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nd or beginning(3)
微博上的新聞?wù)Z焉不詳, 既沒有說清楚景北齊是如何被捅,被什么人捅,受傷嚴不嚴重, 也沒有說他現(xiàn)在情況如何, 只有幾句簡單的敘述和兩張模糊不清難以辨認的配圖, 話題和評論也找不到任何有價值的信息, 姜意然急得像是只熱鍋上的螞蟻, 而且景北齊和許泠雨兩個人都聯(lián)系不上,一個關(guān)機一個無人接聽。她穿著件睡衣在客廳里走過來走過去,十指抓著頭發(fā), 近乎抓狂。走來走去把腦袋被繞暈了她只能停下來,癱坐在地上, 低頭盯著地板, 五指緊緊握著手機, 想到了一個一定可以幫忙卻又不一定愿意幫更重要的是她也不太愿意求的人。
她糾結(jié)了很久,讓腦袋除了暈之外還開始痛起來, 最后她實在顧不得那么多了,她太想見到景北齊了,咬著牙找到聯(lián)系人里江謙那一項,指腹觸上屏幕,撥出了電話。
江謙也是一早到了公司才知道景北齊被捅的消息, 面上雖沒有特別的表情但他心里還是忍不住竊喜, 雖然不知道景北齊究竟為何被捅, 但根本不用多想, 多半還是女人的原因。他心情變得格外舒暢, 緊繃的嘴角不自覺有所松動,可是手機鈴聲響起他拿起手機看到來電人后, 整個人又沉重起來。
“什么事?”江謙多么希望姜意然是有其他事找他。
聽到江謙生硬的口吻,姜意然突然忘了自己要說什么了,努力在腦子里搜尋原本打算作為開場的話。
手機另一頭的人沉默著不說話他也不急,耐著性子等。
差不多快過了一分鐘,姜意然才總算組織好語言,可是一開口話卻又是支支吾吾的:“我,我……你,你,你能幫我個忙么?”
時隔一個月再一次聽到姜意然的聲音,江謙有些恍然,雖然從她說話的語氣和內(nèi)容很容易就猜到她為什么會打這個電話,可他發(fā)覺自己并沒有冒出要拒絕的念頭,“你說。”
姜意然遲疑了幾秒,音量降低了很多,小心翼翼地問:“我想見景北齊,你,你能不能幫我?”
“你覺得我會答應(yīng)你?”雖然沒想拒絕,但江謙想聽姜意然像以前那樣求他。
“江謙我求你了行么,景北齊對我來說很重要,我真的很擔(dān)心他!我聯(lián)系不到他,我只能找你了,我知道,你一定有辦法可以知道他現(xiàn)在的狀況,對不對?”姜意然早就把其他的情緒拋諸腦后,哀求著。只要能見到景北齊,她什么事都能做,什么話都能說,當(dāng)然,還是不能越過底線的。
景北齊對你來說很重要,那我呢?要是我受傷了,你會如這般焦急么,會如此低聲下氣地求一個已經(jīng)不想再聯(lián)系的人么?
——江謙在心里問。
“你說吧,你有什么條件,只要不過分,我都答應(yīng)你!”
“真的?”
姜意然來不及多想了,趕緊應(yīng)下:“是。”
“好,那你乖乖待在家哪里都別去,等著我的消息。”
姜意然正要道謝,江謙就掛了電話。
耳邊沒了江謙的聲音,姜意然怔愣了好一陣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剛才是求了他,并且答應(yīng)了會滿足他開出的條件,瞬間有種想死的沖動,她怎么就低聲下氣地求他了呢,再怎么說也該是理直氣壯威脅他才對啊,怎么稍不留神又成了以前那種樣子了呢,難道是功虧一簣的前奏?
想到這里,姜意然后脊背一陣發(fā)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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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焦躁不安地等到了天黑,姜意然總算等到了江謙的來電,在此之前她著魔了似的不停的刷微博話題和新聞下的評論,始終沒有得到有價值的線索,她隱隱有種感覺,或許是有人刻意封鎖消息,想讓事情盡快平息下去。再仔細一想,這種可能很大,因為景北齊出了事景家的股價勢必受到影響,事件的具體信息越少越好,沒確實的內(nèi)容,大家圍觀一下就算了,起不了太大的風(fēng)浪。
江謙率先開口:“你放心,景北齊沒有被傷到要害,過不了幾天就能出院。”
雖然江謙這么說,但姜意然心里還是不放心,問他:“你確定消息的來源可靠?”
“你不信?”江謙反問,“你親自去醫(yī)院看看不就知道了。”
“你什么意思?”姜意然還不知道江謙已經(jīng)知道了自己怕去醫(yī)院的事,詫異于他突然這么說。
江謙聲音陡然沉下來,沒打算瞞姜意然:“你害怕醫(yī)院。”
姜意然一怔,手機直接從手里滑了出去,愣了不到三秒她又趕緊把手機撿起來放回耳邊,可是卻又想不出接下去要說什么,沒辦法,心一狠干脆把電話給掛了,盯著手機屏幕呆愣了半天,絲毫不理會屏幕亮了又滅,滅了又亮。
等到神志回歸現(xiàn)實手機屏幕已經(jīng)徹底黑了下去,按亮來一看,整整十五個未接來電,一列全是“江謙”兩個字,當(dāng)初她怎么就沒有從聯(lián)系人列表里把他給刪除了呢!
江謙就站在姜意然家樓下,他本來想的是先通過電話把消息告訴她然后再上樓去看看她的狀況,結(jié)果情況卻變成現(xiàn)在這樣,他實在想不通自己那句話有什么問題會讓她產(chǎn)生這么大的反應(yīng),十多個電話一個都不接,他還有更能讓她安心的話沒有說。
江謙并不是個擅長抒情的人,至少就他所經(jīng)歷過的人生來說,在愛情上從來都輪不到他來抒情。從初中到高中,時不時就有女生跑到他面前來以文字或者語言的方式向他告白,那時候他完全沒有談戀愛的心思,只需要簡簡單單不夾帶任何感情說出“對不起”三個字其他的就不用再在意了。后來到了大學(xué),前來告白的人依舊不斷,為了不再被騷擾,他便選了個對他有意思并且能站在她身邊的女生主動示好,正式有了第一個女朋友。那時他也不用刻意說煽情的情話,因為對方好像只需要他一個眼神一個動作就能滿足。大學(xué)畢業(yè)出了國,遇到安珀,他才第一次有了種類似于心動的感受,在安珀身上,他也不用多說什么,只要做一些能幫到她的事就好,只要他幫她減輕負擔(dān),她臉上就會露出微笑,那微笑曾經(jīng)讓他難以自拔,發(fā)自內(nèi)心的想要一輩子都能夠看到那樣的笑容。
只是,他期望了、付出了,得到的回報卻是心痛和失望。安珀帶給他的傷害太深,讓他對于愛情近乎到了“萬念俱灰”的地步,早就抱著得過且過的心態(tài),心思全都放在工作上,所以和姜意然翻來覆去糾結(jié)不清的這些年,他并不認為自己該對她有什么交代,因為他的話她根本就不會聽,而她的話他也沒有耐心去聽,他的退讓只會讓她越發(fā)咄咄逼人,而只有到他忍到了快要忍無可忍的邊緣,她才會一臉不樂意地灰溜溜走開。
可自從被告知了一些自己所不知道的事,他才發(fā)現(xiàn),悄然之前她竟然在自己心里占有了一席之地,而且占有的部分迅速擴大,她的模樣也和原來記憶里不大一樣,以至于面對這樣一個每次都拒他于千里之外還不給他好臉色看的姜意然,他始終沒想到過放棄,還想要用自己發(fā)自肺腑的話讓她放下戒備,讓她可以相信自己 ,哪怕只是一個字。如今他黔驢技窮了,雖然在景北齊發(fā)生的這件事上她不得不依靠他,但等這件事結(jié)束了呢,結(jié)束之后他要拿什么理由再靠近她?
要是就這么無疾而終,說真的,他不甘心,分明,分明在前方的某一個拐角處該有轉(zhuǎn)機,該有的……
別無他法,江謙只能神色深色羅,落寞地開車回了家。
停好車從車庫里出來,江謙看到姜云坐在屋外的椅子上低頭翻看著擺在桌上的一本厚厚的冊子,嘴角帶著笑意。
他走到姜云身邊叫了聲“媽”,姜云立刻抬起頭來,招呼他到自己旁邊坐下,把冊子移到他面前,他才看清原來冊子是本相冊。
姜云目光回到相冊上對他說:“其實我早就該把這些照片給你看的,起碼還能讓她對你有所忌憚,雖然現(xiàn)在已經(jīng)遲了,但你要是沒事兒的話就陪我看看吧,我都好一陣沒拿出來看了。”
他低低的“嗯”了一聲,也將目光轉(zhuǎn)移到相冊上。
在相冊攤開的那一頁上,他看到其中一張照片里姜意然看起來不過四五歲的模樣,留的是寸頭,穿的一身衣服分不出是男裝還是女裝,表情酷酷的,讓她顯得更像個男生。
一頁一頁繼續(xù)看下去,照片里的姜意然也從四五歲長到了十五六歲,他發(fā)現(xiàn)她沒有一張照片是穿著裙子照的,面對鏡頭的表情也從發(fā)自內(nèi)心的微笑變成了勉強的皮笑肉不笑,看得出,隨著年齡的增長她越來越不愿意拍照了。
“媽,為什么意然她會害怕醫(yī)院?”江謙忽然想到了這個困擾了自己好一陣的問題,心想姜云肯定會知道原因。
姜云正要翻頁的手一滯,轉(zhuǎn)過頭疑惑的看著江謙:“你怎么知道的?意然她會告訴你?”
“我怎么知道的這件事三兩句話說不清楚,既然媽您知道,我希望您可以告訴我原因。”江謙的語調(diào)很誠懇。
姜云關(guān)上了相冊,身體轉(zhuǎn)向面對江謙,表情變得有些沉重,重重吐出一口氣,“好吧,我全告訴你。有些事,連意然她自己都不記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