繡花大盜死了,並且死得很慘!
有道是,繡人者人恆繡之!
金九齡不但被薛冰繡瞎了雙眼,就連身上也被插滿了繡花針,整個人似已變成了一隻刺蝟。
他到死都沒想明白,爲什麼眼前這隻母老虎,會突然變得這般厲害?
就彷彿是忽然間多出了一雙翅膀,直接打了他一個始料不及!
。。。。。。。。。
金烏西墜,玉兔東昇。
清冷的月輝,灑向了五羊城的每一處角落!
城裡的一片園林中,亭臺樓閣,花木扶疏。
這園子正是紅鞋子在五羊城的秘密據點。
此時,小閣裡燈火通明。
公孫蘭終於證明了自己的清白,這當然是一件值得慶祝的事情。
秦不悔靜靜地坐在椅子上,時不時的喝口酒,眉頭微皺的樣子,像是在盤算著什麼。
陸小鳳則已有些醉了,但他卻很開心。
從來到這裡以後,他的目光就再也沒有從薛冰身上挪開片刻,彷彿她已成了這個世界的唯一。
當陸小鳳再次見到薛冰的時候,他的心裡忽然不可抑制的,冒出了一個想法。
他想成家了。
落葉要歸根,人也總是要成家的。
想想身邊的朋友。
花滿樓已有了石秀雪的陪伴,西門吹雪也找到了可以讓他收斂鋒芒的孫秀青。
甚至,就連秦不悔和公孫蘭之間,似乎也擦出了些許異樣的火花。
而且,他的確已流浪的太久了。
做一個無拘無束的浪子,雖然也有很多歡樂,可是歡樂背後的空虛和寂寞,卻是很少有人能忍受的。
也很少有人能瞭解,失眠的長夜,曲終人散時的惆悵,還有大醉醒來後的沮喪···
那是個什麼滋味兒,也只有他自己心裡才清楚。
不過,這些都是後話。
眼下最要緊的是,陸小鳳該如何哄得薛冰原諒他。
自傍晚時分開始,薛冰就一直沒給他好臉色看。
“你就是當初在青衣第一樓裡的那個,使槍的蒙面人?”公孫蘭忽然向秦不悔問道。
秦不悔點了點頭,道:“就是我。”
既然已經被發現了,那他自然也就沒有再隱瞞下去的必要了。
“果然如此。”公孫蘭感慨道:“能將至陰至陽兩種完全不同的真氣融於一身,你纔是真正的深藏不漏。
金九齡和你比起來,根本就是小巫見大巫,差得實在是太遠了。”
劍術,槍法,還有可以吸取別人內力的武功,以及陸小鳳所說的‘葵花寶典’。
她發現自己越來越看不透眼前這個男人。
同時,她對他的好奇心也愈來愈盛!
秦不悔笑道:“陰陽本是一體,極陽的盡頭自然就是純陰。
只要境界到了,這其實並不是什麼困難的事情。”
公孫蘭白了秦不悔一眼,陰陽化轉,說起來容易,但古往今來,真正能做到這一點的,又有幾個?
她又問道:“這筆財寶已全落入你的手裡了?”
秦不悔道:“沒錯。”
公孫蘭道:“那你知不知道,江湖規矩,見面應該分一半?
那麼大一筆財寶,你想獨吞可不行。”
秦不悔反問道:“江湖規矩不應該是誰拿到就算誰的嘛?而且,你當時也不是這麼說的。”
公孫蘭微笑道:“今時不同往日。再說了,你害得我在金九齡那裡,受了那麼大的委屈,難道不應該補償我一下嗎?”
秦不悔嘴角微揚,點頭道:“好啊!就怕你不敢要!”
公孫蘭脫口而出道:“你敢給,我爲什麼不敢要。”
秦不悔悠悠道:“那些財富已被用來建設隨緣山莊,你若不介意,我可以把山莊分你一半。”
薛冰忽然道:“咦!那大姐你豈不就成了山莊的女主人。”
公孫蘭聞言,臉“騰”的一下,就紅了起來。
簡直就像個熟透了的紅蘋果。
其餘幾位姑娘也紛紛捂著嘴,偷笑不已。
她們可從沒見過自家大姐這般模樣。
“大姐,這出置之死地而後生的妙計,你們是什麼時候商量出來的?”江輕霞見公孫蘭窘迫不已的模樣,急忙幫她轉移了話題。
公孫蘭輕咳了兩聲,緩解了下內心的尷尬,然後便開始將計劃的始末,娓娓道來。
“陸小鳳並不是個笨蛋,我相信他一定也看得出金九齡的陰謀。”
“但是我沒把握!”
“可就算沒把握,我也一定要揭穿金九齡的陰謀,沒有人能像他這樣陷害我!”
“所以我故意帶著陸小鳳,到我們的聚會之處去。
因爲我希望有機會能向他說出我的看法,希望他能和我聯手,捉住那個真正的繡花大盜。”
“但我沒想到的是,不只陸小鳳來了,秦不悔竟然也來了。
現在想來,那個地方的位置,應該是八妹你告訴他的吧?”
薛冰點了點頭,道:“我知道大叔一定能幫到你們,所以特地拜託他去的。”
這時,陸小鳳突然放下了酒杯。
他板著臉,對秦不悔道:“你就這麼眼睜睜的看著我在那兒擔心,卻偏偏不告訴我。
我猜你當時心裡一定已笑開了花。”
秦不悔知道他並未真的生氣,輕笑道:“你早該想到,我既然已知道繡花大盜的真正身份,又怎會對他沒有防範。”
陸小鳳指了指自己,瞪著眼睛道:“難道還要怪我自己不成?”
秦不悔道:“若非你太過信任蛇王,又怎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薛冰之所以不讓我告訴你,也是想讓你長個記性,有些人表面上是你的朋友,背地裡卻可能會害死你。”
紅衣少女忽然道:“你豈非也正是陸小鳳的好朋友。”
秦不悔淡淡道:“所以,說不定以後我就是將他坑的最慘的那一個。”
陸小鳳卻笑了起來,而且笑的很大聲。
他看著秦不悔道:“就憑你救了薛冰,日後就算你要了我的命,我也絕不對你有絲毫的怨言。”
薛冰也笑了,輕輕的拉起了陸小鳳是手。
秦不悔見狀,不禁暗暗對陸小鳳豎起了大拇指,這番操作簡直優秀的可怕。
“大姐的故事還沒講完。”江輕霞再次出聲,拉回了已跑偏的話題。
公孫蘭繼續道:“爲了有機會說出我的想法,所以我提出了比試。”
“本來我見出手的是秦不悔,還有些擔心。但是當他在交手時,跟我說了一句話之後,我就徹底放心了。”
紅衣少女好奇道:“他說了什麼?”
公孫蘭道:“他說‘我們知道你不是繡花大盜!’,所以我就跟他們走了。”
“可是爲了要瞞住那個奸細,我們還是要繼續將這齣戲演下去,所以我們又比了一陣。”
“到比試輕功時,我暗中示意,叫老四和老七跟我進去,我知道只有她們兩個人完全沒有嫌疑,因爲只有她們兩個人,還是處子之身!”
身在青樓的歐陽情,居然還是處子!
陸小風霍然一驚,但想起薛冰就在身旁,急忙收斂了情緒。
公孫大娘又已接著說了下去。
“我要她們和我的侍女蘭兒,立刻分頭去找江重威,華一帆和常漫天”
“那奸細一定認爲,那是我故意對秦不悔佈下的疑兵之計,當然還是不會懷疑!”
“我跟他們離開後,立刻找了個隱秘的地方,將我們心裡懷疑的事,互相印證。”
“然後,我們就訂下了那置之死地而後生的計劃。”
薛冰問道:“那大姐你是否已知道奸細是誰?”
“當然!”公孫蘭目光如刀,從二孃、三娘、江輕霞和青衣女尼的身上掃過,冷冷道:“奸細就在你們四人中間。”
二孃、三娘,青衣女尼的臉上,都完全沒有表情,江輕霞的臉色卻已蒼白。
公孫蘭道:“江五妹的嫌疑本來最重,因爲只有她最瞭解王府的動靜,也只有她能接近江重威,拿到江重威的鑰匙。”
她笑了笑,又道:“但是秦不悔和陸小鳳卻推翻了我的想法。
因爲他們知道,金九齡是江重威的好友,也一樣能接近江重威。
何況,五妹若真是他的同謀,他又怎會要司空摘星將那塊緞子送到棲霞庵去。”
江輕霞看著秦不悔和陸小鳳,眼中不禁露出了感激之色。
公孫蘭道:“老六的嫌疑也很重,因爲她雖然身在空門,但最近我卻知道,她已不能守身如玉!”
青衣女尼的臉紅了,又由紅變白。
公孫蘭又道:“但後來我已知道,她那秘密的情人是誰,你們也不必問我他是誰,反正不是金九齡。
我知道老六是個癡情的人,既已有了情人,就絕不會再和金九齡勾搭,所以她也已沒有嫌疑。”
青衣女尼垂下頭,目中忽然流下了淚水。
二孃和三娘卻還是神色不變,靜靜地坐在那裡。
公孫蘭的目光,突然刀鋒般的盯在三孃的臉上,道:“你本來沒有嫌疑的,但你卻不該在老七被挾持時,還要強行出手。“
她突然沉下了臉,厲聲道:“二孃,現在既然知道奸細是誰,你還不出手?”
二孃還是坐著沒有動,可是銀刀卻已在手,突然反手一刀,刺向三孃的腰。
這是致命的一刀,三娘卻完全沒有閃避,似已甘心情願的要挨這一刀。
但就在這時,公孫蘭手旁的兩根快子,突然飛了出去。
一根筷子擊落了二孃的刀,一根筷子打中了她的穴道。
二孃瞬間全身僵硬,就像突然變成了一個石人。
公孫蘭看著她,緩緩道:“其實我早已知道是你了,你爲了要供給金九齡揮霍,已虧空了很多。
你知道我遲早會發現的,所以你一定要殺了我。我死了之後,也只有你才能接替我。”
二孃石像般僵硬的臉上,已沁出了一粒粒發亮的汗珠。
公孫蘭道:“但我們畢竟還是姐妹,只要你還有一點悔過之意,只要你肯承認自己的過錯,我已準備忘記你以前的事。”
她長長地嘆了口氣,接著道:“但你卻不該向老三下那種毒手的。
可見你非但沒有絲毫悔悟之意,還準備要老三來頂你的罪,替你去死,你···”
她沒有再說下去,卻又揮手拍開了二孃的穴道,黯然道:“你去吧,我讓你走,只希望你走了後,自己能給我個了斷。”
二孃沒有走,她看看公孫蘭,眼中已充滿了一種絕望的恐懼之色。
她知道自己已無路可走。
銀刀落在桌上,她拿起來,突然反手一刀,割向自己的咽喉。
“叮”
她的刀又被擊落了,秦不悔就坐在她的旁邊。
他微笑道:“如此良辰,若是見血,未免太過掃興。”
二孃咬著嘴脣:“我···”
秦不悔道:“既然有死的勇氣,爲什麼不留著命,好好彌補自己犯下的過錯。”
他又看向了公孫蘭,道:“你說呢?”
公孫蘭也看了看秦不悔,嫣然笑道:“好!我就依你一次。”
二孃怔了半晌,忽然伏在桌上,失聲痛哭。
哭聲中,夜色漸退,黎明將起。
“老秦,咱們該出發了。”陸小鳳拉著薛冰,突然站了起來。
秦不悔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道“走吧。”
公孫蘭也點頭道:“是該出發了。”
秦不悔問道:“你也要一起?”
公孫蘭點了點頭,曼聲輕吟道:“月圓之夜,紫金之巔,一劍西來,天外飛仙!莫忘了我也是用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