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跟小孩子鬧彆扭似得兩個字兒, 倒是莫名的戳中嬴嗣音心裡的萌點,他突然笑了一聲兒,然後抱著沈清寒‘吧唧’就是一口。
想著會生氣就好, 會撒嬌發脾氣也好, 怕就是怕的不聲不響, 不說也不做。
沈清寒剛剛伸手要去擦臉上的口水時, 嬴嗣音低頭‘吧唧’又是一口。
沈清寒有些惱了, 他推了嬴嗣音一把,結果沒把人推開不說,對方倒是越抱他抱的緊了。
嬴嗣音道, “我真的知道錯了,你打我好不好?這小孩兒我現在確實是沒辦法處理, 可是之前那門婚事, 你要是實在覺得膈應, 那我便寫封休書去把她從族譜上給抹了。”
沈清寒冷哼一聲道,“人都死了, 你休書寫給誰?”
“死了?”嬴嗣音認真想了想這個問題道,“死了,死了那我便把休書燒給她。”
“馬後炮。”
“我真的知道錯了,我要早十一年知道能在婚禮上遇見你,那我還和別人成什麼親?就算你才當時才九歲, 那我用搶的也得拿紅蓋頭把你一裹, 然後扔回洞房裡去, 再說你那天哭的那麼厲害, 我不是還給你拿吃的了嗎?”
沈清寒道, “那天咬你那小孩兒也是我。”
嬴嗣音,“……”
沈清寒道, “咬完你,我爹後來抱我走的時候,我好像隱隱約約聽見你在後邊兒罵我來著。”
嬴嗣音低了些頭道,“我……我罵過你?你可別是聽錯了吧,以前誰招著我,我從來都是直接動拳頭的,怎麼可能罵人?再說你爹爹那事兒,確實是我錯了,很抱歉,我要早知道沈將軍是我未來的岳父大人,那你就是借我一百個膽子,我也不敢把他擋在門外頭不是。”
沈清寒罵道,“誰是你岳父大人?”
“嫁給我吧,清寒。”嬴嗣音抱著人的手更緊了些,“嫁給我,入我們嬴家的族譜,讓羨羨叫你爹好不好?”
沈清寒道,“可我還在生氣。”
嬴嗣音道,“那等你氣消了,我們就成親好不好?”
“不好。”沈清寒推了嬴嗣音一把道,“你和別人拜過堂了,拜過天地,還拜過父母,我們就這樣吧,以後別說什麼成親拜堂的事兒了,聽得人心裡頭膈應。”
嬴嗣音,“……”
雖然想著沈清寒心裡頭可能是真膈應,可嬴嗣音還是堅持道,“這個不好,我必須得娶你。”
“休想。”
晚上到了飯點兒,司馬衛侯慢吞吞的搖著扇子過來,結果一個人也沒瞧著,他回頭問韓離道,“咦?這人呢?我不就早上一頓早飯沒來吃嗎?這是大家以後吃飯都要開始排擠我了?”
韓離白了他一眼道,“胡說什麼?這不是十人份的飯菜嗎?你一個人能吃十個人的飯?”
“說的也是。”司馬衛侯合起扇子道,“那這些人呢?早上懶得出來吃也就算了,這是晚飯也都懶得吃了?”
“不知道。”韓離坐下來,自顧自的開始給自己添菜。
冀北侯府吃飯,只要嬴嗣音不來那便不必等人,這是規矩。
司馬衛侯倒也並不是很餓,你還別說,頭一回吃飯這麼冷冷清清的他還真是不習慣,搖著扇子四下張望著,好不容易眼尖瞧著個人,便立即揮著手招呼道,“安伯,吃飯了吃飯了。”
老管家笑吟吟的聽著招呼便朝這邊走來道,“今晚人來不齊,衛侯你們先吃吧。”
司馬衛侯好奇道,“這人呢?顧則笑那小子呢?平日裡吃飯就他跑的最快,這回竟然瞧不見人影了?”
安伯道,“方纔侯爺和沈公子帶著羨羨出門玩兒,則笑瞧見了便是吃醋的緊,又哭又鬧非得跟著去了。”
“他倆這是又和好了?”韓離輕笑一聲道,“我還當這沈清寒骨頭硬,得是多折騰幾天呢。”
“嘖,怎麼說話呢。”司馬衛侯橫了韓離一眼道,“他倆不鬧騰,咱們冀北侯府不是才能清淨嗎?再說你當人人都跟你似得,逮著個話頭就得鬧個四五年?”
安伯笑道,“沈公子心地善良,不是愛計較的人,心裡頭的結被解開,自然是不會跟著生氣的。”
“是是是。”韓離道,“沈清寒心地善良不愛計較,就我小肚雞腸,天天沒事兒跟你在這兒斤斤計較。”
這……
安伯還當是自己說錯了話,一時安靜下來不知該如何是好。
司馬衛侯無所謂的擺擺手道,“沒事兒沒事兒,他就這樣兒,一天到晚嘴毒的很,人家嘉容現在走近了都不敢開口跟他說話。”
韓離道,“他不說話也怪著我?”
司馬衛侯道,“人家不是怕哪句話又招著你嗎?再說嘉容那是給我面子,不好跟你鬧翻了,對了,嘉容呢?則笑吃醋,他也吃醋非得跟著侯爺出門去了?”
安伯道,“說是侯爺讓巨淵去皇都城的什麼廟裡頭把以前和嬴景文一起掛的那個同心鎖給解開,嘉容陪著巨淵在那兒收拾東西呢。”
“哈哈哈,讓巨淵那傢伙嘴欠,真是活該。”司馬衛侯笑著搖頭道,“不過就這事兒?沈清寒沒要求旁的?”
安伯繼續道,“侯爺下午寫了封休書,按規矩把羨羨孃親的名字從族譜裡抹了,還特地立了個牌位,然後把休書燒給了人家,又把牌位給遷出府去埋了。”
韓離道,“我收回剛剛說沈清寒骨頭不硬的那句話。”
就這麼一大堆膈應事兒都能有本事讓嬴嗣音一件件的給解決乾淨了,倒也算是本事,別的不說,想著就算他自己喊司馬衛侯夜裡起牀去倒杯水來,那人家也未必肯起的時候,韓離心下便泛起了幾分酸澀來。
寧嘉容搖著扇子從後廂房出來的時候,巨淵還一直跟在他背後拜託道,“嘉容,咱們是不是兄弟?要是兄弟的話,你就陪我一塊兒往皇都城走一趟。”
寧嘉容笑道,“這你自己嘴欠惹的事兒,自己去解決唄,拽上我做什麼,又不是我在沈清寒面前說侯爺以前和嬴景文在外頭掛過同心鎖。”
巨淵喊道,“那鎖也不是我掛的啊,憑什麼讓我去取?”
司馬衛侯笑道,“那不是你給說出來了嗎?你不說,人沈清寒能知道?”
巨淵泄氣道,“得,我算是明白你倆那天滾成一團到底是在笑個啥了。”
安伯道,“這麼晚也要走啊,休息一晚明早出發吧。”
巨淵道,“侯爺下午指著鼻子讓我速去速回呢,說是取了鎖還得把鎖帶回來讓沈清寒瞧一眼,然後再給砸碎了扔河裡去。”
寧嘉容坐到司馬衛侯身邊道,“吃飯吧吃飯吧,吃飽了好上路。”
巨淵依舊不拋棄不放棄的坐到寧嘉容身邊道,“嘉容,咱倆這麼多年的兄弟了,以前好幾回你喝醉了酒都是老子把你給揹回來的,這一回兄弟有難,你當真不陪著去?”
寧嘉容道,“我這纔剛回來呢,腳疼的勁兒還沒過,你又得讓我出門?”
巨淵道,“那老子不是比你回來的還晚?你就說去不去吧,是不是兄弟?是兄弟就跟著我一起走一趟。”
“行行行,去去去。”寧嘉容給巨淵的碗裡添了菜道,“去了順便瞧一眼商落雲那傢伙是怎麼回事,這麼長時間也不回來,那老人家,可真是不讓人省心呢。”
巨淵笑嘻嘻的一把摟住寧嘉容的肩膀道,“咱們冀北侯府還是嘉容最講義氣,就憑你這句話,以後哥哥我一輩子都揹你回家。”
寧嘉容假裝罵道,“摟摟抱抱,成何體統。”
一桌子人笑笑鬧鬧的,倒是開心的厲害。
嬴嗣音帶著沈清寒和兩個孩子一路上放煙火,放河燈,瞧見什麼東西兩個小男孩兒都得爭著搶著的要,知道顧則笑這是怕嬴嗣音以後有了兒子,便是會不疼愛自己了,所以爭搶東西的時候比以往更多了幾分狠勁兒的時候,沈清寒這一路上也算是很照顧他的情緒。
嬴羨大抵是從小在府裡關的久,一出來瞧見什麼都喜歡,鬧鬧騰騰,跟著顧則笑兩個一個追,一個打,兩個孩子撒丫子一跑,愣是生生跑出了七條街去。
倆小孩兒跑累了倒是往地上一躺開始耍賴說走不動路,這兩個大人卻是還得再把人揹著走回去。
在沈清寒眼裡,這一趟出行是兩個大人,兩個小孩,可是在嬴嗣音的眼裡,這一趟出行卻是一個大人,三個小孩。
知道沈清寒也走的累,所以嬴羨撒嬌耍賴的時候,嬴嗣音便是主動伸手去抱,誰知這手還沒伸出去,嬴羨便是滾著躲開了,他手指頭一指沈清寒,軟著嗓子喊著,“我要爹爹抱。”
“爹爹?”嬴嗣音回頭瞧了沈清寒一眼,見沈清寒也是一臉莫名的時候,便就知道這話不是他教的,再說此前不是喊的叔叔嗎?這怎得又是改口了?
顧則笑適時的出來解釋說,“羨羨說了,他以後管侯爺叫爹,管沈……管清寒哥哥叫爹爹,這樣你倆就不用分不清他是在叫誰了。”
嬴嗣音笑了笑,算是認同,然後固執的伸出手去道,“過來,你爹爹已經很累了,抱不動你。”
嬴羨繼續往後滾著道,“不嘛不嘛,我就要爹爹抱,前日爹爹也是在這個地方把我抱回去的,他抱得動,我就要他抱。”
嬴嗣音沉了臉,又故作嚴厲的喊道,“你爹說他抱不動便是抱不動,快過來。”
沈清寒上前的時候伸腿把嬴嗣音往旁邊踹了踹,他道,“有你這麼哄小孩兒的嗎?兇什麼?再兇我們三個可揍你一個了。”
嬴嗣音聽話的往一旁退了退,然後看著沈清寒上前一伸手,嬴羨便樂呵呵的順著他的手爬進了那個懷抱裡,嬴羨喊著道,“回家咯,回家咯。”
嬴嗣音望著那率先往回走的兩個人,也是難得滿臉欣慰的搖了搖頭,他正要往前跟著走的時候,又發現自己的衣角被顧則笑牽住。
雖是有些扭捏,可顧則笑還是轉著腳尖小聲道,“侯爺,我,我這是新鞋,有點兒磨腳,走路的時候腳疼。”
嬴嗣音笑笑,然後懂事的蹲下身子來,“來吧,侯爺揹你。”
顧則笑喜出望外的跳上嬴嗣音的背脊,歡喜的不得了。
兩個孩子一路又喊又叫,一個像無尾熊似得吊在沈清寒的懷裡,另一個像樹袋熊似得攀在嬴嗣音的背上,就這樣也能一路又抓又打的鬧了三條街去。
鬧騰累了,孩子們一倒頭便是睡了,只是爲難了沈清寒,右手沒勁兒的厲害,還是非得用左手托住一個孩子的重量。
嬴嗣音道,“抱不動就給我吧。”
沈清寒道,“一個孩子而已,抱得動。”
嬴嗣音道,“辛苦了,晚上回去我給你揉肩。”
話音剛落,手旁河道的前方竟是突然放起了煙花來,‘嘭’的一聲悶響,然後天邊便開出了一朵漂亮的紅花來。
沈清寒擔心的看了看自己的懷裡,瞧見嬴羨還睡的熟的時候,便是無奈的笑道,“這也能睡著?我還當他們會被嚇醒呢。”
嬴嗣音道,“孩子嘛,沒心沒肺的,哪有什麼聲兒能吵的醒他們?”
倒是嬴嗣音從小便有睡不好的毛病,隨時隨地都跟那驚弓之鳥似得,稍微有個風吹草動便是立即瞪大了自己的眼珠子。
煙火越放越多,本來只是一朵,後來變成了七八朵,再後來變成了二三十朵。
嘭嘭嘭的響聲,一聲大過一聲。
沈清寒就這麼偏頭過去看,白皙的脖頸間有一些喉結的凸起,側臉的輪廓在五顏六色的花火照印下顯得格外好看,嬴嗣音突然大聲的叫了一聲他的名字道。
“沈清寒。”
因爲煙火的聲音很大,所以嬴嗣音的聲音放的更大了些,沈清寒剛剛回頭,面前便是一黑。
脣齒間突然探進了一個溫溫熱熱的東西來,嬴嗣音就在這人來人往的地方,在這煙火漫天的地方,當著兩個小朋友的面兒,張嘴便吻住了他。
嬴羨偷偷的睜開了一隻眼來,顧則笑也偷偷的睜開了一隻眼來,兩個孩子目光對視的瞬間,突然一起大聲喊起來。
“成親咯,成親咯,成親咯。”
發現有人在看,沈清寒忙忙側頭躲開了嬴嗣音的湊過來的嘴脣,面上‘騰’的一聲燥熱的厲害,要說和嬴嗣音在一起這麼久,該做的什麼也全都是做過了,哪怕是一開始的不情願,到後來的無所謂,可唯有此時此刻,這個親密的接觸,卻是讓沈清寒的心尖突然‘咚咚’的跳的厲害。
瞧見沈清寒害了羞,顧則笑和嬴羨便又繼續起鬨道。
“嫁給他,嫁給他,嫁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