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妖嬈女王喊自己的名字, 白夜婆婆渾身一顫,而後,她手裡多了枚閃閃發亮的銀針, 那銀針對準我娘北岸雪的方向剛要彈出, 我眼尖手快一下子將婆婆剛要發力的胳膊握住了,
“婆婆, 那是我娘”!
白夜婆婆驚訝的張了張嘴巴, 眼睛澄園了看了我一眼,而後發亮的銀針趕緊又換了個方向,已經發黑的針尖直指閻羅王,
“婆婆,那是我爹”!
當我再一次握住白夜婆婆有些粗糙的手腕時, 她的神情有些激動, 兩隻眼睛突然發直的看看閻羅王又看看我,
“這麼說,這麼說, 是我錯了……”白夜婆婆突然失神的哈哈大笑起來,然後猛的將她那一側的櫃門拉開,一陣風略過,她突然站到閻羅王的面前,
“婆婆”, 我來不及在身後輕輕叫住白夜婆婆, 便被她用掌風一推, 繼續關在櫃子裡了,
“白夜, 我以漠北女王的身份命令你,立即處死眼前這個不知好歹的女人”!
妖嬈女王對白夜婆婆發令, 只見白夜婆婆衝著女王點了點頭,她緊閉著眼,一雙薄薄的有些乾癟的嘴裡不停的唸唸有詞,我不明白,以白夜婆婆的武功修爲,妖嬈女王是怎麼控制她的,
不多時,只見白夜婆婆的周身順速聚集起無數把不斷舞動的尖銳銀針,這些銀針越轉越快,最後在千鈞一髮之際,閻羅王拉住我娘北岸雪的胳膊在地上滾了幾個滾,待距離拉開後,二人合力對準白夜婆婆的方向,
可是閻羅王跟我娘北岸雪萬萬沒想到,白夜婆婆的目標原本就不是他們,白夜婆婆原本只不過是想用銀針控制住妖嬈女王,根本沒打算要她的命,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閻羅王跟我娘北岸雪的合力,順利的將圍住妖嬈女王周遭的銀針全部推了進去,妖嬈女王來不及反應的本能瞬間,將她的兒子閻火火緊緊的護在了胸前……
“妖嬈”,閻羅王奔向妖嬈女王,他終於肯叫她名字了,可是,她再也聽不見了,
昏迷的閻火火終於醒來,他狐疑的看著眼前血肉模糊的女人,他不知道她是誰,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他只知道這女人死的好可怕哦,把他嚇得嚎嚎大哭起來,
“婆婆”,閻火火終於瞧見了一個人,一個無比熟悉的人,他的白夜婆婆,自他出生以後,這個孤獨的老人便照顧他,即便後來他被他爹帶走以後,他的婆婆也依然悄悄來看他,風雨無阻。
“婆婆,我怕”,閻火火趴在白夜婆婆懷裡痛哭起來,
“別怕,孩子”,白夜婆婆摟住閻火火,並輕輕的拍打著他肉肉的肩膀,
“孩子,是婆婆對不起你,你要答應婆婆,以後永遠都要堅強,好麼”?白夜婆婆說完後,慢慢栽倒在閻火火身旁冰冷的白玉石地面上,她的眼睛直直的望向我,她用脣語悄悄對我說,她說,小天,不要出來!
我坐在櫃子裡蜷縮成一團,盡力不讓自己哭出聲音,有那麼一刻,突然覺得自己很是懦弱,連爲婆婆送終的勇氣都沒有,甚至就連什麼都不懂的閻火火都知道抱著白夜婆婆的遺體哭,而我,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她身上的血一點點流盡,
閻羅王不想見我,我是他的罪惡,我娘北岸雪以爲我跟離若已經死了,白夜婆婆之所以會聽從妖嬈女王,不排除妖嬈女王對她的情感信任,同時,女王的命跟她的命是連在一起的,
剛剛還一片沉寂的閻羅王宮,戰亂頃刻爆發起來,妖嬈女王被閻羅王殺害的消息不脛而走,大批女王的臣民蜂擁著涌入閻羅王城的城門前示威,昔日女王手下的幾位得力女將已經帶著身穿盔甲戰衣的兵士將整個閻羅王城包圍的水泄不通,
“姐姐,請你帶你唯一的侄子離開”,閻羅王眼裡瞬間恢復冰冷神色,他並不愛妖嬈女王,當初娶了她,不過因爲她是整個漠北最厲害的女人,他喜歡征服,這天下間,能入他眼的女子,定是不凡的女子,可是,他並不愛她,
但,今天,他還是深深被她的母愛感動了,有那麼一刻,他突然覺得妖嬈很是偉大,而他,卻殺了她,他殺了他孩子的母親!
“姐姐”?北岸雪忍住眼裡的淚,這一世,她是殺過很多人,可是,她還從未殺過一個母親,她只看準妖嬈是漠北的女王,卻忽視了妖嬈她還是個母親的事實,
而她北岸雪也是個母親,
“侄子”?北岸雪看了一眼鎮靜下來的閻火火,突然心傷的明白過來,若她之前還殘留在雲飛揚心間那一抹特有的好感,如今怕是真的要蕩然無存了,
“既然他是你唯一的孩子,我一定會好好照顧他的”,北岸雪說完,嘴裡閃出一絲無比嘲諷的味道,她想起自己可憐的兩個孩子,一個間接的死在雲枝桃跟雲離若的手上,另一個,卻給雲枝桃陪葬了,
“雲飛揚啊雲飛揚,你把所有的罪孽後果都留給我一個人承受,卻選擇一個人在這個陌生的地方逍遙快樂,到如今,我什麼都沒有了,可你,卻還有個這麼大的兒子,如今,你讓我幫你保全這個孩子,雲飛揚,你真狠”!
北岸雪狠狠在心裡將自己嘲諷了番,這些年,她從未忘記過雲飛揚,如果她知道找到他會是這樣的結果,也許她會考慮是否還一如既往的執著?
北岸雪一揮袖,一臉懵懂的閻火火便被她摟在了懷裡,她剛一轉身,一道白衣突然閃到眼前,
“得罪了,西宮娘娘”,來者不是旁人,正是白城,只見他一伸手點了閻火火的穴道,而後用一隻手將他抱走,
“你是誰”?北岸雪剛要反擊,眼前的男子她突然覺得好熟悉,待又見他少了一隻胳膊後,突然明瞭,孔雀野溪原的表弟薛輕舟,原來,內應就是他啊,
北岸雪在心裡笑出來聲,雲飛揚,我過不好,你也休想過好,待她見雲飛揚一個飛影朝著薛輕舟離去的方向追去時,也追了上去,不過她是去拖後腿的,
薛輕舟攜著閻火火飛速離去,半空中,突然遇到北狐川,他萬萬沒想到,北狐川居然沒有離開,那小天呢,
“我問你,小天呢”?薛輕舟將閻火火抗在肩上,他知道北狐川的實力,再加上閻羅王,奇怪的是,閻羅王並沒有追上來,原來,薛輕舟扛著閻火火飛出了閻羅王宮,城外的女將看見閻火火,自然不敢像他放箭,
但閻羅王跟北岸雪就不一樣了,他們剛出城,那些拼了命的女將軍們個個便紅了眼,天空的箭羽如雨點般落下,沒辦法,閻羅王跟北岸雪只好繼續被困住宮裡,
“我只要這個孩子”,北狐川擡手一指閻火火,而後金玉攬月刀一揮,
“我若不給呢”?薛輕舟冷哼了聲,當初他眼睜睜的看著天籟戀愛北狐川,他由於身份的原因什麼都做不了,如今,他終於放手讓北狐川帶她離開漠北,沒想到,他還是錯了,
人生總有那麼些錯誤,一錯再錯,無論怎麼做,步步皆錯。薛輕舟巧妙的躲過了北狐川的刀,打算繼續前行,
突然北狐川在身後不緊不慢的道了一句,
“白城大人爲什麼不多問一句,我北狐川爲什麼沒走”?
薛輕舟猛的怔住了,他太想知道答案了,終於,他看見前方就是白夜渡口,他擡腳落在白夜河心吊橋上,
北狐川悠悠也落了下來,
“她答應跟我成親”,北狐川說完,薛輕舟渾身猛的一顫,他當然會預料都這個結局,可是,他還是怕聽到這裡,
“她說,只要我答應帶你回中原”。北狐川說完,斜著眼睛看薛輕舟的反應,果然,他見薛輕舟有想吐血的感覺,他壓抑好久的心,終於有了報仇後的快感,
“她呢’薛輕舟慢慢轉身,看了眼前一身白衣的優雅公子,他已經是個廢人了,以前她看不上他,如今,怎還會奢望,可是,他萬萬沒有想到,她還會如此的掛念他,
也許,這只是同情,同情他是一個殘缺的人罷了,薛輕舟心裡繼續劃過悲涼,以他多年來對北狐川的瞭解,北狐川並非一個薄情薄義的人,所以,小天最後跟北狐川在一起,他很放心,可是,眼前的場景還是讓他有些混亂,北狐川在這裡,那小天去哪裡了?
見薛輕舟問到天籟,北狐川並不說話,他沉默的看著一江白河水,如果他能早點回來就好了,他的小天就不會死了,冥妖哭著告訴他,她說,她們在船上遭遇了漠北最厲害的巫師,她調動起白夜河裡的暗黑力量,這些人作亂,她們的船翻了,除了冥妖,所有的人都死了,包括天籟……
“這是我從白夜河裡撿到的”,北狐川看著此時靜默可怕的深水,擡手呈現給薛輕舟一個刻著狐貍模樣的寶石掛件,夜發黑的亮,北狐川的心冷的可怕,這條寬廣的白夜河,他派了無數個勇士,幾乎將這條河踏平,可是,他再也找不見曾經的愛人,
愛人,北狐川並不是第一眼就喜歡上雲天籟這個丫頭的,他小時候就遇見過她,少年時遇見過她,青年時又遇見她,不知不覺中,他發覺,竟很喜歡看她的笑,沒心沒肺的,純真善良。
但若說善良是衆多女子所具備的品格之一,那雲天籟吸引他的還有什麼呢,北狐川想了想,他說不上來,就是跟她在一起很舒服,看見她就想笑,就覺得心安,希望可以照顧她,可以白頭偕老……
白頭偕老,北狐川突然覺得這個詞語好奢侈,他每時每刻都想抱著她,把她擁入懷裡,寵溺的捏著她的鼻子,看著她甜的發笑,他不需要有很多金銀財寶,亦不需要有什麼功名爵位,他只想跟她一起安安靜靜的過日子,再生兩個孩子,兒女雙全最好,然後無人叨擾般老去……
老去,北狐川想,她一定不會老的,看她娘北岸雪就知道了,至於他會不會老呢,他想,但願我也不會老……
“你幹什麼去”?北狐川衝著薛輕舟跳入白夜河中的背影喊了一聲,剛剛他一直陷入沉思,沒想到薛輕舟衝他叫了聲“接著”後,便將閻火火那孩子拋了過來,他沒辦法,只好接住,
“漠北的女巫不會害她的,你莫要被騙了”!
薛輕舟匆匆丟下這句話給北狐川后就潛入白夜河裡了,他做了好幾個月的白夜之神,對漠北的情況還是有所瞭解的,若讓他查出是冥妖那個女人暗地裡對天籟做的手腳,他發誓,一定不會讓她活著出漠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