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他的緩和（7）
姜意然覺得景北齊的“盡快”真真是快極了, 她等了他半個月，學校都開學一個星期了，他才打電話來說他回來了。
在這半個月里, 姜意然把自己一驚一乍的個性發揮到了極致, 只要周圍出現江謙的身影她就立刻進入高度警戒, 時刻謹防他靠近自己。
過后一想, 江謙對她的種種分明就和以前一樣沒有任何變化, 可當時她卻腦子抽風的覺得全都變了，第一反應就是逃，逃不掉就一股腦全頂回去, 軟硬不吃刀槍不入。
周五晚上接到景北齊的電話，聽到他的聲音后姜意然一顆懸著的心總算有了安放之處。她就不明白了, 明明自己和江謙之間還什么都沒有, 卻像是什么都有似的。
“明天早上七點我到你家來接你?！?
“不行, 你不能到我家來！”姜意然斷然拒絕，“你把車開到附近的公交站就行, 我在那里等你。”
景北齊問：“為什么不能到你家，我見不得人？”
“是啊，你就是見不得人?！苯馊灰粫r沒想好怎么回便順著說下去，語氣佯裝輕快，她只是單純不想讓景北齊太靠近她的生活。
“好吧, 那明早七點, 準時在那里等我。”
收了線, 姜意然就去找姜云, 出去玩一晚上不回家還是要給母親大人報備一下的。
下樓梯時看到母親坐在客廳里看電視, 她下意識加快了步伐，走下樓后居然看到江謙就坐在一旁, 表情專注地看著自己手里的IPAD，她瞬間就不想往前走了，手緊緊抓著欄桿，進退不得。
姜意然心里正躊躇，江謙抬起頭來目光不偏不倚正投向她。已經錯失了逃走的機會，姜意然只能硬著頭走過去，站到母親身后。
她努力讓自己不往江謙看：“媽，明天我要和朋友去爬山，會在外面住一晚，給你報備一下?！?
姜云還沒來得及開口，江謙平淡的聲音就從一旁響起：“什么地方？多少人？”
她斜瞥了江謙一眼當作沒聽見，繼續對姜云說：“明天我七點就得到約好見面的地方，離家不是很遠，我自己過去就是不用送我?！?
姜云并沒有說像往常那樣叮囑她要注意安全之類的話，而是帶著責怪的語氣問她：“你哥哥問你話呢，你怎么不回答？”
她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我在跟你說話，他插嘴，我憑什么非要回答他?！?
“姜意然，你又莫名其妙發什么神經病，好好說話?！苯泼盎鹆恕?
她理直氣壯地吼回去：“我怎么沒有好好說話了，是他插嘴啊，又沒指名道姓，我怎么知道他在問我，再說了，他大忙人一個，我就是告訴他了又怎么樣，難道他還能跟我一起去不成？”
姜云實在見不得女兒在江謙面前說話帶刺的樣子，只能威脅她：“你再這么說話信不信我不讓你去？”
姜云話音剛落，江謙適時插進來：“阿姨，沒關系，意然她對我就是這個態度，我習慣了。”
她立刻一個兇狠的眼刀飛過去，要不是明天要早起她真想把事情挑大跟江謙爭出個輸贏來。
他這是在暗著告狀對吧，說她對他態度一直就不好他很委屈，但時間長了也就習慣了——他是失憶了么，她從前對他根本不是這樣的好嗎??！
聽了江謙的話，姜云像在審犯人一樣，嚴肅地問女兒：“姜意然你說吧，明天是去哪兒，和誰?！?
她心里恨得咬牙切齒，要是說實話她就走不成了，只好說假話搪塞過去：“去哪兒她們沒告訴我，只說是去有點遠的地方爬山，應該是五六個女生一起，都是認識的。”
姜云看女兒還算坦然不像在敷衍她目光總算有了松動，開始了例行公事的叮囑：“那你小心點，爬山注意安全?！?
“知道了，”說話的同時她不自覺去瞧了江謙一眼，只見他目光已經重新回到了IPAD上，就像剛才什么話都沒說過，是她一個人像個小丑似的在亂蹦達，“我上樓去了，早早跟你們說一聲晚安?！?
姜云露出了笑臉：“晚安，早點睡。”
她才剛轉身，江謙的聲音就在背后響起，也是叮囑的語氣：“注意安全，出了狀況記得打電話。”
“所以你是詛咒我出事對吧？”冷哼一聲扔下這句話后她加快了步速，跑上了樓，懶得再跟他多說。
**
景北齊帶姜意然去的地方是景家參與開發的一處還沒開始對外大規模宣傳的景點，叫云仙硐。那里有山有水，就是地方有點偏僻，離H市大概三個小時的車程。
上車之后，姜意然由于找不到話跟景北齊說很快就睡起了回籠覺，等一覺醒來睜開眼，發現車正行駛在茂密的樹林當中，窗外綠意盎然。她按下車窗深吸一口氣，整個人頓覺舒暢。樹林里的空氣格外清新，還夾帶著絲絲甜意，她好久都沒有如此貼近過大自然了。
在樹林里穿行了大概二十分鐘終于到達了目的地，是靠著山壁修建的度假山莊。車子剛一停下他們人還沒下來，就有好幾個站在大門口的人迎了上來。
“你這是順便來視察工作的吧？”姜意然一邊下車一邊問帶她來的人。
景北齊微微一笑，“差不多，但主要目的還是帶你來玩兒?！?
姜意然一臉的不屑：“切，說實話又不會死，我是那種會跟你計較的人嗎？”
景北齊極其認真的回答：“你是。”
“……”姜意然暗暗翻了個白眼。
在房間安頓好差不多快十一點半了，景北齊帶姜意然去餐廳吃了午飯，又休息了大半個小時正式出發爬山。
山其實不高，只是小路蜿蜒九曲十八拐繞來繞去，就算一路上有參天樹木遮擋住陽光林間陰涼濕潤，爬到半山坡姜意然還是大汗淋淋腿酸的不行，背靠路邊的大石頭休息起來，從景北齊手里接過礦泉水一口氣喝了大半瓶，還不停喘氣。景北齊就要好得多，他只是氣息重了些，額上不停冒汗，步伐依然穩健。
“景北齊，我不行了，”姜意然伸出手，“你拉我行不？”
“自己走，”景北齊拒絕，“我發覺你最近變本加厲地依賴我了，這不是個好現象。”
姜意然悻悻收回手，撇過頭艱難地往前走，超過了景北齊，邊走邊說：“我從小到大還沒依賴過誰呢，從來都是別人依賴我，能夠被我依賴，是你的榮幸，知道不？”
景北齊跟上去，“想要有個依靠，說明你累了，但你應該知道，我肯定不能成為你的依靠……”
“這種時候你別說這種掃興的話題好不好！”姜意然提高聲調將景北齊的話打斷，幾大步就又走到了姜意然前面，“明明是你說帶我來放松的，結果又開始當老師了，景老師，等我們爬到了山頂你再開始說教好不好？”
“姜意然，你不會是生理期到了吧？”
“景北齊你要死??！”
雖然生氣景北齊扯到了不恰當的話題，但姜意然不愉快的情緒很快就消失了，她只有在關于江謙的事情上才會變得錙銖必較。
最后，姜意然還是靠自己的力量爬到了山頂，只是還沒休息夠就被又被景北齊帶著下到了山谷中。
山谷中遍布巨石，溪流在巨石之間緩緩流淌，好幾處還有不小的落差，形成了幾個瀑布，看到這番景象，姜意然之前的疲憊一掃而光，玩心大起，干脆脫掉鞋子交給景北齊，順著溪流的方向在巨石間像只小猴子一樣靈活穿梭，而景北齊只能提心吊膽地走在溪邊的小道上，眼睛一刻也不敢離開她。
下到了谷底，她才戀戀不舍地上了岸，渾身上下都濕透了，光著腳站在景北齊面前笑得別提有多傻。
“景北齊，景北齊以后我心情不好了你又來我來這里好不好？這里真的棒極了，人少空氣好，還有水，來，敞開懷抱讓我抱一個。”姜意然張開雙臂全然不顧景北齊無奈的表情，緊緊抱住了他，小腦袋在他胸前一個勁兒蹭。
景北齊被蹭得最終還是憋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這樣的姜意然天真可愛得就像個十八九歲的小姑娘似的，怕是沒人不會喜歡，可這樣的她也只有他一個人有幸得以看見，江謙是無福消受了。
“好了，我衣服都被你給蹭濕了，快點穿好鞋子該回去吃晚飯了?！本氨饼R揉了揉姜意然的頭發。
“你這么一說我好像是有點餓了，”姜意然這才把人放開，“話說，山莊里還有溫泉對吧，一會兒吃了飯我們去泡溫泉好不好？”
“行，只要你先把鞋給我穿好，等會兒你要干什么都行?！?
她從景北齊手里拿過自己的鞋扔到地上，蹲下身迅速穿好，站起來握住他厚實的手掌，拉著他往前走，“走吧，快走吧，我肚子都要餓扁了！”
**
吃完了晚飯，景北齊把姜意然帶到了溫泉，自己卻沒有下水。
“你不泡？”姜意然嘟著嘴有點不高興。
景北齊臉上的笑容別有深意：“剛才吃飯時跟我打招呼的那個熟人，她請我喝酒?！?
姜意然秒懂，對他擺擺手，“去吧，去吧，知道你要干什么，好好享受美人，明早見?！?
剛剛她本來在埋頭專心吃飯，不經意一抬頭就看到有個身著貼身短裙前凸后翹的美女從景北齊身邊走過，一直在對他使眼色，當時景北齊只是微微點點頭沒有再多的動作，搞半天是熟人，估計是身體比臉還要熟的熟人吧，但在這種小地方都能遇見，可見緣分還真是不淺。
景北齊走了，她一個人也沒多大意思，泡了半個小時不到就回了房間。洗了澡，疲倦總算襲來，躺上床后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不知道睡了多久，恍惚間姜意然似乎聽到手機響了起來，奈何睡意太濃她直接把被子拉上去蒙住頭想繼續睡，可鈴聲一直在響，沒辦法，她只好掀開被子把頭露出來，伸出手東摸西摸好不容易摸到了放在床頭柜上的手機，按下接聽，拿到耳邊。
電話總算有人接了，江謙滿心的焦急得到了很大的緩解：“意然，怎么才接電話？”
聽到是江謙的聲音，姜意然雖然立刻清醒了幾分腦子卻也依舊不太靈光，回答地含糊不清：“我都，我都睡了，你打來什么事?。俊?
“睡了？那我掛了，你睡吧……”
姜意然翻了個身，找了個舒服的姿勢，頭埋進床面本就不不清晰的聲音又變得悶悶的：“有什么事你，你說吧?！?
江謙聽出姜意然現在應該是在意識模糊的狀態下，不然他一個電話吵醒了她，她第一句話就該對他破口大罵才是。那他現在不管跟她說什么她明天都該不記得了吧，還不如就讓她睡了，再找機會說。
于是他沒再開口，掛了電話。
聽到電話那頭只剩下“嘟嘟嘟”的聲音，姜意然就把手機拿開繼續睡了。
江謙是有些擔心才打電話的。姜意然出門的時候他因為不太相信她頭一晚說的話也悄悄起了個大早，遠遠跟在她身后，看著她在公交車站等了有十分鐘左右然后上了一輛黑色SUV，他看到了開車的是個男人，并且車上只有他們兩個人。
其實情況不一定那么壞，只是他忍不住就要往壞的境地想，想到她和一個男人單獨出去玩，他白天一直都在走神，注意力很難集中，一直忍著跟她打電話的沖動，到了晚上終于忍不住了……就在撥出她電話之前他都在問自己：接起電話的會不會是個男人？
萬幸，接通之后電話那頭是她的聲音，而且她已經睡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