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半路上他們幾人就碰上了蕭承繹派來的一隊(duì)救援人馬,由於兩個姑娘已經(jīng)被救下來了,他們就將人馬合爲(wèi)一處,快馬加鞭地往城裡趕。
直到後半夜這一行人才趕到了嘉陽城,現(xiàn)在的城門口因爲(wèi)入了夜的緣故已經(jīng)被設(shè)置了路障,單猛跟邵敬潭還是下了馬在看守城門的兵頭處覈實(shí)了好半天的身份,才被允許入城。
齊玫、英子跟信之早就在嘉陽城內(nèi)的一處驛館裡等著了,她跟信之先將英子給哄睡著,就一直守在桌旁等待著安恕的消息,後來就連信之都挨不住了,被齊玫勸著迷迷糊糊地爬到了牀上休息去了,就只剩下齊玫一人還點(diǎn)著一盞油燈枯守在桌邊。
等到外頭天都矇矇亮了的時候,才聽到外間的門廊處響起了一連串的凌亂的腳步聲,齊玫急忙警醒地支起了身子,手裡託著那盞油燈就往門口的方向走。
她撥開門栓,側(cè)開了一道窄窄的門縫,瞇了一隻眼睛往外看,就見著走廊的盡頭走來了一長隊(duì)的人,爲(wèi)首的那個可不就是將她們安頓在此的那位蕭副參將嗎。。。
齊玫心下大喜,想著或許是安恕她們也被救回來了,立刻反身將油燈擱回到了桌上,回到門邊將兩扇門扉大敞了開,站到了門廊上,墊著腳尖向隊(duì)伍的後頭觀望。
果不其然,隊(duì)伍後面那個纖細(xì)窈窕的身影,不是安恕還能是誰!
齊玫差點(diǎn)喜極而泣,她什麼都顧不得了,直接在走廊上跑了起來,木質(zhì)的地面上叩響起了一段輕快又連續(xù)的腳步聲,她三兩步跑到安恕眼前,對方惶惑地擡起頭,對著來人仔細(xì)打量了起來。由於走廊上沒有點(diǎn)燈,所以顯得昏昏暗暗的,安恕揉了揉眼睛,又微微瞇了瞇,藉著窗紙上投映進(jìn)來的非常微弱的晨光,這才辨認(rèn)出了齊玫的樣子。
齊玫眼內(nèi)溢滿了淚水,怕一開口就會流下淚來,勉強(qiáng)忍著將安恕身上裹著的那條薄薄的氈毯又拉緊了些,她沒有說話,安恕卻一把抓住了她的雙手,側(cè)著頭輕輕依在了她的肩畔,小聲地啜泣。這是她兩世以來第一次在人前主動做出如此軟弱的姿態(tài),只因爲(wèi)她最珍視的夥伴——齊玫,她平安無事。。。
齊玫能夠感覺到安恕很冷,披在她上身的那條毛氈染滿了門外的風(fēng)雪,感受不到一絲體溫的存在,她好像又瘦了,身上也一直在發(fā)抖,齊玫還從沒見她這樣過,自打流放以來她從沒聽過她抱怨一句,受了天大的委屈也沒見她說一聲苦,今日見了這樣一個秦安恕,才明白她其實(shí)一直都在撐都在熬,若不是有她在死守,換作是自己一人,怕早就活不下去了吧。。。
安恕此刻不知道該後怕還是該慶幸,她這兩日裡做的全部選擇都是拿命在賭,賭贏了就多點(diǎn)活命的機(jī)會,賭輸了就真正全都沒了。
她趴在齊玫肩頭,默默地流淚,忘記了之前葉鍾玉那一頓歇斯底里,甚至也忘記了邵敬潭。齊玫伸出手掌一下一下地拍撫著她後腦的發(fā),這讓安恕感到一種久違了的安全。
外間不像屋裡,好歹還有個火盆,安恕哭了一陣子,再加上天冷,鼻子就完全堵上了,她慢慢地離開了齊玫的身子,又吸了吸鼻子,眼珠子朝周圍看了看,別說邵敬潭了,走廊上根本連半個人影都沒有了。
齊玫拿袖子替她擦了擦眼淚,兩個姑娘才相攜著進(jìn)了屋。
英子跟信之還在牀上呼呼大睡,安恕跟齊玫互相對視了一眼之後,又都破涕爲(wèi)笑了。齊玫將她扶到了桌邊坐下,又將火盆端到了腳底下,等安恕完全暖和過來了之後,才撤了她身上那件灰呼呼的毛氈子。
齊玫來回檢視著安恕,怕她受了什麼傷,待看到她手腕上的傷處時就輕呼了一聲:“這是。。。”
安恕不願讓她太過擔(dān)憂,就輕描淡寫地一帶而過,可齊玫卻依然抓著她的手不放,眼中的擔(dān)憂更甚,急切地道:“你還說沒事,這都出血了。。。”說完,就放開了安恕,準(zhǔn)備打盆清水過來給她清理傷口。
安恕一見手心裡那抹淡淡的血跡,又被邵敬潭給揪住了全幅心思,愣了一會兒,才小聲緩緩地答道:“這不是我的血。。。是軍營裡的一位校尉,他在救我的時候,沾染到的。。。”她越說聲音越小,說到最後,也不知齊玫聽進(jìn)去了多少,就乾脆再也不在這個話題上多言了。
齊玫打完了水,將它擱在了桌上,將一塊布巾子洇溼了,安恕配合地伸出了手,任由她輕輕擦拭著掌中的血痕以及腕上傷口周圍的皮膚,等處理完了這些,齊玫又問了她一句還有沒有別的傷口,安恕用幽怨的小眼神示意了她腳踝上面的一道道磨痕,齊玫無奈地嘆了聲,安恕褪了鞋襪,抱著膝直接光腳踩在了凳子上,冰涼的感覺刺激著傷口,卻奇異地緩和了那上面灼燒的痛。
這時,英子睜著迷濛的雙眼,慢慢地從牀上爬了起來,小丫頭捂著眼睛適應(yīng)了好一會兒屋內(nèi)明亮的光線才徹底清醒了過來,她定定地看著桌旁忙碌著的兩個人,又眨了眨眼睛,立馬喜笑顏開地就喊出了一聲:“安恕姐姐!”
安恕也驚喜地回了頭,英子這時已經(jīng)胡亂趿拉了鞋下了地,直直地向她飛撲了過來,齊玫眼疾手快地一把將她給攔了下來,摟進(jìn)了懷裡,在她耳旁小聲說道:“英子動作輕一點(diǎn),你恕姐姐身上有傷,咱可別弄疼了她。。。”
英子一聽完這話,就立刻掛上了一副憂心忡忡的表情,小嘴一扁都快要哭出來了,甕聲甕氣地問道:“姐姐你傷在哪了,快給英子看看。。。”說著,就扯住安恕的袖口,想要一探究竟。
齊玫看了英子的表情,差點(diǎn)被逗笑了,她拍了拍英子的小肩膀,悄悄地說:“我先把安恕姐姐交給你照看一會兒啊,你恕姐姐剛纔一直說手腕子疼,英子你等會兒給她吹吹,她就不疼啦!”
英子聽完齊玫的話,就俯著身子對著安恕手上那道傷口呼呼地吹了起來,安恕剛要向齊玫說些什麼,齊玫卻早已端著水盆出了房屋。安恕只好等英子吹了一會兒之後纔跟小丫頭表示說自己已經(jīng)不疼了,英子將信將疑地直起了身子,安恕順勢將手背貼到了她的額頭上,手背上傳來的溫度已經(jīng)正常,安恕想著一日前英子虛弱的模樣,又想起這一整日跌宕起伏的情節(jié),到如今還能回到她們身旁,實(shí)乃萬幸。
齊玫再進(jìn)屋的時候,信之也已經(jīng)醒過來了,安恕正被她們倆給拖到了牀邊,好說歹說地替她解了衣物,塞進(jìn)了被窩裡。兩個始作俑者一見著另一個明顯一宿沒閤眼的人,又齊齊跑了過來,將兩雙“魔爪”伸向了她。
安恕故意裹著棉被往裡側(cè)挪了挪,給齊玫騰出了一個空子,聽著她明顯有些慌亂的聲音,縮在被子裡輕聲地笑。
可笑了沒一會兒,疲憊感就像潮水一樣一波一波地向她席捲而來,或許是棉被裡太暖和了,還帶著英子跟信之剛纔的體溫,安恕只覺得像是身置於一團(tuán)溫?zé)岬臓t火之中,渾身上下說不出的熨帖,還沒等齊玫上來,自己就當(dāng)先睡了過去。後來齊玫也實(shí)在架不住那兩個小傢伙的軟磨硬泡,只好爬上了牀,鑽進(jìn)被子裡,她最後又看了眼安恕眼底那一大片的烏青,心底也跟著酸了一下,之後就貼著她的背闔上了雙眼。
過了兩個時辰不到,門框上就傳來了幾聲清晰的拍打聲,安恕被這聲音一驚,身子就先於意識清醒了過來,她猛地從牀上坐直了身子,轉(zhuǎn)過頭看向了門口的方向。齊玫被她的動作牽動著也醒了過來,只不過還處於困頓著的狀態(tài),只伸手將牀前的帳簾掀了下來,遮擋住外間有些刺目的日光。
信之方纔正在桌上逗哄著英子,一聽見敲門聲就趕緊小跑到了門邊,拔了門栓,見到門口杵著的那個男人之後,壓低了聲音問道:“軍爺。。。可是有什麼事要吩咐?”
來人是葉徵,他這時過來的目的是爲(wèi)了通知幾個姑娘,該收拾一下準(zhǔn)備返回軍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