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他的現(xiàn)在(5)
江謙回到家路過客廳時被江鍔叫住。
江鍔用質(zhì)問的口吻問江謙:“昨晚去哪兒了怎么一晚上沒回家, 是不是又和那個女人……”
聽到父親提到“那個女人”江謙就不想再繼續(xù)聽下去了,直接把話題掐斷:“你想多了。”
“那你究竟在哪里過的夜,連個招呼都不打!”江鍔臉上寫滿了憤怒。
氛圍陡然凝重起來。
這就是不搬出去住最大的弊端, 不管是處于哪個年齡段, 夜不歸宿都必須提前報備。
“反正不是你想的那樣, 我上樓去了。”江謙不想多說, 轉(zhuǎn)頭繼續(xù)往樓上走。
姜意然搬出江家之后江謙和江鍔兩父子的關(guān)系又惡化了, 但和從前時時刻刻都劍拔弩張比起來要好很多,不到萬不得已江謙絕不會回嘴,只會讓江鍔一個人生悶氣。
沒有互動, 別無他法的江鍔即使再氣也發(fā)不到兒子身上,憋的一肚子氣也只能自己消化。
“江謙!”江鍔站起來大聲怒吼。
江謙卻不為所動, 聽而不聞。
回到房間在衣櫥里換好衣服出來, 江謙看到到開門進(jìn)來的姜云, 便主動客氣地叫了聲“媽”。
姜云是來勸江謙的,“阿謙, 你爸爸最近血壓一直很高,你,你能不能少惹他生氣。”
在江謙面前姜云說話的語氣總是非常小心,因為她怕自己會有什么地方用詞不當(dāng)說錯話引起江謙的不愉快,在他心中的印象會由此變差。
由于他和姜意然結(jié)婚的關(guān)系他得叫自己一聲“媽”, 但她卻始終有些承受無能, 從他對自己的種種表情和行為她能感受得到, 他始終沒有認(rèn)同她是他父親妻子的身份。
江謙只淡淡地回三個字:“知道了。”察覺到姜云臉上欲言又止的躊躇, 他沉思了幾秒又說:“媽, 昨晚我去找意然了,她發(fā)燒了, 我守了她一夜。”
姜云感到難以置信,不僅僅是女兒會讓江謙進(jìn)門,還有女兒居然生病了!
姜云焦急地問:“意然發(fā)燒了?她讓你進(jìn)門了?”
“是的。”
“那她現(xiàn)在怎么樣了?”姜云把自己原本打算說的話全忘了,腦子里只剩下對姜意然的關(guān)心。
“吃了藥又睡了吧,她病得不輕。”
姜云也知道姜意然和景北齊的關(guān)系也很反對他們走得太近,江謙覺得自己的話她不聽,那她母親的話分量應(yīng)該比他重吧,她之前還在姜云面前保證過說要和景北齊保持距離,但很明顯她并沒有執(zhí)行,所以他只能用自己的方式將她從景北齊身邊拉開。雖不能從根本上解決問題,但至少短期內(nèi)她是別想去找景北齊了。
“不行,我得馬上過去看看她!”姜云一刻都待不下去了,女兒就是她人生的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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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著水吞下藥重新躺回床上,姜意然對景北齊說:“你去忙你自己的吧,保不齊一會兒我媽媽就會來,她要是看見你在這里可能會去廚房拿刀進(jìn)來砍我,當(dāng)然,順便還可能砍你幾刀。”她用了夸張的手法來表達(dá)后果的嚴(yán)重性。
“她這么討厭我?”景北齊雖然很清楚這個事實,但為了配合姜意然便裝出一副意外的樣子。
“她討厭所有把亂搞男女關(guān)系當(dāng)成生活習(xí)慣的男人,以及討厭我不聽勸走上歪路不回頭的作死行為。”
被姜意然說成是個“亂搞男女關(guān)系”的人景北齊覺得怪怪的,雖然用直白的方式理解她說的并沒有錯,他的確不會拒絕任何一個靠近自己的女人,不論對方是什么用心。
不拒絕,是因為沒必要,反正吃虧的人不是他。
——這也是造成渺渺自殺的直接原因。
短暫的失神之后景北齊回到現(xiàn)實,繼續(xù)問:“你能確定江謙會把你生病的事情告訴你媽媽?”
“他肯定會!”姜意然篤定地點(diǎn)頭,“他可能不會告訴江鍔,但一定會告訴我媽,他怎么可能容忍是你在照顧我。你知道的,他一直和其他人一樣看不慣我跟你走太近,剛才被驅(qū)逐,他不可能會服氣,而唯一能讓我意識到問題嚴(yán)重性和你斷絕來往的辦法就是讓我媽親眼看到你在我家,他很清楚我媽的脾氣,也很清楚我不可能在我媽發(fā)火的情況下逆著她來。可他也不想想他自己,都被老江親自逮到過沒斷了跟安珀的聯(lián)系,居然想理直氣壯的要求我?簡直就是笑話好吧!”
景北齊扯了扯嘴角:“我似乎不太受你們家歡迎啊。”
“不僅是我們家,你在外的名聲分明就差爆了好不好!”但下一句,姜意然就來了個反轉(zhuǎn),“可是不管他們?nèi)绾卧u價你,再怎么在我面前說你壞話我都不會動搖,在我心里你始終是好男人,你對我很好。”
明明被夸獎了,但景北齊目光卻立刻冷了下來,字里行間都是疏離:“不用美化我,我是什么人我自己很清楚,你也不用對我表明心跡。你對我的期望最終都會成為失望,就像你昨晚說的,我對你的移情一旦消失,你在我眼里就和其他女人無異,那時候你湊上來,我無法保證我不會對你下手。”
姜意然被搞得愣住了,但很快又回神來,近乎是在哀求:“景北齊,你別這樣……”
景北齊面不改色,扔下一句“你好自為之。病好了記得告訴我一聲。”后就離開了姜意然家。
景北齊走后,姜意然久久都沒有入睡。她也不知道自己的睡意都去了哪里,只能睜大雙眼呆望著雪白的天花板,心里說不出是種什么樣的滋味。
要是能和景北齊一直保持著這樣的關(guān)系該多好,但這絕無可能,景北齊已經(jīng)在她身上花費(fèi)了太多時間精力卻沒得到相應(yīng)的回報,如果她再繼續(xù)求取,那真的就過分了,她怎么就是不知足啊……
景北齊下樓下到一半手機(jī)鈴聲響了,摸出手機(jī)一看來電人的姓名,他又沉重了幾分。
剛接起線他就聽到電話另一頭的人近乎發(fā)狂的大吼道:“景北齊你憑什么把我關(guān)在你家里,你這是非法拘禁你知不知道,我今天還要上班,還有很重要的事情沒做!”
景北齊把手機(jī)拿來離耳朵遠(yuǎn)了些,停頓了兩秒后開口:“你給我好好反省,在說出讓我滿意的保證之前不要想離開我家一步。上班?這個你不用擔(dān)心,我已經(jīng)幫你請好假了,中午餓了的話冰箱里有吃的,我晚上會盡量早回家。”
“什么叫‘你給我好好反省’?我為什么要為你反省,我并沒有做錯任何事!在我這個年齡去酒吧的人多了去了,請你不要一副大家長似的語氣跟我說話,你并不是我的長輩,我媽爸都沒管我哪里輪得到你管我!你立刻回來把門打開放我……”許泠雨“走”字的音還沒說出口,就只聽得聽筒里“滴”的一聲通話斷了,之后不管她再打多少次,得到的回復(fù)都是機(jī)械的語音提示“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中請稍后再撥”。
她徹底失去了耐心,將手里的手機(jī)發(fā)了狠的往地上砸去,一雙眼睛通紅,眼淚迅速在眼眶中積蓄,雙手緊緊握成拳不住顫抖,呼吸粗重,后背跟著呼吸一起聳動,胸中的火氣越積越盛,某一個下一秒后大步走進(jìn)景北齊書房打開書柜,把書柜上整齊陳列的書一本本抽出來往后用力胡亂扔,扔完整整一排后還是不解氣又轉(zhuǎn)身走到書桌前把桌面上除了電腦之外的所有東西都掃到了地上,還對抽屜踹了好幾腳。最后,她走到陳列架前,快速掃視了一遍拿起最近處一個青花瓷,毫不猶豫就砸到了地上,一聲響亮而清脆的聲音后,瓷瓶在地上碎成了一堆碎片。
清脆的破碎聲響起的那一瞬間她渾身一顫,眼前頓時一黑,一陣天旋地轉(zhuǎn)之后視野才恢復(fù)正常,可是身體卻失了重心直直往后倒去,由于背后沒有支撐物,她一屁股坐到了地板上,尾椎麻了。
她剛才是在做什么,為什么要生這么大的氣,為什么要扔?xùn)|西、砸東西?把景北齊作弄成如此氣急敗壞的模樣她不是應(yīng)該高興么?她的目的達(dá)到了呀!
她就是要讓景北齊眼睜睜看著他所珍視的“純潔的渺渺”被她給撕成一片片再也拼湊不全的碎片不是么!她就是要讓景北齊心急卻又不知該如何補(bǔ)救不是么!
她入戲太深了對不對,在這種情境下她根本不該憤怒啊,她要憤怒也該是因為景北齊沒能按照她計劃好的路線走才對啊!
許泠雨,快清醒過來,不要被繞進(jìn)去,這就是你想要的,景北齊正在被你牽著鼻子走,不要猶豫,繼續(xù)走下去,直到把他拉到深淵里!
渺渺死了,他卻活得好好的,依舊美女圍繞佳人在懷,渺渺到底是看中了他哪一點(diǎn),竟然會為了這種渣男把自己的清白、性命全都搭了進(jìn)去,他身上到底有什么魔法!
很久之后許泠雨才控制住自己的呼吸,情緒也漸漸穩(wěn)定下來,等到徹底定下神,她勉強(qiáng)翻身爬到青花瓷的尸體面前,把那一堆碎片按從大到小疊起,又站起來把那一攤書一樣樣放回了它們原來所在的地方,最后走進(jìn)洗手間用冷水澆了澆自己的臉,回到客廳在沙發(fā)里窩成一坨,頭埋進(jìn)大腿閉上了眼睛,眼淚從縫隙里溢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