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花美眷,似水流年。
關於她的這一章,她並不想提,她跟雲飛揚之間悲劇收場的愛情,像一場如何也道不明的糊塗賬,他完美的像從夢裡童話走出來的白馬王子,她想,一定是她錯了。
往事不可追,可嘆,她終究無法溫婉善良的活著,
活著,上天沒有一絲憐憫,不會因爲她小小年紀,武藝高強,且生的美貌而作罷,她以爲,雲家山莊將會是她人生幸福的終點站,
可是,她的一生註定四處漂泊,居無定所,無論她如何努力,都扭不過這個命運大盤。
雲家山莊,雲飛揚曾帶給她一段無比幸福的家庭生活,她跟他回去後沒多久,便發現自己懷了他的孩子,
當時,她摸著有些鼓起的肚子,喜極而泣,她覺得幸福來的太快,她還沒有做好迎接的準備,
雲飛揚更是開心,天天三步不離她,懷孕的人嘴挑,她也一樣,動不動這也吃不下,那也吃不下,卻動不動這也想吃,那也想吃。
那段時間,雲飛揚總是換著法子哄她,吃的,用的,無所不精,他對她的好,就連婆婆跟小姑子都看不下去了,經常打趣戲謔她。
晚上,她枕著雲飛揚的胳膊睡覺,就勸他不要對自己那麼好,她真怕他累著。
雲飛揚另一隻手撫過她圓溜溜的肚皮,在上面輕輕打圈,一圈,兩圈,三圈……
他說,寶寶啊,既然你娘不讓爹爹對她好,那爹爹只好對你好咯,你什麼時候出來啊,爹爹想看看你跟你娘誰最美?
她又忍不住,當即噗嗤一笑,後又假裝嗔怒道,我要是長的不美,你是不是就不要我了?
因怕她喜怒無常,動了胎氣,雲飛揚趕緊求饒,他說,我的喬兒啊,我是什麼樣的人你還不知道嗎,我喜歡你,並不僅僅是因爲你生著一張這樣的臉,我若真愛你的臉,做張面具隨意套在一個女子的臉上就可以了,幹嘛還要費勁千辛萬苦把你娶到手呢?
他說完,她又樂的一笑,這下輪到他繼續頭頂冒汗,趕緊連連撫了撫她的肚子道,娘子啊,你要快快睡覺,咱們的寶寶要睡了……
……
十月懷胎,她跟雲飛揚的女兒,終於在林間芳菲四月,一個極其安靜的晚上出生了,深夜,萬籟俱寂,唯有天邊一輪明月空懸,
雲飛揚無比小心的將懷裡抱著的,鄒巴巴的孩子,放到她面前,她從他眼裡看到了幸福與滿足。
隨後的幾個月,她跟他的三口之家其樂融融,她時常再想,若時光就這麼停滯下來該有多好,
可是,該來的總是要來,那段時間,她的兩個眼皮一直不停的跳啊跳的,整天也是一幅心神不寧的樣子,她以爲可能是天氣太熱的緣故,
七月流火,八月未央。
她在八月秋老虎的尾巴里見到了一個再也不願意見到的人,
表哥野離。
那個繁星鋪滿夜空的晚上,月色安寧,將林間的路照的很是明亮,她那外出歷練的小姑子云輕舞,就在這樣一個星空璀璨的晚上,回家了。
短短幾個月不見,雲輕舞出落的越發動人起來,她原本就是個不可多得的美人,跟她哥哥一樣,美的耀眼炫目,只是,這次,眼裡卻多了一些風情出來。
果然,雲輕舞剛一到家,來不及抱抱搖籃裡望著她出神的小侄女,卻徑自將她拉到了一邊,很羞赧又幸福的說,她在外覓得如意郎君回來,想帶他來家看看,又不敢,怕娘不同意。
女兒家的心思她怎會不瞭解,何況,她跟雲輕舞情同姐妹,當即便替她拿了注意,她讓雲輕舞速速將那人領回家看看,大家也好幫她出出注意,至於娘那邊,她說,她會替她去說,她想,娘一定會答應的。
雲輕舞聽完,孩子般笑著緊緊抱著她轉了幾個圈,然後衣袖一甩便不見了,她衝著那妮子離去的背影,笑著嘆了口氣。
她去孃的房間將輕舞的事情說給她聽,沒想到,娘竟然很生氣,死活不同意外人進來,她沒記錯,那是娘第一次衝她發那麼大的火,說她擅作主張,目無尊長。
她當時很是生氣,她當初不也是以外人的身份進入雲家的,莫不是雲飛揚爲了她進家門的事情也費了一番周折,
她壓著性子,還是好心的勸慰她娘,她說,輕舞都這麼大了,是該談婚論嫁了,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中意的人,領回來瞧瞧也挺好的。
話還未說完,娘當即就火了,她當即呵斥道,林小喬,你別忘了,這個家還有我這個娘在,還輪不到你這個媳婦說話的份。
心裡壓抑半天的火噌的上來了,她長這麼大,從來沒有誰敢這樣對她吼來吼去,甚至她爹,對她動怒的時候也只是冷著臉不說話,言語上從來都沒有傷過她,
她擡眼,冷冷掃了一眼面前威嚴無比的夫人,揚臉轉身,頭也不回的走了……
以前,她總自以爲是,以爲娘對她很好,殊不知,她竟很少跟娘接觸,大部分時間,都是雲飛揚在她們之間穿針走線,她以爲她的婆婆跟她想的一樣,良善溫和,
在後院院落拐角處,她噌的一下跟一個人撞了個滿懷,待一回頭,發現竟是她相公,雲飛揚,她當即沒有忍住抱住他哭,
雲飛揚愣了一下,不知何故,不過他還是緊緊將她擁入懷裡,喬兒,這是怎麼了,誰惹你受委屈了?
她只不說話,哭的滿腹委屈。
直到雲飛揚身後響起一陣清脆的咳嗽聲,她才猛的發現,原來雲飛舞這麼快就回來了,趕緊摸了把淚從雲飛揚懷裡鑽出來,迎面對上一道清冷的光,
雲飛揚身後,雲輕舞身旁,身著玄衣的男人,是她好久不見的表哥,野離。
天啦,她當即裹了裹衣裳,眼裡還是閃過一絲慌亂,她跟表哥野離的過去,像一道劈開她腦殼的閃電,她不願意去回憶,可是,那些真真切切發生過的事情,歷歷在目。
她當然不知道,這些反常的細節,被雲飛揚全全捕捉了過去,他那麼聰明的男人,只一眼,一切便了然無心。
雲輕舞依舊天真,她將野離介紹給她認識,說他的名字叫:莫離!
莫離,她恢復平靜,嘴角還是忍不住扯出一絲嘲諷的笑容,莫離,哈哈,簡直要笑死了,一聽就是假名字,忽悠小姑娘的一套,他倒用的很是順意。
莫離,大抵名字都是反的,越是輕易就能離去的人,越是想告誡他人,他們的離去只是萬不得已。
因存著不忍心讓輕舞受騙的心思,她當即在門前將娘不同意陌生人進宅的命令告知輕舞,哪知剛說完,娘便出來了,還不忘瞪她一眼,
娘滿臉堆笑,很是高興,她說,舞兒,你終於回來了,娘很滿意你帶回來的這位莫離公子。
聽完,她當即傻愣住了,眼前所有的人看她的眼都很古怪,包括剛剛還在安撫她的相公雲飛揚,
雲輕舞對她剛剛的表現好似也有些不滿,只淡淡的掃了一眼她,便拉著野離的手跟在娘身後離去了,
院外,空巷的風,吹的她摸不著東南西北,剛剛的一幕好像在做夢一般,她生平第一次覺得自己像個無比醜陋的小丑,任人擺佈,玩耍。
北岸雪,林小喬,
此刻,她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北岸雪,還是林小喬,又或許兩個都不是,她不知怎樣回到自己的屋子裡,
燕子跟風箏都在裡屋逗她的女兒,她聽見她們在說,爲什麼少夫人跟少爺結婚,還沒有到十月就生下孩子這個問題,
真傻,她當即對著裡屋的門簾白了一眼,生孩子的事情,她跟雲飛揚沒成親前就進行了,她們懂什麼,有什麼資格對她指指點點,
“你們有完沒完,沒完,滾”。她啪的一聲揭開簾子,當即對著屋裡的兩個丫鬟各賞了兩巴掌,
兩個丫鬟當即捂著臉哭著跑走了,臨行,風箏還不忘狠狠瞪她一眼,
“反了你了”,她一把揪住風箏身後的辮子,手一滑,風箏腦後的頭髮便沒了。
如料想的一般,果然沒多久,婆婆帶著整個雲家的人,非要她跟燕子風箏兩個丫鬟道歉,她只抱著懷中酣睡的孩子,對她們沒有任何話好說。
“嫂子,你就道個歉吧”。雲輕舞上前勸她,她今天剛帶了個男人回來,不想將事情鬧大,惹的男方笑話。
“喬兒,你就跟娘服個軟吧,她都那麼大年紀了”,雲飛揚上前,想接過她懷裡的孩子,被她一轉身決絕了,
“我爲什麼要服軟,我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對於亂嚼舌跟的人,就該好好整整,不過咎由自取罷了”。她徑自看向臉黑如鍋貼的婆婆,她北岸雪,就不是這麼好欺負的!
“我看她們好好的,怎麼偏偏背後亂說你壞話呢,無風不起浪,還是你自己做的不好,所以她們纔有說的把柄”。婆婆發話了,
“對哦,她們說你的親孫女是個小雜種,既然婆婆你都這樣說,那便是了,我要睡了,不送”。
那天晚上,雲飛揚第一次沒有跟她同房,第二天一早,她才得知,他昨晚跟她表哥野離在正廳喝酒,喝了整整一個晚上。
她對他家人的做法,或許是傷了他的心吧,可是,她爲什麼要那麼卑微的在他家人面前存在著啊,她愛他,不想看他爲難,可是,她做不到啊。
那天晚上,雲飛揚第一次沒有跟她同房,第二天一早,她才得知,他昨晚跟她表哥野離在正廳喝酒,喝了整整一個晚上。
她對他家人的做法,或許是傷了他的心吧,可是,她爲什麼要那麼卑微的在他家人面前存在著啊,她愛他,不想看他爲難,可是,她做不到啊。
雲飛揚第一次喝酒喝醉了,他問她,喬兒,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愛上我的?
她將他扶到牀榻上,想了想,也許第一眼見他,便愛上了吧,一冷清月下的洛水,光暈裡黃白的沙灘,風吹樹影,月搖華池,青衫衣袂飄然的男子,一腔正義、滿腹熱血。
她悠悠對雲飛揚袒露完畢,剛還閉目裝睡的男人,重重嘆了口氣,翻了個身,便沉默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