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葉聲擦動的嘩嘩聲, 青色冰涼的竹幹。
遠(yuǎn)遠(yuǎn)的就看見他走近的身影。
桃夭便欣喜起來,粲然一笑,衝他招手。
顧陌塵有些靦腆的用手撓撓後腦勺, 笑著看他:“桃夭, 對不起啊, 師傅讓我做晚課, 結(jié)果來遲了。”。
“沒事”桃夭擺擺手, 做出不在意的樣子。
桃夭讓他陪自己坐下,開始從小時候一直講到他和他在迷霧之境遇上,他餓得連連在別人麪攤吃了幾大碗麪條, 卻沒錢付賬。
“最後當(dāng)然是我?guī)湍憬o的啦!”桃夭朝他挑眉,“我對你好吧, 你欠我呢。”。
顧陌塵卻什麼都想不起來, 嗤嗤地看著桃夭。
桃夭又跟他講在青峰縣, 自己又一次遇上他,他同樣是飢腸轆轆。
“我們偷摸到別人廚房, 我給你做得麪條。”桃夭笑得得意。
顧陌塵低著頭去看地上枯成黃色的竹葉,不自覺的嘴角上揚,壓制都壓制不住。
“我忽然想起來,那次落入巖漿……”桃夭住了口,他想起來那次落入巖漿, 右手如同被人拉住, 五指傳來一陣刺痛感, 後來回了天宮, 知道顧陌塵也是被尤厲上神從巖漿中救出。
現(xiàn)在聯(lián)繫在一起, 竟然巧妙。
他忽然想明白了些什麼,可是他不能, 也不想把這些什麼說給面前這個一臉毫不知情憨憨地笑著的顧陌塵。
有時候,不知道未嘗不好。
怎會不知南康白起的那句:他不過是個不過的男子,我不過是個自私的男人。
他不過這樣,這樣憨憨地。
他又何嘗不自私,不過是想要份簡單的感情,當(dāng)歲月無聲馳過,水過無痕,他伴著他從白衣少年變成大腹便便的老者。
看朝霞日出,徐輝落日。
不過是想要份簡簡單單的情投意合,朝夕相對。
但故事好就好在,迴環(huán)曲折,愛而不得,從跌宕起伏裡抓住人心,所要依附的,想證明的,不過是從主人翁的身上投射自己的影子。
向來情深,奈何緣淺。
怕是這個意思。
顧陌塵見他盯著自己突然???,只是盯著自己發(fā)呆,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桃夭回過魂,笑著搖搖頭,然後抓住他的手,起身要走:“走吧?!?。
顧陌塵跟著起身,把想要問出口的那句“去哪兒”重新吞回了肚子。
他們走到竹林深處。
顧陌塵遠(yuǎn)遠(yuǎn)就看見擺在地上的兩個碎竹筒和竹筒旁邊放著的好幾根地瓜。
“我做竹筒悶地瓜給你吃,”桃夭蹲在竹筒和地瓜面前,又從懷裡掏出一包黃色油紙包著的東西,“可好吃了?!薄?
顧陌塵好奇的走到他身邊,看著他打開油紙,裡頭一包豬油和一把匕首。
他看著桃夭認(rèn)真地給地瓜削皮,然後把削了皮的地瓜裹上豬油和鹽巴,再一個個地塞進(jìn)兩個竹筒裡。
桃夭一邊坐著一邊看著顧陌塵,見他在自己面前發(fā)呆,就說“去拾點柴禾來。”。
等顧陌塵抱著一堆樹椏回來時,桃夭已經(jīng)在地上挖了個坑,把兩個竹筒放在坑裡,又在上面鋪了層層竹葉,坐在地上等顧陌塵拿回柴禾來。
火焰燒得烈烈的,畢剝作響。
桃夭盯著火光發(fā)呆,兩個人之間的氣氛冷了下去。
然後是顧陌塵破冰。
他再次把那個玉墜子拿出來,遞給桃夭。
“你就收下,”顧陌塵低著頭,“就當(dāng)做是給我的安慰?!?。
“好,”桃夭笑笑,“那你先幫我保管,等我生辰再送給我?!?。
顧陌塵想了想,收回手:“好”。
竹筒悶地瓜的味道是香嫩中帶著股油汁,但是油而不膩,竹筒的清香在口中躥動,像只找不到北的小兔子,一直在嘴裡亂跳。
“桃夭,以後還給我做吧?!?
“以後,”桃夭抿著手指,笑起來,“以後再說吧?!?。
十重天的蔓草開始枯萎,天幕上的白雲(yún)從四面八方匯到了天宮的正上方,烏雲(yún)密佈,黑雲(yún)壓城。
桃夭心裡忽然恍惚,他不知道是害怕還是激動,只是覺得心慌意亂,把身子朝顧陌塵挪了挪。
算算日子,今日便是第四十八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