賣饅頭的小販見雁奴穿的古怪,說話的聲音更古怪,便多瞧了幾眼,隨后拿了饅頭遞給了她,道:“客官,您拿好!這么冷的天,您這是打哪來,要到哪去啊!”
雁奴道:“我想到遠處找親戚,路過這里!”說著,雁奴大口大口咬著饅頭,趕緊自那小攤旁走開了。
突然,一個自遠處跑過來的男孩與她撞了個滿懷,撞的兩個人均是一個趔趄,男孩跑的急,更是差點跌倒在地。
男孩并不抬頭,慌張的說了句對不起,便飛一般的了出去。雁奴手中的饅頭被撞到了地上,又被她無意的踩了一腳,看樣子是不能吃了。
可是雁奴還餓著肚子,想再去買個饅頭,伸手一探,錢袋卻無了蹤影。
雁奴想到剛剛那個男孩撞她的情景,恍然,剛剛那孩子定是個小偷!
可是那男孩早就不知去向,到哪里去尋錢袋,身無分文,更是寸步難行。
一個手里拿著破碗要飯的叫花子,見雁奴在身上摸索著找東西,再看了她的神色便知道她丟了東西,他上前搭訕道:“銀子丟了?沒有銀子買東西吃?”
雁奴點頭,叫花子又道:“那孩子手快,因為偷東西沒少挨打,這大冷天的你丟了銀子住哪?難不成凍死在大街上!”
雁奴搖頭道:“不知道!”
叫花子拿起破碗,道:“那你跟我走吧,大家都是可憐人,我們不互相幫助,誰又會來幫我們呢!”
雁奴見他面目和善,并不像壞人,便道:“大叔,你能幫我找到剛剛那孩子嗎?如果能把銀子拿回來,我定會好好謝你!”
那叫花子立刻搖頭、擺手道:“那孩子是慣偷,不僅是這五林口,附近的幾個鄉鎮幾乎讓他偷遍了!讓他拿去的東西就別想要回來,何況你還是個外地人!你還是先找個地方安頓下來,等有了銀子再做打算!”
雁奴想了想,覺得那叫花子說的有些道理,便跟著他一路走著。
走了一段,她問道:“大叔,我們這是要去哪?”
叫花子道:“當然是給你找份差事,讓你有飯吃、有地方住、有銀子拿!”
雁奴問:“那是什么差事,有這么好的待遇?”
叫花子站住不走了,定定的看著雁奴道:“怎么,你不信我?”叫花子微怒。
雁奴立刻搖頭,道:“不,不!大叔好心幫我,我感激還來不及!”雁奴怕叫花子不管他,立刻做出道歉的架勢。
那叫花子帶著雁奴一路向西,過了幾條胡同,才到了一處大宅院的后門。他囑咐雁奴道:“你且在這里等著,我到里面去找與我相熟的朋友,讓她替你安排一份差事!”
雁奴點頭,道:“大叔,我就在這里等著,你且去吧!”
叫花子轉身進了大宅的后門,雁奴邊站在外面等,邊隔著高墻,向大宅里面瞭望。
能擁有這樣大的宅子的人家,定是個闊氣的人家!雁奴正想象著大宅子中的景象。
后門吱呀一聲,被
打開了。
自里面走出兩個人,一個是之前帶她來的叫花子,另外一個則生的個子矮小,身材微胖,且面相有些兇惡。叫花子跟在那矮個子男人身后,點頭哈腰的陪著笑臉。
到了門口,那叫花子快步來到雁奴的身邊,道:“這是福大爺,是田府的管家,福大爺看在我朋友的份上,才答應收留你的!以后你就跟著福大爺好好干活!”
那被稱為福大爺的人卻凝眉道:“他生的如此單薄,能吃的了苦?”
叫花子立刻為雁奴說好話道:“咱們都是窮苦人,窮苦人哪有吃不了苦的!她行!”
雁奴也立刻保證道:“福大爺,我可以的!我什么苦都能吃,我真的可以!你就收下我吧!”
兩個人好話說盡,那福大爺才勉強的點頭,對那叫花子道:“好吧,看在我們是老相識的份上,我就給你個面子!但是價錢要減半!如果我知道你帶來的是這么個弱不禁風的小子,白給我,我還不要!”
那叫花子立刻點頭哈腰的道:“謝謝福大爺,謝謝福大爺!”
說著,福大爺自懷中取出一個錢袋,遞到了叫花子的手中。又沖著雁奴道:“走吧!”
雁奴還不知道,那叫花子實際上是一個倒賣人口的人販子,已經將她賣入田府為奴。她竟然還滿心歡喜的,對那叫花子謝了又謝,才跟隨福大爺進了田府。
進了后門,是田府后院。
只是一個后院,一眼都望不到邊。過了門房,是下人們住的平放,與下人們住的平房相對的,是庫房。只是庫房和下人房,就占了多半個后院。
一個橫貫整個府邸的大花園,將后院與正院相連,雁奴跟著福大爺,只匆匆的看到了花園的一角。所看到的美景,恐怕畢生都不會忘懷。
一樹樹的紅梅開的正好,粉紅色的花朵被白雪輕輕的包裹著,一片白色中露出點點粉紅,既柔美,又惹人憐愛。
雁奴忍不住低聲道:“好漂亮的花,從沒有見過這么美的花!”
福大爺聽到了她的話,道:“像你這種身份的人,生來就是賤民,又怎么有機會看到這樣的美景呢!這花園中的梅花可是老爺花了大價錢,從圣州移植來的紅梅!整個五林口再也找不出第二家!
別怪我不提點你,咱們老爺、公子,最在意這花園中的紅梅,你身份低賤,沒事別在老爺、夫人、公子、小姐面前晃悠,見到他們就躲的遠遠的,做你該做的事就行了!”
雁奴第一次見到這樣的陣仗,不僅眼睛不夠用,耳朵似乎也不夠用了。
她邊記著福大爺的話,邊跟著他往院子里走。
福大爺又催促道:“快走,前面就到柴房了,以后你就睡在柴房!”
“柴房!”雁奴不禁疑聲道:“這么冷的天,睡在柴房里,會凍死的!”
福大爺冷哼一聲,道:“你還挑三揀四!田府是大戶人家,就算是柴房也比那些窮人的破屋好!有地方睡,總比你在外面凍死的好吧!能到田府做
奴才是你的造化!”說這話,兩個人已經來到了柴房,他指著柴房道:“到了,你先安頓一下,等會會有人來給你指派活!”說完,福大爺轉身離開了。
雁奴走進柴房,四下打量,大戶人家的柴房果然很大。冬季正是用柴、用炭的季節,劈好的木柴規規矩矩的堆了半個屋子。堆起的木柴足有一人多高,雁奴踮著腳看,一眼竟然還看不到邊。
木柴旁放著稻草,雁奴將包袱扔在稻草上,關了門一屁股坐在稻草上。
柴房雖大,但只有一個門。幸好門上的木板有兩處已經爛掉,露出了兩個縫隙,才自外面照進一絲光亮,不至于太過黑暗。不過也因為這兩處縫隙,冷風不住的吹進來,吹的雁奴不住的發抖。
柴房到處都是柴,卻不能燒來取暖。
雁奴將亂草聚到一處,正想著如何在這柴房中安度寒冬。
柴房的門突然被人從外面推開,那人進們便叫到:“田七!跟我去擔水!”
雁奴抬頭一看,走進來的這人身材高大、身體壯碩。穿了一身墨黑色的短打,大冷的天,袖子還向上挽著,露著半只胳膊,露在外面的胳膊已經凍的通紅。不知剛剛做了什么活計,好好的一張臉被弄的黑一塊白一塊的,活像一只大花貓。說話的聲音中氣十足,一副憨厚的模樣。
雁奴問:“你是誰?你找誰?”
那人大聲道:“你在柴房,當然找你!”
雁奴道:“你叫錯了,我有名字,我叫雁奴,不叫田七!”
那人道:“你進了田府,就得姓田,管家給你取了名字,你現在就叫田七!”
雁奴仍舊不明白,道:“為什么我進了田府,就得姓田,我有名字!”
那人有些無奈的撓了撓頭,道:“總之就算你有名字,進了田府就得叫管家給的名字!大家都是這樣!”
雁奴問道:“那你叫什么?”
“我叫田奎!”田奎道:“別啰嗦了,快跟我走,干不完活,晚上又要沒有飯吃了!”
雁奴剛剛來到田府,當然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她道:“有很多活嗎?干不完活晚上不讓吃飯啊?”
田奎道:“是啊!管家和主子平時對我們這些下人很嚴厲的!”田奎將兩只水桶遞到雁奴的手中,道:“我看你生的柔弱,兩桶水你能擔的了嗎!”
雁奴看著水房內幾十個大水缸,道:“這么多水缸,今日都要裝滿水?”
田奎道:“你今日才第一天到府中,大驚小怪也不怪你。我們每天要干的活,可不止這些!”田奎的話還沒說完,福管家不知何時來到了他們的身后,大聲道:“還不快去干活!整日就知道偷懶!今日挑不完水,不準吃飯!”
田奎立刻耷拉著腦袋,提著水桶,跑出了水房。雁奴慢了一步,福管家一腳踹過去,將雁奴踹倒在地。
“慢慢騰騰就知道偷懶!我買你到府中是干活的,不是養大爺!動作快點!”福管家踹了一腳還不解氣,又厲聲罵了一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