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偉的王殿邊是一望無際的花圃, 花朵不分季節地競相綻放,五彩斑斕,嬌艷欲滴。清晨的水珠順著迎風搖曳的花瓣滴落, 在半空中折射出萬丈光芒。
樹蔭下, 長發女子雙手交叉枕在腦后, 閉目養神。陽光透過茂密的枝椏斑斑點點地漏在大地上。幾束光芒打在了女人的臉頰上。小鳥撲閃著翅膀飛離大樹, 在空中劃出優美的弧線。
光頭男子手握匕首, 一步一步慢慢靠近那棵合抱粗的大樹。隱藏了靈壓,也隱匿了腳步聲。光溜的腦袋被陽光照得噌亮,他看著樹下的女人, 慢慢咧開了嘴角。卻也只是幾秒的時間,在離女人三米遠的距離處, 光頭被樹枝緊緊纏住了脖子。
女人不情愿的坐起身。她蹙眉看向準備偷襲她的男人, 綠眸內滿是不耐煩的情緒。“你有完沒完?”
被樹枝緊緊纏住喉嚨的光頭憋氣憋得滿臉通紅, 他使勁想掰開那樹枝,雙腿不停亂踹著。
起身拍了拍衣服上沾到的雜草, 女人伸手在空中打了一個響指。樹枝瞬間消失,光頭呈自由落體摔在了地上。
“藤田。”走到藤田身前,綠發女子蹲下身捏起了他的下巴。淺綠色的雙眸冰冷無比,“再有下一次,我就讓你成為這花圃的飼料。”松開手指, 她站直了身體。本想轉首回到樹蔭下, 可因為想到了什么, 她矗在原地沒有動。下巴微抬, 女人俯視地上的光頭, “不過,你的記性似乎不太好。”
“……不……”藤田幾乎是立刻明白了女人話里的意思, 只是這種無力的求饒聽在耳里根本就是白費力氣。
又一次在空中打了一個響指,女人冷言道:“白霖淚。”
話音落下的瞬間,男人被連續打下的三道雷劈中,渾身都變得焦黑。在地上縮成一團,藤田咬牙切齒地擠出兩個字,“……皋……月……”
又是這樣的夢,又是身臨其境到仿佛自己就是夢中的女人。只是這一次讓七海更為疑惑的是,那個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女人喊出了白霖淚,并且被稱呼為皋月。
屋外傳來細微的腳步聲,還處在夢里情節的七海下意識拔出了刀鞘里的斬魄刀跳至門后。單手撐地半蹲著,刀尖直指門外。
“誰?”
房門被人從外面緩緩拉開。七海蹙眉往后退了退,準備擴大可攻擊距離。卻見短發男子抱肘背靠門框而立。他轉首,隱約的月光下,容貌一覽無遺。
“……王庭的……使者?”
“呀類呀類,我的名字可不是那么長,也不是那么奇怪的。皋月。”調笑著走進房內,順手關上了房門。綠眸瞥了一眼七海手中的銀刃,他落落大方地坐到了一邊的椅子上翹起了二郎腿。“收起來吧,那種垃圾貨色。”
握著斬魄刀站起身,七海挑眉看向那個不請自來的男人。“如果你夠聰明,現在就應該馬上離開。”
“嗯,氣勢不錯。看到你本來的人格沒有被完全抹滅我就放心了。”放下左腿,他緩步走到七海身邊。“我來,只是提醒你兩件事。第一,不要動中央四十六室,皋月。”望著黑漆漆的天花板聳了聳肩,他用食指輕挑起七海的下巴,“按照尸魂界人的叫法,或許叫你七海更親切一點?”
一掌拍掉男人的手,七海冷冷地將男人最初的言語還給了他。“拿開,垃圾貨色。”
輕笑出聲,他看著自己被七海打中的手背。“哦呀,不愧是皋月。”垂下手臂,男人清了清嗓子繼續道,“第二,斬魄刀這種東西你永遠不會有。白霖淚是你自身的能力。至于怎么用,剛才的夢境應該很清楚。”
詫異地瞪大了眼睛,七海原先厭惡的眼神瞬間變為了警惕。
“那么我先告辭了。”完全無視七海的情緒變化,他微微鞠了一躬。轉身往門口走去,拉開大門的那一秒,他回過頭。“啊,考慮到以后我們還會接觸,告訴你我的名字吧。”
云層緩緩移動,逐漸將月光吞噬了去。
看不見他的表情,男人輕浮的聲音卻清晰音繞耳邊。“皋月。和你一樣的名字,皋月。”
***
春去春又歸,一晃眼又是十年的光陰流逝。
而那個叫皋月的男人自那一次拜訪后再沒現過身。
嘩啦一下拉開大門,又嘩啦一下重重關上。七海故意踏出很響的步伐聲,搬著椅子一步一步走到辦公桌邊坐下。手肘一擱,手掌一撐,下巴便落入了手心內。另一只手無意識在桌面上拍打著節拍,綠眸看著正在批閱公文的男人眨了又眨。
“怎么了?”將文件放在七海手邊的位置,藍染轉首微笑。這個女孩似乎真的很喜歡隊長辦公室的樣子,不論是誰坐在這位子上,她都會三五不時地來拜訪。
腮幫鼓了鼓,七海捂嘴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眼角流下一滴淚痕,她趴在了桌子上,下巴放在文件上,高度正好。
“我要去現世。”
開去現世的通行證,似乎成了藍染這個隊長對七海的全部意義。放下手中的筆,藍染半轉身體,垂眸看著無精打采的女孩。“前天你從現世帶回來的武器嚇得山本總隊長差點當眾跌倒,他已經下了禁令,短期內你不能離開尸魂界。”
“不就是一把□□嘛,那么大驚小怪的。他的斬魄刀殺傷力比槍大多了好不好。”
“你要體諒一下不知現世變化的長者。”頓了頓,藍染重新批閱起了文件。“況且,你還在他耳邊扣下了扳機。”
還是沒有覺得這情節有多嚴重,七海長嘆一口氣望天。搭在桌面上的手指往前移了移,食指與中指如同走路一般一前一后挪到了藍染的隊長服上。捏住袖口扯了扯,她一臉無辜的樣子看著他。“真的不給我去現世哦?”
“不可以。”笑容很溫柔,語氣也很溫和,話語卻是異常堅定。
然后七海就放棄了,眨眼扯袖管這一招對藍染從來都不管用。她坐直了身子,正在思考下一步策略的時候,藍染卻將文件遞到了她的手邊。
“明天真央有現世的模擬虛訓練,如果你能做一個合格得負責人,我可以酌情考量。七海。”
“嘿?我可以理解為藍染你是在鉆山本老頭的空子嘛?”結果那份文件粗略看了一遍,七海二話不說簽上了自己的大名。“不能去現世,可以接任務。然后,任務的地點在現世。”
藍染卻只是淡笑。“不要再把□□那種東西帶回來了。”
“嘁——”撇了撇嘴,七海滿不在乎地撓了撓頭。“要不是那玩意兒開起來太麻煩,我就把那個巨型車開回尸魂界來,夷平一番隊的隊舍。”
“巨型車?”
“現世的人好像叫它坦克。”
……
輕不可聞地嘆息了一下,藍染推了推眼鏡繼續看任務文件。
又把紙上的內容看了一遍,七海推了推正在給文件分類的藍染。“不是要兩個負責人么?還有一個名額誰去?”
“你希望誰陪你去。”
眼珠在眼眶內轉了一圈,她咧齒一笑。“那還用問?”
翌日,銀無奈地站在真央校門口。
“呀類呀類,為什么是這種不痛不癢的任務。”骨節分明的大手抓了抓頭頂,他微微皺起眉心。“不能總是濫用藍染隊長賦予你的權利啊七海。”
得意地笑了笑,七海挑眉看向身邊的市丸銀。“有什么關系,反正幾年前你也接過這個任務啊,肯定熟門熟路了。”攤開雙手,聳肩搖頭,得意得笑臉瞬間被陰險取代。七海用手肘推了推銀,“啊,想起來了,前幾年好像是因為有一個叫松本……松本什么……亂菊的女孩在。”
舒展眉心,銀一副坦然自若的樣子。“亂說話可不好哦七海。”
斜睨了一眼市丸銀,七海嚴肅道,“叫姐姐。”
“姐姐?”再次疑惑地皺起眉心,銀伸手比了比自己和七海的身高,唇角的弧度扯得比方才更大了些。“果然還是七海比較適合。”
三個十字路口瞬間貼上七海的后腦勺,她抬腳本想將市丸銀踹進真央校園內,不料被害人有先見之名,搶先一步瞬步離開了原地。
三層樓高的建筑物上,七海和銀并肩而坐。
雙手撐著身后的地面,身子微微后仰,七海看著碧藍的天空微微勾了勾嘴角。“果然還是喜歡現世的空氣。”
“有什么不同么?”
想了想,七海理所當然道,“雖然不知道在哪里,可喜助哥哥一定在現世。要說區別的話,大概就是這個吧。”
輕笑出聲,銀轉首看了看七海。“嘿?還沒有放棄嗎?”
“哪有那么容易就放棄的。除非主觀上不想要了,不然因為客觀原因而放手就是對不起自己。”掃視一眼周遭寥寥無幾的模擬虛,七海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嘛……差不多可以走了。”
只是在說完這句話后,她忽然皺了皺眉。慵懶的眼神漸漸變得冰冷,七海避開市丸銀疑惑的眼神看向另一邊。表情淡漠地像變了一個人。
又來了。
起初只是幾年才會出現一次,可是近些日子來,七海常常會說著說著就忽然像變了一個人。沉默不語,冰冷的目光,當然,讓人無法忽略的還是那潛藏的殺氣。
“任務還沒有結束哦七海。”
望著七海強行離開結界的背影,市丸銀難以理解地皺起了眉頭。
五番隊。
“回來了,銀。”沒有抬頭,藍染對著門口忽然出現的人影那么說著。只是門前的人遲遲沒有回應,他抬眸。“七海呢?”
“任務結束前就溜走了。”
在預測范圍之中。藍染再次垂眸研究著手中的實驗品。
“并且,是那個沒有感情的七海。”
將兩個藥物合并在一起,晃了晃那個透明的玻璃盒。藍染思考了一會兒后緩緩開口道,“周期又縮短了。”
“還是沒有找到原因嗎藍染隊長。”幾步走上前,銀似笑非笑,“那樣的七海可能會造成無法預知的后果哦。”
笑容收起,藍染瞇了瞇褐色的雙眸。那樣的七海,在浦原喜助一行人離開前似乎從未出現過。可是要說這是由于他們的離開而造成的人格分裂,時間上又太過牽強。若要說那是她隱藏的真實性格,那這種不按理出牌的顯露方式,在邏輯上又解釋不通。
“走吧,銀。”停止思考,藍染捎上了那個透明的盒子,“趁七海不在,將這個實驗補完。”
***
又一次竹籃打水一場空的七海回到瀞靈庭后便回房間休息了。不知是否是過于疲憊的原因,那些莫名其妙的夢境又一次侵入了她的大腦。
無數零碎的小片段在腦中閃過,畫面最終停在了那棵被靈壓包裹著的大樹上。空無一人,亦無其他植物做陪襯。碩大的樹孤零零地立在那里,樹枝無限蔓延,通往遠處的生命之泉。冰藍色的靈子混合著淡綠色的靈壓將它緊緊包裹。
本事一派祥和的景象,卻被驟然出現的幾道驚雷打破了。金色光芒劃破天際,刺破那層靈壓,直接劈中那棵大樹。五秒后,整棵樹轟然倒塌。
聲勢太過浩大,那幾道雷也將睡夢里的七海劈回了現實。
花落一般,香味四溢。寂靜的夜里,七海聞著透過窗戶漏進房內的清香,躺在床上直勾勾地瞪著天花板。第一次,她對那些夢境進行了質疑。
那究竟是夢,還是一段被遺忘的往事。
叩門聲回響在耳畔,七海下意識握住了身邊的斬魄刀。
“呀類呀類。”短發男子走進房間,笑意不明地看著處于備戰狀態的七海。“每次看到兄長大人都是這樣的姿勢,未免太不敬了吧。”
綠眸瞇起,七海仍然防備著這個自稱皋月的男人。“兄長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