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現(xiàn)在知道害怕了?”
池裳閉著眼睛裝睡,就是不肯睜開,心里忍不住的害怕。
這一次,若不是榮軻趕得及時,后果當(dāng)真是不堪設(shè)想。況且,若是她的身份被烏弋發(fā)現(xiàn)……
當(dāng)時沒覺著,現(xiàn)在倒是越想越后怕。
“想睡到什么時候?想讓本王請你起來?”榮軻看著床上的人,眼睫毛在不停的顫抖。
裝睡的本事都這么差。
“沒。不用。”池裳頓時睜開眼睛,有些心虛。
這一次,當(dāng)真是她的錯,要是她不和夕月擅自跑出去,就不會有這些事情了。
她哪里知道,偏偏今日是榮軻對付和親使臣驛館的日子。
榮軻坐在床邊,手里把玩著一個小玉杯,似笑非笑的看著池裳。
看不出一點生氣的跡象。
越是這樣,她越是害怕。
“對不起,我不該擅自跑出去。”思來想去,她覺得還是先乖乖認(rèn)錯比較妥當(dāng)。
“不必,你沒錯,是本王錯了。”榮軻冷冷的諷刺。
這么明顯的反話,她哪能聽不出來。
心里一沉,知道這回他是真的生氣了。
腿上身上的疼痛感已經(jīng)消散了不少,池裳撐著身子慢慢的坐起來,動作有些艱難。
瞄了一眼臉色平靜的榮軻,有些討好似的開口,“那個,我是不是應(yīng)該要喝藥?”
面上越是平靜,暗里蘊藏的怒火就越是多。
這時候,她不敢忤逆榮軻。主動要求喝藥。
日前怎么都不愿喝藥的場景還歷歷在目,榮軻知道她是在討巧賣乖,“本王讓人倒了。”
倒,倒了?
池裳瞪著溜圓的眼睛,他這倒了是什么意思?
“你不是不想好,不是不愿意喝?自然不用浪費。”他今天是打算好了,就這么和她耗著。
自然,也有私心。
若她的傷勢好的慢一些,或許,就趕不上出征的時候。
“我什么時候說不喝了?”除了之前,顧清鴻配的那巨難喝的藥,她百般的抗拒以外。
“現(xiàn)在。”榮軻斥道,“傷勢一好就四處亂竄,與其如此,還不如一直躺著。”
池裳心虛的摸摸鼻子,沒敢接茬。
就知道他是在生氣。
這回,的確是她理虧。
只好順著他的話,“那這是你說的,我不喝了。”
她躺了不知道多久,但是外面的情形大約也猜的出來。烏弋被榮軻重傷,必不會在逗留在東周,此刻只怕已然回國。
兩國之間的關(guān)系本就緊張,幾乎就是劍張跋扈的狀態(tài),這次,儼然是到了一觸即發(fā)的時候。
她其實沒有太多的時間養(yǎng)傷。畢竟誰也不知道,什么時候就開始戰(zhàn)爭了。
“啪嗒”。榮軻身上的氣息一凝,單手扣住玉杯,捏碎了杯口。
池裳瞄了一眼,慢慢的往床里面挪了挪。
“我,我身上還有傷。”言下之意,他不能這么對她。
“本王可沒有看見。”榮軻上下掃視了一番,手腕臉頰之類暴露在外面的肌膚,的確是沒有傷痕。
池裳咬牙,硬著頭皮,“榮軻,你到底什么意思?”她錯也認(rèn)了,順著他的話說也不對,反著說更不行,還是這么一副陰陽怪氣的樣子,真是夠了。
榮軻眉峰一挑,從皇宮回來以后,他就發(fā)現(xiàn)池裳身上的小性子是越來越重了。
就像小野貓的爪子,之前死死的捂著的,現(xiàn)在時不時的就要露出來,撓他一把。
她不再一門心思的都在他身上,所以開始會逆著他,和他對著干。
榮軻的五臟六腑就好像被泡在了酸水里,酸澀無比。
這樣的認(rèn)知讓他很不悅。
上前,一把捏住池裳的下頜,逼她抬頭看著自己,倒是沒用什么力氣。
對上池裳清澈的雙眸,鬼使神差的將心里話給說了出來,“本王在擔(dān)心,在生氣,看不出來么!”
這該死的女人,當(dāng)真是越來越過分!完全不知輕重。
池裳還以為他又要諷刺她,猛地聽到了這么一句,一臉懵逼。
他剛才說,他擔(dān)心?
榮軻尷尬的收回手,目光不自覺的瞟向一邊。
真是氣昏了頭,他說話什么時候也這么不過腦子了?
池裳隱隱的察覺到什么,故意的忽略了他方才的那句話,權(quán)當(dāng)沒有聽見。她發(fā)誓,若是她敢提一句,榮軻會分分鐘滅了她。
張口,故意將話題給換了,“我當(dāng)時,只是害怕夕月會有事,畢竟她的目標(biāo)太大了。”烏弋是認(rèn)識夕月的,卻不認(rèn)識她。要是直接抓到了夕月,肯定會更加危險,她這樣,還能拖延一部分的時間。
因而。她不認(rèn)為當(dāng)時自己的決定有什么錯。
事實證明她是對的,若不是發(fā)現(xiàn)弄錯了人,他們不會停下來回頭尋人,耽誤了時間,等來了榮軻的人。
榮軻還是不理她。
這下好,直接看都不看她了。
冷暴力更可怕。
池裳有些急了,“榮軻,我救夕月,不過是因為她是你妹妹。”
榮軻聽完,頓時起身離開,一句話也沒有。
她,她又說錯話了不成?
池裳氣餒,膝蓋處的疼痛隱隱約約的傳來,不免的皺眉。方才他在這里,她都沒敢呼痛。
結(jié)果他倒好,一言不發(fā)的走了,這到底什么意思?
池裳低頭,門外一個人影畏畏縮縮的不敢進(jìn)來,一身綠蘿衫很是顯眼。
“夕月,你準(zhǔn)備躲到什么時候?”看不出來,她也有讓人這么畏懼的時候?
被看見了。
夕月在門外扭捏了好一陣子,才終于鼓起勇氣進(jìn)屋。
要不是她喊嫂嫂出去,要不是為了救她,嫂嫂也不會受傷。
好不容易有勇氣過來瞧瞧,偏生還遇上了四哥,看著兩人吵架,她一句話都不敢說,也不敢進(jìn)來。
“嫂嫂。”夕月在床邊站定,低著頭,雙手不停的絞著衣擺。
夕月一向無法無天,這么心虛的樣子,還真是少見。
池裳起了捉弄的心思,忍不住逗逗她,“怎么了,誰欺負(fù)你了,這么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
還能開玩笑?
說明沒什么大事。
夕月的心里安定了不少,可愧疚感卻是半點都沒有少,眼眶都忍不住紅了紅,“嫂嫂,對不起。”
知道她是真的不安,池裳收起了自己的小心思,沒敢繼續(xù)逗下去。
要是這丫頭一時當(dāng)真,只怕還得她來安慰。
“好了夕月,我沒事。這件事我們都有錯,至于救你,是我心甘情愿的,所以你不用道歉。”池裳示意夕月坐下來,低著頭一副認(rèn)錯的模樣,她看著別扭。
“嫂嫂,我知道你不怪我,可是我會怪我自己。”夕月癟癟嘴,想把自己的眼淚收回去。
“行了,你看我現(xiàn)在不是沒事?”只除了,膝蓋處一波接著一波的疼。
當(dāng)時那么硬生生的跪了下去,那滋味,并不好受。
“那四哥呢?”夕月小心翼翼的問了一句,“從回來開始,四哥就一句話都沒有和我說過了。”
嗯,差不多,現(xiàn)在估計也不想和她說話了。
池裳默默的腹誹了一句。
嘴上卻還是寬慰道,“沒事,你四哥就是一時生氣,等他氣消了就好了。”
鬧出這么大的事情,還要將皇帝那邊瞞過去,想也不用想會有多麻煩。所以榮軻生氣,也是必然的。
“那他什么時候才會氣消?”
池裳到了嘴邊的話一噎,答不上來了。
她哪里知道。
從前,在她面前,他雖是喜怒無常,卻很輕易的可以看的出來,他究竟是生氣還是不生氣。
方才那副陰晴不定的模樣,她極少能見得到,表面平靜卻蘊藏著巨大的怒火。
她看不出生氣的跡象,當(dāng)然也看不出來氣消的跡象。
“嫂嫂,要是四哥一直都沒有消氣怎么辦?”夕月苦惱的看著池裳。
剛回來的時候,扶辰也生氣,她哄了好久,故意裝疼受委屈才哄好的。
可是四哥這里……
她發(fā)誓,她絕對不會有膽子在四哥面前裝疼受委屈。
就看,嫂嫂敢不敢了……
池裳看著夕月的模樣,一下子就明白了她心里的那點小九九,抬手拍了一下夕月,“夕月,打住,別想那么不切實際的想法。你四哥,我哄不好。”
扶辰在乎夕月,所以才愿意順著她的臺階下。
至于她。
她很有自知之明,她沒有那么大的本事,能夠撼動的了榮軻的情緒。
“哎。”夕月無奈的嘆氣,抱怨似的嘟囔,“要是和三哥一樣好說話,就好了。”
榮衍——
池裳臉上的笑容驟然消失,滿心滿腹的愧疚感,怎么都壓制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