覺得那男人他長的很像一個人”,
空氣裡有很長一段時間的靜默,接著便聽離若嘆了口氣道,
“我寧願她還活著”……
“可是若她還活著,那駙馬爺……”,
“可是,翠兒,你知道的,我沒有辦法要孩子……”。離若說完,好似又勾起了傷心往事,將一枚金釵重重的放在桌子上,提著裙襬就出去了,
“公主,您的披肩……”,翠兒一邊扭頭看公主離去的背影,一面慌慌張張的打開角落的一面箱子,我瞬間出手,點了她的穴道……
“你打算怎樣”?冥妖語氣裡有了懼色,如今她雖不是皇后,可好歹還是個王妃,這一生的榮華富貴她怎麼捨得,
“不怎樣”,匕首的寒光在冥妖那張俏臉上閃過幾下,她無比痛苦的閉上眼睛,好似我真的會毀她的容般,
“孔雀他對你好嗎”?我看著冥妖肥溜溜的腰身,真難爲(wèi)她了,都懷孕五六個月了,還想著要行刺我,
“孔雀”?冥妖驚訝了聲,這纔想起我指的是誰,眼裡有了不悅的神色,
“皇上他待我極好,連皇兒的名字都取好了”,冥妖說完,嘴角一股得意的神色,
“哦”,我真不知該如何嘲諷她纔好,“你確定跟你在一起的男人,他真是皇上”?
“你什麼意思”?冥妖瞳孔睜大散開,看起來有些猙獰,當(dāng)然,還有些驚恐,
“不巧,我剛看了一個丫頭的遺書,她跟你愛上了同一個男人,她跟他同房後悲哀的發(fā)現(xiàn),跟她成親的男人不過是這男人的影子罷了”,我抑制住心裡的悲憤,擡手將丟丟的日記高高的舉到冥妖面前,
“你騙我”,冥妖變形的臉上依舊有些不甘,是啊,她這傾國傾城的容顏,北狐川親手□□出來的數(shù)一數(shù)二的殺手,沒有男人不被她成功魅惑,
“我爲(wèi)什麼要騙你”,我盯著冥妖看了又看,彷彿在她身上看出些當(dāng)年丟丟不堪的遭遇,我這個傻妹妹,她在日記裡寫,活著太難了,她只想早日完成姥姥的任務(wù),報仇,仇沒了,她也就沒了……
“這個傻丫頭她是我親妹妹”.我重新將那本日記塞好,寒冷的空氣伴著風(fēng)雪夾雜進來,
一前一後兩道人影閃了進來,若不仔細(xì)辨別,還真以爲(wèi)是孿生兄弟,只是一個一身紫,一個一身黑,
“天籟,你還好嗎”?孔雀野溪原一步步走向我,待近跟前時,身上的羊絨大衣熟練一褪,便披在了我肩上,我握著發(fā)抖的手,胃裡一陣翻江倒海,
“皇上,您……”,冥妖不停打量著身邊一模一樣的兩個男人,眼裡泛出血色,她不明白到底怎麼了,她怎麼了,
“沒錯,他纔是你深愛的相公”,孔雀野溪原說完,靦腆站在他身旁的男子輕輕一笑,走到冥妖面前,眼角閃出一絲邪魅的光,
“請相信,我是真心愛你們的”。
“你殺了我吧”,冥妖求助似得看著我,而後閉上了眼睛,
“你已經(jīng)不是一個人了”,我將匕首在冥妖面前一扔,既然她已經(jīng)在爲(wèi)她曾所做過的一切而後悔,我又如何狠下心來滅她,
“皇上,告辭”,這次我沒有牽走白馬,就將它留在這裡等候有緣人吧,
“天籟,你知道的,朕”,野溪原意識到失誤,趕緊改口繼續(xù)道,“我今生就只愛過你一個人……”。
野溪原話音落時,我剛踏出寺廟門口,只聽身後咔嚓一聲清脆響,冥妖咬舌自盡……
“孩子,你要堅強,血腥的東西,娘不看,你也不要看”,我心裡默默的打完氣,去意義絕,
“謝皇上,只是你也知道的,我一直另有所愛……”。
雲(yún)袖穿雲(yún)而過,偌大的雪粒夾著冷風(fēng),入骨的冷,對面一團白色的人影疾行,他故意於我擦肩,回眸的一霎那將我攔腰抱起,
他身上有一股奇特的香味,似深山幽谷千年寒蘭,又似蜜罈子裡侵染過的寒霜桂花,
他不是別人,正是我孩子的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