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蹲在矮油的身旁,撫摸它早已失去光澤的翅膀,離若養了它整整五年,我們等它慢慢淘氣變老,沒想到竟被一隻貓殘害了,離若啊離若,這麼殘忍的真相,幸好你不知道……
“天籟,你怎麼啦”?孔雀皇子在我身邊蹲下,剛剛我又打了他的貓,他應該是看的到的,
我想氣急敗壞的罵他,你家的貓咬死了我家的鳥,不管怎樣,一命償一命;又或者,你應該好好管教你家的貓,在宮裡好吃的好喝的供養著,爲什麼還要去殘害那些比它弱勢的種類呢,難道它們都該死嗎!
可是,口舌乾燥什麼也說不出來,勉強擠出“沒怎麼”三個字後,用手背胡亂擦了擦眼淚,又補充道,“我只是爲這隻鳥難過而已”。
“哦”,他想了想,看我的眼並無古怪的神情,“那我們就將它厚葬了吧”,說完,他不待我答,就將矮油的屍體小心翼翼的捧在手心裡,並帶我去一處地方,走了很遠很遠,走到荒無人煙,
宮燈悠悠,發出寂靜悠遠的光,彷彿一條很長的時光漫道,走過去,便能見得拂曉。
鞋履踏過繁茂草地,脆脆作響,我擡眼看見遠方的一片天,燈火閃耀卻同樣飄渺寂寥,一如我此刻的心。
孔雀公子說,這片宅子荒廢了好多年,是前任太子離住的,那時當今皇上還未繼位,他說到這裡的時候,眼裡閃出一絲複雜情緒,我等著他的故事繼續往下,他卻咔的一聲止住,改了口氣道,如今這裡成了他在宮裡的一處私宅,平日裡也很少過來,目前只有一個管家看守,
說完後,又是一大段空白間隔。
幸好我性子也比較清淡,八卦之於我而言,就是人想說我便聽,人不想說也就算了,什麼都不知道的叫傻,什麼都知道的也叫傻,
草叢邊緣,臨水之邊,有一顆古老的楓樹,樹幹有兩人合抱那麼粗壯,巨型的枝椏在一片皎潔的月光中投下大片暗影,一半落入水中,一半映在草間,月光下,被雕刻過的尖葉隨風擺動,顯得尤爲落寞。
他漆黑的眼眸在我臉上停留片刻,好似那裡的月光比較明亮,“這裡清靜,我們就將鳥兒安葬在那棵楓樹下吧”。
我點頭算是默許,看著他用管家事先準備好的鐵杵刨了個大大的坑,而後又將矮油的屍體撫平,理順,入土,他一直沉默不語,像完成一個隆重的祭奠儀式般嚴肅,
荒草地上不知名的花被我摘了好多,矮油跟離若一樣,最怕孤單了,我明知誰害了它,卻無法給它報仇,它若泉下有知,定會死不瞑目,就算詐屍也要拼口氣回來找我算賬,矮油啊矮油,此刻我的心如海上行船一般動盪顛簸,你跟穆叔、穆嬸都要相信我,我一定會給你們的死一個交代的!
那晚,孔雀公子命人熱了壺燒酒,我們就坐在那顆高大是楓葉樹下說一些有的沒的,天邊偶有拖著尾巴的星星飛來飛去,我對它們很是好奇,不知它們對我是不是也這般有眼緣,
我依然叫他二殿下,他淡淡說,以後叫他溪原就好,我不可置否的點點頭,心想,我能當著他親爹親孃的面直接叫他野溪原嗎?估計是活膩了!
小時候,奶奶跟我們講故事,她在故事結尾發表總結成詞總說,孤男寡女的在一起總沒好事,那時我們不懂,就問她,什麼沒好事啊,她瞅了我們一眼說,就是要在一起睡瞌睡唄,我跟離若還是不明白,爲什麼那就不是好事了呢,我們也經常一起睡瞌睡的呀,然後就你看我,我看你,還是不明所以然。
直到現在,我也覺得男女在一起也很純潔啊,比如現在的我,還有野溪原,因我心情低落,基本上都是他一個人在說,說起他從小在南海蓬萊仙島跟無上道長學藝的生活,他說,拜師那年,他被師傅從半空中拋到南海里,那時,他還不會游泳,本以爲會在海里掙扎著歿掉,幸好遇見了一隻大美人魚,說著說著,眼神就越發明亮起來,
“天籟,如果有一天,我不得不浪跡天涯,過著很窘迫的生活,你願意跟我一起嗎”?他在身後的草地上躺下,雙臂疊成枕狀護著漂亮的腦袋,嘴裡銜著跟剛折的野茅草,兩腿交叉擺出一道舒坦的姿勢,
“啊”?我剛剛陷入他的學藝生涯,還在猜測他是想起小時候的生活而高興,還是想起了美人魚而高興,果斷選擇後者的時候,他的思路就跳躍了,
我只好嘆了口氣道,“我不知你爲何會發出這樣的感慨,也不敢想未來會過什麼樣的生活,從小我跟妹妹一起在奶奶跟前長大,沒吃過苦,也沒受過窮,可是,總感覺有些地方不對了,出來的這些日子裡,有幸認識了你,當然還有一些人,也會感覺到幸福,但,最近接連發生的一些事情還是讓我很難過,沒有辦法說出口,這也算窘迫吧”,
我扭頭看了他一眼,夜空靜寂,風吹起我身後的長髮還有浮在半空的聲音,我聽見心裡深處的細微回想,長長舒了口氣,又接著道,“如果有一天真的過不下去了,要在江湖裡淪落,我想,只會是我這樣的人,又怎麼可能會是你呢,所以,到時,只會是我來問你,願意不願意跟我一起四處飄搖……”.
野溪原狹長的眼角盪開,眼梢閃出一抹風情,“到時可不許哭啊”,他說完,一根茅草直直向我飛過來,……
“去”,我偏頭用手擋了下,那根茅草被攔腰從中間被我接住,待發現根部還帶著他口水的牙印時,撇了一下嘴,敢調戲我,拿眼斜他的時候,發覺他竟一臉真誠的模樣,眼裡依舊帶花,暗想,幸虧他是個男兒,若是個女子,得招多少桃花啊,不過,這世道,貌似男人的風流債更多,且不細扒,當時,我不過隨口一說,他便當了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