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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百年不變

一大早,我終於在離若的驚呼聲中驚醒,睜開眼,發現她跟大白竟然都圍在我的牀榻前,很是奇怪,

“姐,叫了你半天,你怎麼才醒啊,呆會皇上要來親自見我們,你還不趕快爬起來”,離若很是興奮,特意加重了“親自”兩字,她還換了一身青色的柔軟長裙,走起路來,裙襬有很好看的幅度,她原本就很瘦,很白,再配上一身如此淑女的衣裳,更顯得亭亭玉立,楚楚動人。

“哦”,我遲鈍了一下,這纔想起來,李公公昨天說起過,皇上今天一早要親自來見我們,以探我們水平的虛實,但我突然又想起來,我晚上做了個很美很美的夢,我看見娘了,她對我微笑,她說,天籟,你來了?

我起身後,冷月趕緊伺候我梳洗打扮,說到打扮,很是慚愧,我竟不曉得還有胭脂這一說,冷月爲我描眉梳妝整整費了大半個時辰,她的手很輕,在我頭上摸了摸去,軟軟的,摸的我都又快睡著了,

冷月終於結束了她的作品時,末風在門外高喊:李公公到,尾音拖了很長,她估計是怕我們聽不到,故意的,我們趕緊跑出門外,在錦畫閣的大門外跪著,跪了好長時間也沒有動靜,分外奇怪,我斜著眼,往上瞅了下,

果然,李公公笑的很是怪誕,我又一掃眼,發現,並沒有皇上,只有他一人!

靠,我不僅要學著離若的樣子罵人了,搞什麼搞,皇帝連個影子都麼沒有,跪給誰看呢,我蹭的一下拉著離若就起來了,還不忘瞪了李公公一眼,發覺他竟然也不惱,這下膽子更大了,

“李公公,皇上呢,他把西宮娘娘的病看的這麼重要,怎麼卻一而再,再而三的不來見我們,他不是最怕被人欺騙的嗎,難道就可以隨意欺騙我們嗎”?

我一口氣說了好多,李公公只笑,也不答,然後他示意了一下,發現,伺候的人已全部離場了,估計是有什麼重要的話宣告,果然,

下人剛一走,他就開始罵我豬腦子,誰都知道我跟離若是靠著北狐川的關係進來的,皇上能讓我們在西宮住一晚,給他個面子已經很不錯了,還指望我們給西宮治病,別害了西宮娘娘就不錯了,

“雲天籟啊雲天籟,你學著點你妹妹,你看人離若,一聲不吭,心若明鏡,再看看你,長點腦子吧”,李公公指指我,又看看離若,一臉恨鐵不成鋼的樣子,我有點暈,難道北狐川跟西宮娘娘有過節?

我看了離若一眼,她對我做了個無可奈何的鬼臉,聳聳肩,看起來一幅大快人心的樣子,果然,我被人罵成豬腦袋,她想必是很高興的,

“皇上說了,今天你們可以在宮裡再住一晚,明日便送你們出宮”,李公公像我們使了下顏色,聲音不覺提高了些,

我們遺憾的神色暫未表露出來,他又連忙加了一句,

“當然,皇上也說了,若兩位姑娘喜歡在宮中多留幾日,那也是可以的”,說完,他深深看了我們一眼,貌似在提點我們什麼,只是我跟離若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大眼瞪小眼的等著他繼續詳解,然,他一臉無奈的搖頭晃腦的走了,我們目送著他遠去,心裡暗暗將他咒罵,直接說會死啊,臭公公!

李公公剛走沒影,離若便提議我們出去溜達溜達,我剛張嘴問她去哪裡啊,她回了句算了,

“我一個人出去逛好了”,說完,她不待我反應,就轉身徑自離開,

“找男人,找男人”,離若剛擡腳,矮油便飛到她頭頂高喊,我們被它雷的裡嫩外焦,就連一向矜持嚴謹的王嬤嬤,也差點沒笑趴到地上,

離若臉漲得的通紅,氣鼓鼓的瞪了矮油一眼,

“哼,我再也不理你了”,她說完,跺著腳就走了,留給我們一團綠成湖泊的背影,我深怕她去了蓮塘,或那片詭異的大湖,然後遇見丟丟,她的性子可不像我,所以,我交代了聲王嬤嬤照顧大白,還有兩隻鳥的事情,然後趕緊追了出去。

等我從西宮的大門出去,哪裡還有她的影子,放眼四處,我朝著花開的最茂盛的一個方向走去,離若她從小就喜歡花花草草,所以,一定是這個方向,我滿懷信心,踏著山澗的小路一步步往前走,估計轉了半個山,才發現山下有條寬廣的河,很是眼熟,這不是昨天早上,我同黑衣人一起落水的地方嗎?

河對岸有高大的城樓,還有來來往往的護衛,天啦,果真是西宮的後山擺的迷霧陣,而丟丟住的石屋靠近的那片湖泊就緊鄰著西宮的後山,我這個路癡是終於理清楚了思緒,丟丟是個謎,而西宮同樣是個謎,我決定去蓮塘會一會丟丟,如果明天真的要走的話,也順便跟她道個別,她若願意同我們一道離開最後,我又多了個妹妹,她若不同意,也就罷了,人各有志,無法勉強。

我一路跑到了蓮塘,這才發現,原來白天這裡是沒有護衛的,我很容易就站到了蓮塘中央,等待丟丟的召喚,果然,不多一會,這小妮子便從水裡出來了,

“姐姐,你來看我了,我很高興”,她笑的一臉甜蜜,眼睛彎彎的,像個月牙。

“丟丟,看姐姐給你帶什麼好吃的了”,我從寬寬的袖口裡掏出一大包用絲帕裹好的糕點,全給了她,這原本是我出來時帶的,打算找到離若一起遊玩時吃的,如今,見來了丟丟,竟懊惱沒有多帶點出來,

她一見果然很是喜歡,露出孩子般的晶亮眼神,用一雙小手將那帕子慢慢打開,輕觸嘴邊聞了一聞,又露出會心的微笑,但卻一個也捨不得吃,又原路包好,用手緊緊捧著,

“姐姐,你對我真好”,她並不看完,只羞澀的地下了頭,

“吃吧,丟丟,姐姐呆會再給你拿很多很多,啊”,我笑盈盈的摸了摸她的腦袋,說實話,她真讓人憐愛,好像離若的小時候。

“恩,姐姐,我們回去說話吧”,她說完,將糕點深深塞進胸前貼身的衣袋裡,並將袋口的絲線緊緊一拉,

“好,我們走”,說完,她拉著我的手,一下子將我拖進蓮塘的水裡,我掙扎了幾下,也隨著她一起遊,春日的水依舊很是寒冷,我凍的要死,也只能這樣了,蓮塘湖底有個山洞入口,我又隨她一起鑽了進去,

此時,我已經做好了奔命的準備,哪知,她輕叩一扇石門,石門打開,居然這麼快就到她住的地方了,這次,除了那駭人的頭骨我還是無法適應外,其餘的還好,

丟丟見我冷的瑟瑟發抖,對著我的後背就是一運功,我眼睜睜的看著我的衣裳居然幹了,太神奇了,我有些崇拜的看著她,這些我都不會呢,

她尷尬一笑,然後從牆上掛著的一個布袋裡掏出幾把蓮子,非要剝開給我吃,我那肯讓她動手,就抓起一捧來,自己動手剝,

“不好,姥姥來了”,我剛將一個蓮子塞到嘴裡咬了一口,發出清脆的“咔嚓”一聲,來不及咀嚼便被她推到了室內的牀底下,然後又放下了被單將空隙遮住,

“丟丟,大白天你在幹嗎”,遠及近的步履聲中,我聽見一個老人嚴厲的聲音,接著,簾子唰的一聲被掀起,姥姥好似要進來了,不過丟丟正好迎了上去,將她引到了外面,

“姥姥,我剛整了下牀鋪”,丟丟好似很怕她姥姥似得,語氣明顯底氣不足,

“我交代你辦的事情怎麼樣了”,我不明白丟丟的姥姥爲何如此嚴厲,對她說的話,語氣裡沒有一絲感情,

“很快了,他們馬上就要死了”,丟丟一反常態,語氣像變了個人似得,我的心不禁又是一沉,聯想到外牆上如此多的屍骨,突然覺得真是可怕,

“丟丟,不要怪姥姥心狠,姥姥這都是爲了你娘”,姥姥的聲音居然哀傷起來,這聲音突然有片刻的熟悉,但竟轉瞬不見,因爲姥姥又嚴厲起來,

“他們都是死有餘辜”!姥姥這句話簡直是咆哮出來的,聽到這裡,我又抖三抖,太可怕了,

“這包藥明晚就放入那個賤人的藥方中,我要讓她生不如死,哈哈哈哈“,她誇張的笑讓我汗毛直立,幸虧的是,她終於走了,我偷偷揭開簾子的時候,只瞧見了她被絆在石牆外的一邊衣角,看起來,很是奢華的衣裳料子,只不明白她爲何會對丟丟這樣,

“丟丟,不要難過”,我上前擦了擦她眼裡涌出來的淚水,不知該說什麼,這世上有那麼多幸福的家庭,可也有那麼多離散的家庭,我們每個人被命中的概率都有,就算今生沒有,保不準前世,後世,後後世,

“姐姐,你會不會討厭丟丟,會殺人的丟丟是不是讓你失望了”?她將頭埋的更低了,

“丟丟,怎麼會”?我捧起她的小臉,仔細的看著她的眼睛說道,“丟丟,姐姐只記得認識你時的樣子,在姐姐心裡,你永遠都是個善良的小姑娘,沒有誰生下來就願意害別人,姐姐不知道你經歷過什麼,但姐姐想,你一定不會害那些無辜的人,對不對“?

“恩”,她重重的點點頭,“姥姥說他們害了我娘,他們都該死”。

“丟丟,我想你娘在天有靈的話,一定願意你陽光明媚的活著,而不是希望你帶著一顆仇恨的心生活,可是,我理解你,因爲我也是孃的女兒,我們不能茍活,有些仇要報,有些恨得解,不然我們爲什麼要活著,只是你要答應姐姐,待你爲你娘報完仇之後,一定要離開這裡,跟姐姐去一個全新的地方生活,好嗎”?

“恩,姐姐,我們拉鉤,不許食言”,她鄭重的舉起她的小手,彎起小小的拇指,跟我拉了個長長的勾,“姐姐,我們說好的,一百年都不會變,不許變”!

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丟丟,我們說好的,將來你要跟姐姐去一個全新的地方生活……

丟丟,如果我知道結局,還會不會對你說上面的話,我們那天拉的勾彷彿有一個世紀這麼長,如今回想,恍如隔世般錯覺,在我的夢裡,你對我說,姐姐啊,我都快死了,你怎麼也不回來見見我……

是啊,我總是虧欠很多人,可是,如今想來,竟虧欠你最多,你說來世,還要跟我做姐妹,現在,是不是反悔了,是不是寧願一個人過都不要我這個姐姐?

丟丟,是姐姐對不起,讓你受了那麼多苦,姐姐收回上面的話好不好,來世,姐姐再也不將你丟下,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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