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銀所料, 第二天七海就離開了尸魂界。藍染的威脅沒有用,他的勸告亦是徒勞無貨。將斬魄刀系于腰間的時候,銀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眉梢輕抬。
下一次見到的七海的時候, 或許就是神槍和白霖淚的最后一次交鋒了吧。
再次立于空座町的上空, 現世已然變得令七海不認識了。舊式建筑的銷聲匿跡, 高樓大廈的出現, 新式小轎車,劃破天際的飛機。一切的一切,都煥然一新。
和前一次一樣, 七海除了那些駐扎在現世的死神之外,感覺不到任何其他熟悉的靈壓。沒有察覺朽木隊長的靈壓殘留, 看來那個叫露琪亞的女孩已經被帶回了尸魂界。
在確定浦原商店的大致方向后, 七海足尖一點, 跳下了電線桿。雙袖被吹得鼓鼓的,在風中亂舞。
瞬步跨過幾棵大樹, 就在七海準備跳至一邊的建筑物轉彎的時候,一個熟悉的身影擋在了她的眼前。綠發在風中輕揚,清秀的面容一覽無遺,來人眉頭輕皺,眼里凈是復雜的情緒。
七海提步往前走去, 直至他身前一米處才停下。
“浦原商店在我身后六百米的地方。”
“哦, 這樣。”抬眉點了點頭, 七海挪開步子準備繞過皋月繼續趕路。“謝謝了。”
只是, 往前走了沒幾步就被攔下了。不耐煩地皺起眉頭, 七海斜眼看向皋月,綠眸略顯冰冷。“怎么了, 皋月?”
“藍染先你一步到了那里,浦原商店方圓三百米內,完全被鏡花水月覆蓋了。”
“藍染?”
“是的。如果你現在過去,那么這幾十年來的隱忍就都白費了。雖然對我來說,這是一個把你帶回王庭的好機會,但是你甘心么?”
后退一步與皋月保持正視。七海思忖片刻后道,“你的能力和藍染相仿,你知道該怎么應付。”
“那也是我和他之間能力的抵消,我幫不了你,幫不了任何一個被催眠了的人。也做不到讓他無法發現你的存在。”
望天翻了一個白眼,七海負手而立。“藍染那個男人沒有理由在這個時間點去找浦原喜助,所以他的出現是表示……”
“在你完全冷血無情和演戲騙他之間,藍染選擇相信了后者。”輕笑出聲,皋月的表情看來有些諷刺,“看來他掙扎了好幾十年,才得出了后者的結論。真是可憐的自欺欺人者。”
七海卻沒有聽進皋月的后半句話,她又將游戲的走向考慮了一遍后緩緩開口道,“皋月,你是在跟蹤我,還是在監視浦原喜助?”
突如其來的問話讓皋月怔在了原地,嘴唇掀了好幾次,卻始終擠不出一個音節。他不確定七海這個問題,是否表明了她已經看出自己對浦原的記憶動了手腳。如果是,那他的隱瞞會使自己罪加一等,如果不是,他就是不打自招。
久久沒有等到回話,七海嘆了口氣。“你在緊張什么?”
“你在試探什么?”
直到皋月將問題拋還給了七海,她才開始定神審視眼前的男人。她習慣了他的惟命是從,而不是干預她的思維或決定。
“喜助會有危險么?”
綠眸瞇起,皋月沒有回答七海的問題,他的關注點在那個女人喊出浦原的名字后就被定死了。“喜助?”
“浦原喜助。”
“皋月……”他想說,事態再如此發展下去,他真的不知如何才能保住她的性命。只可惜,才叫了七海的名字就被打斷了。
“你現在只需要告訴我,藍染會不會對喜助下手。”
右手緊握成拳,皋月咬牙切齒地吐出兩個字,“不會。”
“這樣。”揚眉點了點頭,七海對于皋月的神情變化毫不在意。盤算了一會兒之后,她轉身欲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皋月單手置于七海的肩膀處,攔下了她的去路。“你去哪里?”
“虛圈。”
“……”垂眸看著身邊的女人,皋月皺眉,深吸一口氣后,他薄怒道,“告訴我,這場游戲,你究竟要玩出什么樣的結局才肯罷休。”
七海抬頭,臉頰僅離皋月不到一厘米的距離。一陣狂風席卷,綠發同時在風中飛揚,兩張極為相似的臉,一個略顯怒意一個卻泰然自若。
“第一,讓喜助擺脫罪名重回尸魂界。并找出他的難言之隱。”
“難言之隱?”
“是的。”如果說浦原喜助幾十年前在這里的一出戲的的確確讓她覺得自己的感情被玩弄了很久,并憎恨那個男人。那么后來在四十六室看到的東西和從涅繭利那里得到的情報來看,絕對是發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所以那個男人才會有如此反應。她相信那個男人,更相信自己的判斷。“第二,讓藍染在自己設下的局里,套死。”
“真要殺了那個男人,易如反掌。”
“那不好玩。”語氣異常輕松,七海看著皋月壞笑,“我想要的游戲過程,是看他一步一步……自殺。并且是精心設計。”
看著皋月那不贊同的眼神,七海淺笑,踮起腳尖在他額頭上落下一吻。貼近他的唇瓣,她低喃,“最后,我和你回王庭。”
周圍的一切仿佛都陷入了死寂。皋月只是愣愣地看著已經站回原地沖他微笑的七海。額頭還留存她唇瓣的余溫,那一句和你回王庭亦不斷盤旋于耳畔。右手緊握的拳頭漸漸松開,皋月呆愣的神情又一次轉為暴怒。他道,“皋月,如果此時此刻你是在撒謊,那就太殘忍了。”
收斂微笑,七海歪了歪頭。
“這個游戲結局是層層遞進的。如果第一沒有完成,后面的都沒有任何意義。”
話中有話,雖然七海并沒有把意思挑明,皋月卻清楚地了解了她究竟想說什么。躊躇片刻后,他頷首。“我會保證那個男人的安全的。”
浦原商店。
浦原喜助一邊說著來了,一邊拉開了商店的大門。然而,印入眼簾的人卻讓他在原地怔了怔。既來之,則安之。收起折扇,臉頰上未剃干凈的胡渣頓時印入視野中,浦原異常輕松地笑道:“喲,有什么能為你提供的。”
直至七海的身影完全消失,皋月才伸手揉了揉太陽穴。到頭來,他還是心甘情愿地被她利用了。長吐一口氣,就在他準備去浦原商店周圍轉悠一圈的時候,一個掛著燦爛笑容的腦袋出現在了他的肩膀上。
男人笑得一臉輕浮,像是捉住了對方什么把柄似的。“嗯~嗯,又以愛之名被妹妹利用了呢。你是靈王的護衛,現在卻要去保護一個被驅逐的死神嗎?”
“……玩完這局,一切就能恢復如初了。”
霜月將腦袋從皋月的肩膀上挪開,輕浮的笑容一點一點從臉上消失。“我是來提醒你,再過一陣子就是靈王抽查尸魂界動向的時候了。皋月現在在這里做得一切都會盡收眼底。她會死的,被那位大人處死。”
綠眸因詫異而微微睜大,“那么快就到周期了?”
“啊,周期沒到。是那位大人自行提前的。”看著皋月瞬間變白的臉色,霜月再嘆一口氣。“同伴一場,我已經替你想好了戴罪立功的方法。”
“什么?”
“靈王有復活白霖樹的意向。萬事皆備,就差最后的魂魄了。那個魂魄是既定的,無可更改的。你的妹妹,皋月。”
“為什么是她?”
“我們那么多人,不同的戰斗力,就只有她的能力被稱為白霖,難道你還不明白么?”
希望在瞬間泯滅。皋月完全不知道站在自己身邊的那個男人提得建議有什么意義。“皋月不是一樣會死,這叫戴罪立功?”
“我說的戴罪立功的機會,是給你的。事到如今,皋月一定會死,無關她犯的錯,只因為白霖樹必須復活。這個道理連她自己都知道,你為什么不敢面對呢?她會和你回王庭。這句話說完整了就是——在確保浦原喜助的安全后,她就會和你回王庭送死。”
唇色蒼白,皋月凝視霜月,他一字一句道:“……我不會讓她死的,哪怕賭上我的命。”
“她之所以只想了解浦原的隱情,而不是化解他們之間的鴻溝,是因為她不想自己死后給他留下任何情緒。但是對于你,至死都是在利用啊皋月!你清醒點吧,你深愛的女人根本一點都不在乎你。把她抓回去,復活白霖吧。”
“……我不在乎。”
面對霜月地呵斥,皋月的神情絲毫沒有起伏。早在幾百年前,他就知道了這個不爭的事實。就算多次重復,他也早已麻木。
“我愛她,有這一點就足夠了。”
此生唯一愿景。
——至死留存守護你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