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紅的血液流淌成一條彎彎曲曲的紅線,在帳篷門檻滯成一個大圓點。
桃夭腦袋嗡的一下一片空白,他身體痠軟的朝身後的灼華倒去。
“怎麼了?”灼華扶著他問。
“那血裡有……”桃夭說著說著暈了過去。
灼華餘光瞥見朝著帳篷外梭動的赤青二蛇,伸出手掌對著它們,只見晷靈更的原型——一塊銀色的原石出現在手掌中,發出白色的光芒,將兩條蛇收入了體內。
“主人,這是黑齒國那羣鮫人所養之物。”晷靈更說完,擡頭看了一下灼華。只見他抱著桃夭,眉頭皺得能夾死一隻蒼蠅。
“他們這羣魚養那玩意兒幹嘛。”說著用手在桃夭臉上一揮,就見著桃夭迷糊地睜開了眼。
“他們吃蛇……”晷靈更瞧著面前二人眉目傳情的樣子,猶豫了好久才說出這黑齒國的鮫人異於常人的癖好。
“不救他們?”桃夭看著地上因中蛇毒而臉頰烏青的老夫婦二人。
“皆是命數,”灼華淡淡的答到,“況且他二人比常人多活了幾千年,該知足了。”。
桃夭沒再接話,他擡眼看面無表情的灼華,忽然覺得原來他的華哥哥如此冷血。
“是冷血嗎?”灼華嘴角一扯。
“你……”桃夭瞪大了眼睛,他怎麼會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麼。
灼華收起笑容,以一種置身事外的態度看著桃夭:“靈狐血債這事告一段落,這件事從始至終都不關我們兩什麼事,我和你要去開闢新的生活。”。
“那,那狐貍怎麼辦?白彥君和念……”桃夭沒反應過來,一副先天下之憂而憂的樣子,訥訥的說著,卻被灼華按住了嘴脣。
“桃夭你不要覺得夫君冷血,我和你都是泥菩沙過江。”
灼華說完深深地看了一眼桃夭。
桃夭只覺得灼華的眼睛如同一湖水,他看不到底,表面平靜得沒有波瀾其實早已暗潮涌動。
不知爲什麼桃夭有了危機感,第一次覺得他和灼華也許沒有未來。
灼華出去同晷靈更交代事情,隔著帳篷,桃夭隱約聽見幾句,好像是跟日月更時有關的事。
“主人,”晷靈更似乎下了很大決心才問出這句話,“你真的願意放棄所有,只爲了他?”。
“我曾經想,活著是爲了什麼呢。曾經喜歡在放月布星後坐在時晝臺俯瞰人間,只見凡間阡陌交通,雞犬相聞,凡人黃髮垂髫,推杯換盞,”灼華輕笑了一聲,“凡人活著過完日子,無非求個子孫綿延,福澤後人。等人世更變,一代一代後,自己的子孫幫自己去看這世界之後的世界。”
“你知道我爲什麼不救那兩夫婦嗎?”灼華笑著看月亮,然後偏回頭去看晷靈更。
晷靈更只是不解的搖頭。
神仙或者俠客不都該以救人濟世爲己任嗎?
“因爲他們的女兒成了狐貍,這成了他們心頭上的痛,兩個老人身體不濟,卻要在失去女兒的痛苦中捱過每一天,難道死亡不是他們的解脫嗎?”灼華面無表情。
“我和他,”灼華頓了頓,“不用擔心只會只活短短幾十年,所以孩子對我們兩來說不重要。但是男男之戀從上古就是禁忌,我只能帶他走。”。
良久外頭都沒再有聲音,桃夭蹲在地上看著老夫婦的屍體,雙目失神。
背後突然傳來腳步聲,灼華走到他面前,蹲在他面前,盯著他垂著的眼簾。
灼華小心翼翼的伸手,去擦拭了他臉上那顆清淚。
“其他人的生與死,從此以後都不關我們的事。”
“那我們去哪兒?”
“灼桃山”
顧陌塵醒來以後發現自己在沙灘上,睜開眼的時候被天上懸著的太陽猛烈地晃了一下眼睛,浪潮涌動衝動著自己的身體。
他站起身來,身上的衣服變成了墨綠色的袍子,右腰上別了把銀色劍鞘的長劍。
阿莫從他身體裡飛出來的時候他注意到原本阿莫褐色的犄角上也著上了一抹青色。
“這裡是什麼地方?”顧陌塵一邊問阿莫一邊看著面前茫茫碧海,窵遠無邊,海鷗在海上成羣飛舞,鳴聲被海風闊得蒼涼。
阿莫只是飛到顧陌塵面前拍打著翅膀,嘰嘰嘰地沒說出一句話。
“十里墟”
顧陌塵回過頭看到一身白衣朝自己走來的白彥君。
“十里墟?”顧陌塵並未聽說過這樣的地方。
“青丘國,百周山底十里墟。”白彥君說著,從自己荷藏中掏出一條龍來。
“施明瑞?”顧陌塵盯著那條龍辨認清楚,擡眼蓄勢待發的看著白彥君,“他怎麼會在你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