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狐川帶著我從月門關出來後,一直像深山踏進,天空飄著厚厚的雪,這次,我並沒有那麼命好,可以借他暖暖的大衣穿,我只是在他身後亦步亦趨的跟著,忽略掉凍的僵硬的全身,心裡也冷的哇涼哇涼的,被人忽視的感覺這麼不好,可我也認了,他畢竟是因爲我的緣故纔到這裡受苦,我又不是他的誰,有什麼資格要求他這麼多呢?
或許想到這一層,心馬上就好受一點,我就是那打不死的小強,百折不撓,勇往直前,我想,等孃的事情了了之後,離若跟北狐川彼此相愛,那麼若真有那麼一個人,一直對我好,而我也不會諸多挑剔的。
想啊想,直到我撞上一賭牆才作罷,回神一看,正是北狐川渾厚的胸膛,嘯嘯北風穿身而過,一股熱流貼身襲來,我一時尷尬,趕緊退回兩步。
“想什麼呢,手這麼涼”,北狐川先前只拽著我的一隻手,而後兩隻手都被他暖著,我拼命的抽出來,男女授受不親,還是要講究點好,再說,我現在並不覺得有多冷。
“天籟,在我眼裡,男子跟女子並無多大區別,你明白嗎”?他濃黑的眉毛上沾著朵朵雪花,看起來像個白眉大俠,只是我不明白他說的是什麼意思,難道,他不喜歡女人?
天啦,這該是多麼讓人心碎的一件事情!
“哦,我明白了”,樣子還是要裝裝的,雖然我真不知道他要表達什麼,但他若真的是個斷袖我也是可以接受的,畢竟人跟人際遇不同,想到此,看向他的眼多了些同情。
“我真的不冷”,我一面說一面繼續掙扎著想要回被束縛的自由,於事無補之下反而被他握的更緊了,他力大無比,這已不是我第一次領教了。
“我只是是想說,此刻,我並沒有把你當個女子”,他的話說三分藏三分,即便這樣我也聽得出來他是怕我難爲情。
算了,我咬咬牙,再矯情就小氣了,只是這樣行走委實很彆扭,感覺我好像成了個逃犯,而他則是個拘捕我的衙役,走的慢一點,則有想逃跑的趕腳,走的快一點,則上前對著他的錦靴就是一腳!
這幾腳下去,踩的委實不知輕重,他終於感知到了,於是,雪白的白狐長袍一拋,頃刻便將我從頭罩到腳,然,他一臉面無表情,感情在他眼裡我果真是個男的啊,暈!
畢竟這不是第一次被他抱著,梧桐山鬼谷他曾救過我,哦,不對,是暗算過我後再救的。但自那日之後,我的桃花運模式頃刻開啓,陸續遇見了幾個男子,比如在西宮後山背起的那個面具男,他暈倒那會就算了,雖然我還相當不厚道的掐過他,但在護城河裡可是被他攜了一路,想想略微有點鬱悶;
還有薛輕舟那廝,他不會輕功,我在天上提著他飛也有點尷尬,但他們二人皆是緊要關頭,故忽略掉誰佔誰便宜,我又想起一個男子,西宮的後山他也是抱過我的,話說我都差點忘記他來,哎,什麼時候竟然到了只長頭髮不長記憶的年紀,話說,他還是個皇子呢,算了,心頭一陣混亂,到底是意難平!
不過話又說回來,我小時候也真沒把自己當女的看,如今,他能這麼想,跟我簡直殊途同歸啊,我是否應該跟他握個手呢,順便將中國好哥們情誼發揚極致!
直到北狐川扯開一塊絲帕將我的眼角蒙上時,我那晃晃悠悠不知飄到哪裡的思緒才又回來,他告訴我,這段大雪紛飛的路可能要走很久,我乖乖的任由他將耳後的結索打好,問他,爲何我們不能用輕功飛過去呢?
因看不清他面孔,只聞得他淡淡一笑,摸著我的頭髮道:“傻瓜,雪會下一晚上呢”。我吐了吐舌頭,突然覺得夜好長,時間好慢。
後來,我確實不知道是怎麼過的,只知道自己半夜醒來時,在一處山洞裡,我躺在一塊大青石板上,上面鋪著北狐川厚厚的狐裘大衣,他很細心,不知從哪裡找了一堆花,揉了揉給我當了個小枕頭。
青石旁邊,一堆熊熊大火燃燒,熱氣薰得不遠處洞口掛著的長長冰凌融化,正撲噠撲噠的朝地上有規律滴水,我瞇著眼,撓了撓頭,哇,水簾洞。
北狐川此刻並不在洞裡,難不成又被他拋棄了?帶著這個想法,我心裡壓抑著一團火,不辭而別最是讓人討厭了,好歹相識一場,原來在他眼裡我竟是這麼透明!
恨恨的起身去洞外看看,一隻腳剛邁出洞口,便見一道清瘦的背影立在洞口前方的雪地裡,我當即一愣,時光有片刻的定格。
雪依舊在下,沒有絲毫消停的意思,北狐川揹著一隻手,另一隻手握著一柄金玉攬月刀,刀並未出鞘,腳邊癱坐著一身紅衣的女子。
不知發生了什麼,那女子一直低低的抽泣,濃密的黑髮垂下鋪了一臉,那麼冷的天,不知他們兩個凍不凍,我正思考要不要上前將那大衣送給那紅衣女子披上,只聽得北狐川冷冷的聲音道,“你走吧,以後不用再來找我了”。
紅衣女子聞言,驚恐的睜大一雙眼睛看著他,不相信似的,果然,隨著她一擡頭,臉頰前的烏髮散開,露出極精緻的眉眼,
“我堂堂一國公主,如此輕賤的前來找你,你都不要,你告訴我,你到底要誰”!女子兩條如墨濃眉深深擰成一個川字,看起來叫人好不心疼。
“芷兒,你我從小一起長大,該記得我是不會輕易背叛感情的”。北狐川說完,我頓時明瞭,原來紅衣女子不是旁人,真是當朝二公主,野桑芷,她跟長公主野西落同爲皇后所出,但個性完全不一樣,據說,野桑芷從小便在霞飛山拜一位世外高人學藝,而那高人跟北狐氏頗有交情,故她跟北狐川就算有一腿也實屬正常,家世顯赫、郎才女貌,確實會有情人終成眷屬!
“怎麼,你到現在還護著冥妖那賤人,你明明知道,當初是她陷害我的”!野桑芷眼裡落下了滾燙的淚水,一幅我見尤憐的模樣。
“別再演戲了,芷兒,她怎麼可能是你的對手”!北狐川不再多看她一眼,轉身。見此,我趕緊朝石頭角落裡隱了隱,
“我明白了”,野桑芷從雪地上緩緩站起來,“在你心裡,那賤人果然還是有一席之地的”。她臉上擠出一個苦澀的笑,“我記得你小時候曾說過,將來要娶的女子定是這天下間最好的女子,那賤人可是擔不得,我記得你從坊子裡救她時……“。
”夠了“。北狐川終於生氣了,這是我第一次見他發火,果然,野桑芷愣了愣,好似終於看清了眼前人的面目,對一個不愛自己的人,多說無益。
原來,北狐川要娶的女子是這天下間最好的女子,我低頭看見沒在洞口一灘雪水中的白色長靴,因一路長途跋涉,它已經灰頭土臉的看不出原本模樣了,心一路沉到底,這世間最好的女子,斷然是跟我還有離若無緣的吧!
”你一定會後悔的“。野桑芷留下了一句話就匆匆離去了,我原想趕緊奔到青石板上躺好,哪知,又飄了一個白衣女子,她在剛剛野桑芷站定的那片雪上跪下,柔柔說了聲,奴婢來遲,可架勢上卻一點奴婢的姿態也沒有,我自然認得她,冥妖!
”你來做什麼“?因爲此刻依舊是隱在角落裡偷聽,所以並未能看得到他主僕二人的表情,但北狐川的聲音倒是聽得真切,依舊冰冷無情,
”冥妖前來伺候宗上“,冥妖的聲音很有特點,嗲嗲的,定力不強的男人能惹一身酥麻,我好奇的探出腦袋想看看北狐川此刻的反應,順便幫離若把把關,看看他耐力高不高,能不能受的住誘惑。
這一探頭不要緊,正對上北狐川看過來的眼,我趕緊一閉眼,將腦袋又縮了回去,幸好冥妖是低著頭的,並未發覺。
將腦袋縮回去後,我突然覺得哪裡不對,猛一想,才發現,剛那一眼,分明看見冥妖旁邊何時立著個紅衣女子,
難道,天啦,野桑芷又回來了,這果真是一出好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