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藥鋪
林妙春知道穆凡滌不能上街，但又擔心她悶，便問道：“穆姑娘，有什麼想吃的想玩的？一會兒我上街給順帶回來。”
“不用了，一會兒陌公子帶我出去。”毫不避諱地講了出來。
“公子對穆姑娘真好。”想起曾幾次看見陌上玉半夜隻身前來，守在牀前。
“叩叩…”
林妙春回身看見身著暗紋白衣佩戴銀色半面具的男子，銀白髮冠白玉簪，三千墨發半披半束，身形直立門前風度翩翩，風流倜儻中又有幾分閒適，足以迷倒萬千少女。
“說曹操曹操到。”穆凡滌也看見門前的人了，嗯…挺帥的，不過這身材怎麼這麼像一個人？
閒雜人很識趣地點點頭退了下去。
“看夠了？”打趣道。
“你像一個人。”穆凡滌敲了敲自己的腦殼兒，使勁回想。
“我本來就是人。”調侃道。
“哼！”慪氣嬌哼一聲，她不知道自己此時的樣子，簡直撒嬌的讓人癢。
秦曌內心被逗地開了花，仍保持面不改色的表情，看見小丫頭低頭悶悶的樣子，走上前圍坐在桌前，此時一縷陽光從窗子攝入。
“啊！我想起來了。”穆凡滌看著坐在桌前的陌上玉，想起在竹屋時那個優雅進食的男子，那個除了佔自己便宜還欺瞞自己的救命恩人。
“誰？”秦曌平淡的口吻吐出一個字。
“嗯，應該算是一個美男。”是的，自己窺過那人的肌膚，超棒！現在想想好像是自己占人家便宜了。
況且，辱罵皇上應該會被殺頭吧，還是揀著好的說，保命要緊。
“不知姑娘與美男有何淵源？”以爲她說的是戰王，可是自己的四弟生性清冷又不太像，所以探探口風。
“噓…不能說，會被殺頭的。”豎起食指，小聲地說道。
“你只告訴我一個人，我會保密的。”做俯首傾耳狀。
“是皇上，他救過我，但是我一不小心罵了他，我怕他哪天心血來潮想起來治我的罪，你要保密哦”
溫熱的氣息噴灑在秦曌的耳朵上，惹得熱熱的，嘴巴有點幹，不自覺喉結滑動了一下。
乾咳了兩聲，“那在下不才，不及姑娘口中人一二。”
穆凡滌細細打量著陌上玉的半邊臉，修眉鳳目，眸若星辰，溫和脫俗，鼻樑挺直，口如點朱。
“你也不差，配得上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
秦曌被看的心虛，好在最後沒發現。“你也很好，配得凡塵俗世皆不染，唯有滌盡茗一盞。”開口道。
“咯咯咯…”開心的笑了起來。“咕咕咕…”笑著笑著雙手捂著自己不爭氣的肚子。
看著小丫頭一臉的尷尬，委實好笑，抿著脣不說話。
“不許笑！”下意識伸過手來捂在了憋笑的薄脣上。
一時間秦曌愣住了，雙眼直直地看著她，倏地一下將手收了回去。
“我餓了，我們上街吧。”恢復平靜的樣子，彷彿剛纔的一切都沒發生過，開口說道。
“好。”穆凡滌知道他不餓。
二人一起去了京城最熱鬧的街市。
“餛飩，新出鍋的熱餛飩，哎，二位客官進來嘗一碗？包您吃完暖身又暖心。”雲吞餛飩店的拉客小二操著一股水鄉口音。
“吃餛沌能暖心？”穆凡滌看著匾額上的字，問道。
秦曌看了一眼小丫頭，俯身在她耳畔說道：“餛飩。”
意識到自己讀書不精說錯了字，紅了臉。
而這一幕被過往的行人看見，以爲她是害羞了，紛紛投來目光。
“真是郎才女貌的一對 。”羨慕者忍不住稱讚。
“客官不試試怎麼知道？”店小二開口道。
這人眼下恨不得趕緊逃離，聽見小二的話就趁機進了店。
“得嘞，二位客官裡邊請。”店小二招呼進店。
哪隻進去後才發現都是男男女女一起用餐，桌桌屏風相隔，看見有些似乎還在做小動作。
頓感這裡不適合他倆來便轉身往回走，結果剛一轉身迎面撞進了秦曌的懷裡。
“對對不起。”緊接著後退，好巧不巧沒站穩。
秦曌一把拉起了差一點撞到人家飯桌上的人。“沒事兒吧？”
搖了搖頭。
“有雅間？”秦曌看向店小二。
“有，二位樓上請。”
店小二將人領上樓，推薦了本店特色同心餛飩，但是穆凡滌看見樓下的吃法就不想吃了，只點了一些自己喜歡吃的素菜。
秦曌優雅地吃著自己眼前的食物，將盤中菜從邊緣夾起，從不翻動。
“慢點，沒人跟你搶。”看著扒飯的小丫頭。
“習慣了。”這是在現代上學時養成的壞毛病。
見那嘴角沾了幾粒米，不自覺的嘴角噙著幾分笑意。
“怎麼了？你怎麼不吃咯？”突然放下筷子，直盯著她看幹什麼？
秦曌修長白淨的手指從懷裡拿出一塊絲帛手絹，遞了過去，“脣角有飯粒，擦一下。”
“這帕子送給你了，在下不用。”這是他今天去林家藥鋪前，專門準備的。
“哦，謝謝，想來陌公子也不會用，用這東西太娘氣。”一手拿過來，胡亂一擦便收入懷中。
不時二人吃好後出了餛飩店，確切的說是穆凡滌吃好。
“咦？那邊有賣面具的？”看見小朋友圍著賣面具的攤位，也跟著跑了過去。
正愁挑不出一個稱心的，“怎麼沒有一個近代史的人物？”穆凡滌看著架子上的衆多臉譜，都是些不認識的花臉。
“戴這個。”
聞聲，回身看向遞過來的臉譜，長著兩個犄角，靈氣十足，甚是喜歡。
“小龍女兒。”雙手拿過來，指尖輕撫上那兩個可愛的小犄角。
“姑娘起的名字甚是好聽。”賣面具老翁開口道。
秦曌不語，這面具做的是神話裡驚豔四海八荒的海神娘娘之女玲瓏公主。
付完銀子跟隨在小丫頭後面繼續向前。
“糖葫蘆圓，糖葫蘆甜，糖葫蘆酸酸甜甜，快來買嘍，又酸又甜糖葫蘆哎～”
穆凡滌戴著面具扭頭看著陌上玉。
“買。”秦曌俯視著小丫頭。
“哈哈，我有一種抱大腿的感覺。”面具下傳出笑聲，像一個不染世俗的孩提。
抱大腿？這又是什麼詞，秦曌若有所思。
穆凡滌如願以償的吃上咯糖葫蘆，貨真價實，脆甜可口，酸甜開胃。
二人繼續向前走著，一前一後不緊不慢。
“羊肉串兒嘞，路過的瞧一瞧看一看嘗一嘗，包你吃一串想兩串吃兩串想三串…”又是一個操著外番口音的商販。
穆凡滌眼瞅著，腳下習慣性的走不動了。
“不買。”
“好的。”
這麼聽話的？秦曌看著前面戴著面具跑得歡快的小丫頭。
夜幕降臨，明鏡徐徐上升於空，街上人頭攢動，千樹萬樹懸掛燈籠好似銀花開。
遊伎皆穠理，行歌盡落梅，一曲『梅花落』適時響起。
“陌公子，你快看前面有雜耍。”
秦曌站在街邊看著面前的人一蹦一蹦地向人羣中看，活像一隻小兔子。
因爲遊伎是在車上的，車沒到達目的地是不會停下的，圍觀人羣也就隨著車流動。
“啊！”紛亂中被人撞了一下，吃痛出聲。
“讓開！”撞人的人還是兇神惡煞的糙漢。
秦曌及時地扶住了小丫頭，將她拉在身後，雙眼猶如煞神地看著罪魁禍首。
“……”糙漢看秦曌的穿著本以爲就是個白面書生，仰頭一見戴著半面具的臉時，被這雙殺人的眼睛嚇得破了膽一樣地跑開了。
“疼？”秦曌回身看了一眼小丫頭抓著自己衣袖的手，輕聲開口。
“嘿嘿，不疼。”意識到自己剛纔失禮了，“咻”地一下把雙手背在了自己身後。
沉靜地望著月光下的她，經過剛纔的一幕許是少了點興致。
“走。”
穆凡滌還未反應過來，那人摟著她的肩膀一下飛上了屋頂，輕點屋脊飛躍院巷橫跨人羣，跟隨著遊舞車輛向前。
原以爲讓小丫頭飛得高看得清，結果一離地她就把頭埋在自己懷裡，使勁勒緊自己的腰。
“撲通撲通…”傳來了心跳的感覺，放慢了腳步。
“害怕？”秦曌不覺莞爾。
“不害怕。”
穆凡滌閉著眼睛說道，耳邊風呼嘯而過，將這份倔強打亂。
“不害怕，爲什麼不敢看？”看了一眼就要行到盡頭的遊舞車，問道。
“誰說不敢。”
穆凡滌扭頭看了眼街上的表演隊伍，男男女女穿的花枝招展，男子撫琴奏樂，女子邊隨音樂舞動身姿邊吟唱，甚是好看。“原來這不是雜耍。”
“這是藝伎。”解釋道。
隨著遊舞車停下，秦曌也落在了聽風齋的樓頂上。
穆凡滌倏地從人身上下來，坐在了屋脊上。
秦曌也拂了下衣襬，不遠不近地坐在旁邊。
“那個彈琴的男生真好看，那個跳舞的女生也好漂亮。”說著就要摘下自己面具，想仔細看清下面表演人的美顏。
“不可。”秦曌制止了摘面具，因爲保護她最好的方式就是不讓別人知道她是誰。
且不說有人窺探小丫頭的美色，就是人羣中存在的相府裡的人若知道她，回相府她也是有性命之憂。
“好的。”
“嗯，聽話。”
穆凡滌不問爲什麼，只當這是爲她好，一如她從不問陌上玉爲何戴著面具，只當那是他的身不由己。
再也沒有他是因爲醜陋不敢示人的想法，因爲陌上玉的半邊臉足以貌比潘安。
就在這不合時宜的時候，想起了自己那個要妻妾同入門的未婚夫，不免有點傷感，在古代的女人還要與人共侍一夫，天天爭寵。
這是她怎樣的宿命？
丹鳳美眸睨向那眉頭一皺有點出神，“想什麼呢？”
“爲什麼你們男人喜歡三妻四妾，如此博愛的嗎？”淡淡出口，並未回首。
穆凡滌回想起電視劇裡演的，古代的君王有權勢的大戶人家都是妻妾成羣，他們好像是真愛，好像又不是，對人好時是全心全意，對人壞時更是無情無義。
想想和現代談戀愛時期也差不多，有的渣人腳踏幾條船，只是古代給了名分也禁錮了自由。
想著想著她竟然釋然了…
“或許還有身不由己。”秦曌想到自己的後宮衆妃，皆是父皇爲他選的，無法拒絕。
“你說什麼？”颼颼風聲耳邊急速吹過，她沒有聽清楚。
秦曌看著起風了，向穆凡滌身邊靠了靠，“我說我餓了，去吃東西吧。”
剛纔好像沒說這麼多字啊，算了不管了，提到吃的就坐不住了呢，“你怎麼又餓了？”
微揚脣角，摟著小丫頭的肩膀一個飛旋從三樓越窗而入聽風齋。
“陌公子來了，還是老樣子？”侯在門口的小二，一把扯下搭在肩膀上的素白抹布，上前擦著桌凳開口道。
“嗯，加一盤羊肉。”吩咐道。
“好嘞，您稍等。”小二腳步勤快的下樓傳菜去了。
不一會兒菜就上齊了，全都是聽風齋的招牌菜。
“這湯還是現做的更好喝。”穆凡滌端著湯碗用勺子喝著蓮藕羅漢湯。
“你喝過？”閒適地吃了兩口。
“嗯，往事不堪回首。”穆凡滌又想起竹屋的囧事。
原來她如此不願意想起自己，“我出去一下。”優雅地放下筷子，站起身來。
“去吧。”本以爲陌上玉是去結賬或者如廁去了。
秦曌回頭看了一眼只顧吃的小丫頭，便闊步走了出去，順便留了一扇門。
一刻鐘後…
“戰王妃？”身著錦衣華袍手中拿一竹笛，長髮全束，面若冠玉，狹長雙目看向室內。
步影也從門外看了進來，隨即點頭。
“吱呀…”二人一前一後閒庭闊步地走進來。
“皇…？”穆凡滌瞪大了眼睛看向來人。
“這位是我們白爺。”步影提示道。
“那日夜涼谷一別，今日重新認識一下，我姓白名一工，白一工。”
“咳！”這是什麼名字？一個氣不順將米飯噴了一桌子，眼巴巴看著不能吃的飯菜。
“穆姑娘還沒吃飽？”秦曌隨口問道。
“差不多了吧。”擦了擦嘴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