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小心翼翼地給他褪下衣袍,生怕碰到傷口,又將自己包袱里的那件披風撕扯成布條替他包扎。
“滴答…”
淚珠成串落在秦照的背上,灼傷感傳來,“愛妃這是為本王上藥?”轉過身子與其面對面,修長的手指抬起下巴使她正視自己。
時間靜止這一刻,廖凡滌感覺一股電流劃過。
見穆凡滌閉上眼睛,以為本王想吻她?
“噗…愛妃真可愛!”戲謔一笑,薄唇輕啟露出皓齒,星目狹長眼角微微揚起,猶如冰狐。
“世人皆說美人淚是甜的,愛妃這有點咸。”收了手,淡淡地說道。
拿她打趣的人和白曌太過相像,氣無可氣,站起身來,“我們要怎么出去?附近有沒有人?救命啊!”
“這是捕獵用的棄坑了,附近不會有人路過。”地上的人淡定開口。
“那怎么辦?豈不是要死在這里了。”嘗試是否可以攀爬出去。
“現在有兩個后果,一個是我的駿馬跑回去報信了,不時便會有人來救…我們,另一個是它被血獸抓去吃了。”
“很顯然是后者。”虛弱地倚靠在墻上,貌似認真的分析著眼下的局勢。
“都什么時候了,你還有心情開玩笑。”不忍地嗔怪。
天漸漸暗沉下來,叢林野獸發出聲聲嘶鳴,如臨其境,異常恐怖。
“冷…本王好冷。”秦照肩膀不由自主的開始顫動。
聞言,柔若無骨的小手撫上秦照的額頭, “遭了,你發燒了。”
她開始手忙腳亂替他將那半截披風蓋了蓋,更是欲解一件自己的衣服,“不必,無礙。”制止道,順勢尋了個舒適的姿勢睡了過去。
“王爺,屬下來遲了。”地面上的金羽單膝跪地。
在昨夜發現戰王未歸便開始尋人,以往每次都是留有信號,這次什么都沒有留,也就廢了些周折。
秦照做了個禁聲的手勢,站起身同時抱起還在熟睡的穆凡滌,一躍出了陷阱。
身上的血已經干涸凝固成褐色,可是人卻絲毫無異樣,俊美冷顏如戰神一般緩緩向叢林外走去,一路光芒四射。
出了叢林上了備好的馬車,身后無數雙虎視眈眈的飛禽走獸的利眸,隱于黑暗之中。
戰王府
“雪兒聽說戰王受傷了,特意過來看望。”李雪柔得到信息,戰王清晨帶著傷懷抱穆凡滌回府。
“雪兒有心了,本王無礙。”一臉溫柔地說著,眉目呈現弧度,寵溺溢于言表。
抽噎著,輕撫著秦照纏著繃帶的臂膀,將頭輕輕靠在他的胸膛。
看著溫柔似水的懷中人,秦照滿是憐惜。他一定要讓雪兒成為這世上最幸福的人。“雪兒,本王一定會讓你成為最幸福的人。”許諾出口。
“嫁給戰王就是最幸福的事。”
二人甜膩一陣,秦照才派人將李雪柔護送回右相府。
秦照起身去了客房,瞧見穆凡滌正坐在床前發呆。眼睛一眨不眨看著外面,安靜的像個木偶。
“咳…”用手握拳放在唇前輕咳了一聲。
廖凡滌聽見聲音回過頭來,一縷陽光正好灑在臉龐,瑩瑩泛光溫文爾雅,一抹笑意浮現,粉嫩肌膚,明眸皓齒,彎翹的睫毛一眨,秦照心里竟漏了一拍。
不施粉黛的樣子竟可以如此好看,可外貌終究彌補不了心智的欠缺。
忽想起父皇將穆凡滌賜婚與自己的用意,無非就是利用她的不得寵以及愚笨,好削弱自己的勢力。
“本王現在送愛妃回府。”秦照抿唇微笑著。
話很拗口,笑亦生澀。
“嗯。”
沉浸其中的人并未覺察,“你的傷怎么樣了?”快到府門口,終是忍不住開了口。
“很好,不必擔心。”很好,她不再抵觸側妃之事了,看來此番苦肉之計沒白費。
二人一路無語,在馬車里同往穆相府。
由于是戰王親自送回來的,穆徹也不好直面責罵,只是讓冬梅立即扶二小姐回房休息。
站在一旁的穆一笑看著秦照與穆凡滌牽手的畫面,嫉妒心油然而生,表面仍然保持微笑,眼睛不離那俊美的冷顏,時而嫵媚一笑,展示自己姣好容顏曼妙身姿。
秦照根本未看一眼,待穆凡滌回去后,便向穆丞相告辭,打道回了戰王府。
“雪兒小姐,你終于回來了,你知道冬梅有多擔心嗎?”身上的傷近幾日也恢復的差不多了,又恰逢二小姐回府,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又是雙喜臨門,小丫鬟喜極而泣了。
廖凡滌看著眼前的小姑娘,應該是原主生前的丫鬟,可是自己又一點印象都沒有,總不能說她家小姐身體活著意識是她吧。
“嗯,我回來了。”
“那個,你叫什么名字啊?我被水淹的失憶了,全都記不起來了。”懵懂的眼神看著小姑娘。
“奴婢叫冬梅,雪兒小姐回來就好,記不起不打緊。”二小姐自小受了太多苦了,忘記也是好事。
“你可以不要叫我雪兒小姐?我聽著別扭,叫我凡滌就好。”聽見雪這個字就煩,因為秦照要娶的那位妾的名字里就有一個雪字。
“奴婢遵命,那奴婢稱呼凡滌小姐。”冬梅當即改口。
其實,雪兒是穆凡滌的娘親為她起的乳名。穆凡滌的母親是一位異國女子,名為瑾瑜未央,長相清新脫俗,醫術高明,勵志尋遍世間百草萬藥。
游歷到天逸國時與穆凡滌生父不期而遇,二人私定終身,可是兩個月后穆凡滌的生父卻像人間蒸發一樣突然消失了。
那天正值冬季天降大雪,悲痛欲絕的瑾瑜喝的爛醉如泥倒在雪地里,碰巧被路過的穆徹看見,看見似仙子下凡的瑾瑜動了心。
最后就成了瑾瑜夫人,只是瑾瑜夫人厭惡世俗無心爭寵,在第二年生下穆凡滌便離開了。
只留下一個乳名雪兒。
世人皆知穆凡滌是穆徹的女兒,其實,瑾瑜未央只在穆府呆了九個足月。
凡滌看著屋子里的陳設,床上的鋪蓋都是陳舊樸素簡單的,可見原主真實處境是多么可憐。
如果不愛何必傷害,在古代的負心漢一樣傷人。
清凈的過了幾日,雖說每日做些下人洗衣掃灑的活,倒也算相安無事。
“凡滌小姐,宮里通知說是明日中秋佳節,設宮宴宴請文武百官呢。”
“嗯,怎么了?”
冬梅看著二小姐漠不關心的樣子,又道:“穆丞相這樣高品官員是可以攜帶家眷的,而且到時候戰王也會到場的。”
“你的意思明天我也會去?”停了手中動作,問道。
“是的,我們快準備下吧,到時候別的小姐都穿的花枝招展的,風頭都被搶了。”趕緊拉起自家的小姐,不要在繼續干活了。
被冬梅拉進屋里,打開衣柜門,孤零零的幾件素衣,洗了又洗補了又補,褪色不說,有的更是殘缺破口的,哪里有可用來打扮的東西。
“唉…”冬梅嘆氣
看著那悶悶不樂的樣子,凡滌突然想起在破廟獲救時有人給她留了一袋銀兩,“冬梅,我回府帶的那個包袱呢?幫我取過來。”
“嗯…”應道,關上了柜門去取包袱。
“鐺鐺鐺,這不就可以了。”拿出錢袋晃了晃,發出清脆的聲響。
冬梅接過打開一看,“果真是錢!”沒精打采的神情一掃而光。
“那還有假?快快幫我去買來,你這樣這樣……”囑咐道。
另一邊,穆一笑也在一套一套地試穿衣服,可是換一套一套不喜歡,氣急敗壞地摔杯子。
丫鬟們嚇得不敢出聲。
“大小姐,彩鈴姐回來了。”
彩鈴是穆一笑派去云織坊購置衣服的人,帶去了重金買一套七色繡娘的繡服。
“奴婢買回來了。”低眉道,小心翼翼地雙手呈上。
穆一笑接過衣服趕緊試穿上身,看著鏡子里的自己。
水綠色對振式收腰托底羅裙,水芙色的茉莉淡淡開滿雙袖,頭上綰著云髻,腰間綁著墨綠色腰帶,化著精致的妝容,綽約的身姿娉婷,足以魅惑眾生。
彩鈴看著大小姐滿意的樣子,也就放下了心里的忐忑。
冬梅按著凡滌的囑咐出門購置衣服,逛了幾家都沒有鐘意的,因為自家的小姐要買一套白色的,可是時下興盛的不是綠色就是粉色的,根本沒有店鋪賣白色的。
走著走著忽然沒注意與一位婦人撞在了一起。
“哦呦,小姑娘你沒事吧?不好意思哈。”婦人將冬梅扶了起來。
“沒事兒,是我走的太急了,沒看路。”冬梅撣了撣裙子上的塵土。
“哦,老婦我看你急匆匆的,莫非是有什么要緊的事,可否說來,看看老婦能否幫上忙?”婦人一臉真誠相。
“大娘,我家小姐要我出來買一套白色衣服,本來以為很好買的,誰成想走了兩條街都沒看見有賣的。”冬梅如實說了,看著婦人衣著華貴說不定能幫忙。
“哦?那好辦,請隨我來。”婦人回身隱晦一笑。
冬梅跟著進了一座私人小院子,這個院子極其隱蔽,不是熟人根本找不著。
一進門才發現此院別有洞天,里面還分前院后院別院,房屋眾多。只是院中空無一人,跟著婦人來到后院又穿過一條走廊,走到一間門前掛著吊牌,吊牌上寫著“白”字。其實,背面也有一個字“凡”,只是冬梅沒看見。
打開房門,愣在了原地,墻上架子上成套的掛著數不盡的白色衣服,各種樣式應有盡有,純色的暗紋的繡花的,長款的短款的齊肩抹胸,水袖荷葉袖寬袖窄袖,金絲封邊水晶點綴閃閃發光的。太多了以致冬梅看花了眼。
“不知貴府小姐鐘意哪一款?”婦人微笑著開口。
“我家小姐說她喜歡簡潔明了的,能夠襯托穿衣人本色的。”冬梅說著將手中一對祥云頭釵拿出來遞給婦人。
“這是小姐讓我買的頭釵,她說她只用它束發不作過多妝飾,衣服不必過度張揚。”婦人聽了冬梅的話,明白了穿衣人的意思微笑著點了點頭。
將手一指掛在正中間的一套銀白色長錦衣。用淺棕色的絲線在衣料上繡出了奇巧遒勁的枝干,淺粉色的絲線繡出了一朵朵怒放的梅花,從裙擺一直延伸到腰際,一根同色的寬腰帶系于腰際,外披銀紋暗花的敞口紗衣。
“這簡直太漂亮了,只是,要多少銀兩啊?”她想自家小姐肯定會喜歡的。
“算老婦我賠罪了,不收取你銀兩了。”婦人將祥云頭釵還給冬梅,邊說著邊去取衣服。
“那不行,我家小姐不白收別人的東西,您看這些夠不夠?”說著,將整袋銀子拿了出來。
婦人看了一眼錢袋,沒錯了,這個錢袋她再熟識不過。
“給我,我看看。”拿過錢袋看了下,“夠了,這衣服包好了,且拿去給你家小姐吧。”收起錢袋。
冬梅謝過婦人,開心地回府去了。
關于如何走出此錯綜復雜的巷子,是婦人附耳告訴她的,才讓她快速來到鬧市不至于中途迷路。
凡滌許是沒想到冬梅會買回來如此漂亮的衣服,也是有點驚喜。
看著這繡工這質感無一不是上成,放到現代絕對是奢侈品般存在。
“冬梅,你是不是因為你名字里有個梅字,所以買的刺繡是梅花呀?”打趣道,手輕輕撫摸著朵朵安靜著盛開的梅花。
“才不是呢,我是感覺小姐暗香疏影,冷韻幽香不屑于百花爭艷~。”冬梅噘嘴憤憤地講。
“咯咯咯…”凡滌開心的笑了。
看著自家小姐笑得這么開心,她一定沒有相信自己的話,相信自己說的是事實。
冬梅隱藏了一個秘密,一個自家小姐忘記的秘密。穆凡滌本身是雪胎梅骨,生下來就有香味兒,有一種梅花的淡淡幽香,而上次落水險些喪命,回來后就聞不到了。
小姐又失憶了,這對她來說不是好事,自是不提為好,免得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