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人全送到長春館去了?”夜里楚千嵐又過來“偷”時,捏著若棠的臀尖兒氣息不穩的問道??墒切奶勰切傻蔚蔚幕ü嵌鋬??”若棠一邊氣喘吁吁的扭動著盈盈一握的腰肢,猶如含了兩汪春水的大眼嬌媚的橫了上方的楚千嵐一眼。
楚千嵐哪里還記得什么花骨朵不花骨朵的,發了狠的誓要將這又可愛又可惡的小女人折騰成一汪水。
事畢,楚千嵐擁著她才能好好說話?!盎实鬯蛠淼倪@些人中,雖然沒有家世顯赫的,但是……”
他垂眼睨著懷里的若棠,“琴棋書畫樣樣精通,詩詞歌賦樣樣出色,不像某些人,除了吃就什么都不會了?!?
“喲,王爺這就開始嫌棄了?!比籼哪笾ぷ涌拊V道,“可見你果然是個沒心肝的,這有了新人就嫌棄舊人,還說什么要為我守身如玉。天天新人壞繞,還都是才貌雙全的可人兒,王爺你要是實在守不住也成,你只要告訴我一聲就成。我親自為你安排侍寢,如何?”
他要真的敢,她就敢打斷他第三條腿,看他拿什么去享受溫香軟玉!
聽她嬌軟的嗓音配著發狠的表情,楚千嵐搖搖頭,“你這小醋壇子?!?
“王爺說錯了?!比籼囊槐菊浀目粗?,“我是大醋缸子,我一般不吃醋,吃醋起來就不是人,所以王爺你最好當心一點?!?
對于在他面前說話向來百無禁忌的她,楚千嵐早已經習慣了,以前或許還會覺得她這樣的言語傷了他身為王爺身為男人的自尊,如今早已習慣無視了,“是,王妃有令,小的豈敢不從?”
若棠滿意的點點頭。將嘴角奸笑藏得很好。瞧瞧,這潛移默化中,原先那自大自負囂張欠扁的男人,無聲無息的就被她調教的如此溫順又可愛。跟楚千嵐這樣的男人相處,就像跟阿白相處一樣,得順著毛摸。所以對于段清漪為了得到楚千嵐而使出那般激烈的手段這件事。若棠從不覺得她能夠因此而成功。
那姑娘雖跟楚千嵐有青梅竹馬的情誼,說實話她應該是最有機會拿下楚千嵐的人,可是用錯了方法,只會將人越推越遠。
“那些女人你可千萬別小瞧,除了本王剛才所說的那些,這其中還有會媚術與攝心術的,”他說著冷笑一聲,“也不知道皇帝打哪兒找來的。對本王他也算是用心良苦了?!?
若棠聽的驚悚萬分,頭皮直發麻,“你是說,那些各有神通的女子,是皇帝費心為你準備的?”
這皇帝老兒他到底想要干什么?這可是他兒子??!
這豈不是比沈安邦對沈若棠還狠?而且她就算沒有了沈家,還有周家,從來也沒有覺得自己可憐過??墒锹犞股裆恼f起皇帝對他的心思與打算,想著從未聽人提起他的母妃以及外家,不由得覺得他比她更可憐了幾分。
他能平安長到現在,可真是不容易。
見她張口結舌的驚駭模樣,楚千嵐換了平和溫柔的語氣,“你不用害怕,只要不接近她們,她們就傷不了你。”
若棠又怎么可能會不害怕呢,媚術啊,說不定哪天就將她的男人給勾跑了,到時候她要找誰哭去?那還有個什么攝心術,會不會就是勾魂攝魄讓人變成只會聽從命令不會思考的行尸走肉呢?太可怕了太可怕了,那皇帝老兒為了整治自己的兒子,絕對是下了血本了。
“我就問一句。”若棠喘一口氣,顫巍巍的伸出一根手指頭來,“是不是送來的每一個都那么厲害?”
那方氏呢?她可是跟她面對面的說過話的!
“其中只有楊氏與莫氏你需要多加留意,別的都是混淆視線的?!背乖⒉淮蛩愀嬖V她,就是擔心她聽了之后會害怕,只是又怕他什么都不說,她什么都不知道,而他總有看不過來的時候,萬一被那兩人鉆了空子就糟了。
“還好還好?!比籼呐闹靥糯蟠蟮乃闪艘豢跉?,忽然往楚千嵐懷里一滾,“王爺啊,我怎么越想越覺得咱倆前途無亮啊!明里暗里這么多的害人精,可要怎么辦才好?”
“怕什么?!背箵е脸列Φ溃瑳]有笑意的琥珀眼瞳中卻是冷肅一片,“一個一個收拾了就好了,有本王在,還能讓人傷了你?你乖乖聽話,不會有事的?!?
若棠心疼的抱抱他,“可是你好辛苦的,我真的很沒用,也不能幫到你?!?
她這番言語與舉動,便如一股暖流瞬間沁入楚千嵐的心肺,熨帖的他舒服的幾乎都要顫抖,“你好好的,就是給本王最大的幫助了。”
若棠沉默了下,用力點頭,“我不會成為你的拖累?!?
……
翌日一早,若棠睜開眼睛就吩咐采青,“許久沒給太后她老人家請安了,你今日讓人給宮里遞個帖子吧。”
采青愣了愣,“您往常若非必要,并不愛去宮里的。怎么今天……”
若棠嚴肅臉看著采青:“我怕人說我不孝?!?
“這倒是,如果您也能跟晉王妃一般討得太后歡心就好了?!辈汕酂o心的說了一句,便忙著準備帖子往宮里遞了。
若棠慢慢吐出一口氣來,看著空蕩蕩的左手邊,“光討好哪里夠啊?!?
不管前路如何,她跟他已經是拴在一條繩子上的蚱蜢了,他不好,她又能好到哪里去?更讓人害怕寒心的是,想害他的那些人當中,竟還有他的親老子!一般的老子也就罷了,可楚千嵐的老子是皇帝,那可是掌握著所有人生殺大權的那一個——她現在總算是明白了,皇帝老兒當初將她指給楚千嵐時就沒有安好心,哪是解救她于水火啊,分明是想著將她跟楚千嵐栓到一堆來收拾。
可是又奇了怪了,周家對皇帝有恩不說,沈若棠還是個足不出戶的大家閨秀,皇帝想要弄死她,是處心積慮還是無心之為——因為楚千嵐已經二十二,如若再不給他指婚,只怕旁人就要道他這個父皇失職了,而正巧這個時候聲名狼藉的她出現了,于是皇帝靈機一動,就將她順手指給了楚千嵐?
如果是后者還好些,倘若是前者……若棠忍不住打了個哆嗦,想著自己的小命被皇帝覬覦著,她哪里能不怕??!
雖然俗話說胳膊干不過大腿,但也有俗話說,兔子急了還咬人!若棠可不打算做忍氣吞聲的兔子,她決定自救的同時,也要幫楚千嵐減輕他肩頭上的擔子。也好讓他知道,她可不是只會躲在他羽翼下發抖的沒用的人,必要的時候,她也是可以與他并肩作戰的戰友!
等待宮里消息的同時,若棠也讓人留意長春館的動靜,因楚千嵐提醒,便著重留意那楊氏與莫氏來。她這才知道,楊氏就是之前跟采青互毆的高挑美人兒,而莫氏,竟就是那個氣質與段清漪相仿的清冷美人。
一個擅長媚術,一個會使攝心術。若棠使勁的想了想,大概那楊氏擅長的就是媚術吧,畢竟她容貌確實比莫氏要美艷張揚得多。但若棠腦海里卻忍不住出現楊氏被采青毆打的十分狼狽的那個模樣,于是怎么努力都沒辦法將媚術跟那張狼狽的臉容聯系在一起。
若棠正想的出神,畫眉蹬蹬蹬的跑了進來,“娘娘,采紅今早又去了王府后門。怕是沈府的人等的不耐煩了,要催她動手呢?!?
若棠點頭,吁了口氣,楚千嵐說過,人要一個一個的收拾,今天先就把采紅收拾了吧。
她低下頭來,怔怔的看著自己嫩白細滑的手指頭,其實她真的是一個崇尚和平的人,不到萬不得已,并不愿意讓自己的手上沾上血腥??墒乔閯輩s逼得她不得不如此。
她想起很久很久以前,有人對她說,馴獸的人骨子里都是有著兇狠的野性與獸性的,他對她說,你是我見過的最適合做馴獸師的人!
若棠想到此,忍不住笑彎了眉眼。
她收斂起一身的野性與獸性,扮出柔弱可欺極需人保護的軟弱樣子,就是想安安靜靜的做一個軟妹子。
可惜終究,事不遂人愿!
……
采紅今天一整天都有些心慌,想著早上見過沈府的來人帶來的大弟小弟隨身佩戴的香囊,威逼她再不動手,就再也見不到兩個弟弟了,便一直心亂如麻到現在。
看一眼沉沉的猶如烏云壓頂的陰沉天色,采紅緊了緊厚實的狐毛披風——這是王妃剛賞給她的,因為這些天她將她服侍的十分周到。
其實說起來,王妃真是個好人,待人和氣重不亂發脾氣,更別提打殺下人。以前沒什么主見的時候,更是對她百依百順,雖然如今不像從前那么好唬弄,但到底主仆一場,要下手謀害王妃的性命,她還真有些不忍心。
可是家人與王妃,孰輕孰重已是一目了然。
采紅狠了狠心,打量著四下沒有人,迅速將袖里的小紙包掏了出來,忍著心慌害怕強作鎮定的將白色粉末全抖進煨在爐火上的人參燉烏雞的湯鍋中。
剛將蓋子放回去,婉如的身影便出現在門邊,“娘娘的參湯可是好了,快送過去吧,娘娘正等著用呢?!?
“好、好了?!辈杉t嚇了一跳,勉強擠出個笑臉來:“這就給娘娘送過去了?!?
“要我幫忙嗎?”婉如往里走了一步。
采紅忙忙擺手,“不用不用,不過一碗湯,哪還用得著幫忙,你先回屋幫我服侍著娘娘,我這就將參湯送過去了?!?
婉如臨走又叮囑她一句,“那你動作快點,別讓娘娘等久了。”
采紅的動作果然很快,幾乎是跟婉如一前一后的進了屋。
婉如朝著若棠幾不可見的點了點頭。
若棠輕輕頷首,表示她知道了。卻揮手令婉如下去,“畫眉慣來是個粗心大意的,叫她進來跟著采紅多學學怎么伺候人吧。”
婉如神色微微一動,似乎有些不太明白若棠的意思——她要動采紅,很可能是要弄死她一了百了,她并沒有瞞著她們的意思,甚至還允許她們參與其中,只是這會兒卻為什么要將自己支出去,而要讓畫眉進來?
如若說王妃不信任自己,又怎么會令她暗中監視采紅的舉動?可到了真正要動手的時候,卻又為什么要將她支開呢?婉如帶著滿心不解下去了。
其實若棠倘若知道她此時的心思的話,肯定要大聲喊冤了,因為楚千嵐說過,婉如跟畫眉是絕對可以信任的人,因此許多事她都并沒有瞞著她們。只是婉如看上去文靜文弱一些,畫眉看上去就要厲害些了,若棠是想著,萬一一會需要動手的時候,婉如那把小力氣制不住采紅,哪有婉如想的那般復雜。
畫眉不甘不愿的進來如何更好的服侍主子時,采紅正將熬得正好的雞湯盛到白玉青瓷小碗中,雙手恭敬的遞給若棠,還鎮定的笑言道:“是娘娘太抬舉奴婢了,畫眉一貫也是很得王爺用的,哪里還用得著跟奴婢學什么——娘娘趁熱嘗嘗,這味道可還合您的心意?”
若棠接過碗,不濃不淡的雞湯火候正好,又細心的將浮油撇了去,換作往常,光聞著這味兒她就能喝上兩碗。若棠拿勺子輕輕攪了兩下,并沒像往常一樣立即就喝。
“娘娘,剛才路上走了一會,這雞湯這會兒入口正好,若涼了就覺得膩了?!辈杉t難免有些緊張的看著若棠的手。
卻見若棠將勺子往碗里一丟,笑吟吟的抬眼瞧著她,似漫不經心的問道:“采紅,你覺得本妃對你如何?”
采紅心頭一跳,袖子里的手指緊緊掐在一起,陪著笑道:“自、自然是極好的?!?
若棠將手里的碗往她跟前一遞,“本妃的確對你不薄——眼下本妃沒有胃口,這雞湯就賞你了,不必謝恩,喝了吧。”
采青驟然張大眼,卻還是心存一絲僥幸的道:“奴婢謝王妃賞,奴婢……奴婢這就端回去喝?!?
說著,就要伸手將那碗拿走。
“你又不是沒在本妃面前吃東西,況這大冷的天,你來來回回的跑,雞湯都要涼了,就在這兒喝?!比籼纳裆哪闷鹗峙敛亮瞬磷约旱闹讣猓瓜卵劬Σ辉倏慈缭饫讚舻牟杉t。
“娘娘?!辈杉t吶吶的喊一聲,隨即雙腿一軟癱軟在若棠身前,“娘娘饒命,娘娘饒命?。 ?
“真是奇了怪了,本妃不過賞你一碗雞湯喝,如何還喊起饒命來了?”若棠支頤,似不解的眨了眨眼睛。
“不是奴婢要害您,是沈夫人,是沈夫人強迫奴婢這么做的!”幾乎是立刻的,采紅就將沈夫人供了出來,“奴婢的全家都在沈夫人手里啊娘娘,奴婢……奴婢除了聽她的話,也沒有別的辦法了,娘娘您饒了奴婢,饒了奴婢吧。”
她倒是見機得快,還以為要吃些苦頭才會將沈夫人供出來,沒想到一察覺到事情敗露了,她就毫不猶豫的出賣了沈夫人?!氨惧浀媚闶亲R字的?”
采紅愣了下,方才不解的點頭道:“托娘娘的福,奴婢略識的幾個字。”
若棠便吩咐畫眉,“給她準備筆墨,讓她將剛才的話寫下來,別忘了畫押?!?
畫眉瞪一眼抖抖瑟瑟的采紅,大聲哼了一聲,方才去取紙筆來。
采紅很快寫好了,不但將沈夫人以她家人的安危威逼她毒害若棠的事寫了下來,就連以前沈夫人如何覬覦周氏嫁妝以及如何處心積慮在周氏去世后想要將周氏的嫁妝據為己有的事情都寫了進去,甚至還包括了沈夫人與沈若蘭合謀算計她與謝大公子,令她名聲掃地的事情。
若棠看了好一會才看完,看完后就忍不住笑了,“這采紅果然是個聰明的。”
她交代了很多,她所知道的一切事情,小到一根雞毛一塊蒜皮她都寫了進來,打的就是總有一條是對若棠有用的主意。只要若棠用的上她,就不會沖動的將她殺了,必要的時候,她可是很好用的——不知道小舅舅報復沈家到底如何了,倘若小舅舅失敗了,以后沈家再敢招惹她,她就拿著這個去告官,這個時候,有人證在,自然更容易取信于人。作為人證活著,總比就這么死了強得多!
若棠頗有些遺憾的想著,她原是打算拿采紅練練手,不想這丫頭卻深諳保命之道。她諸多手段還沒使出來,她就什么都招了,害她只好留她一條小命。
“找個可靠的莊子把人送過去好好看管起來。”
“娘娘,娘娘!”采紅卻不肯走,可憐兮兮的問道:“那奴婢的家人……”
若棠失笑,揚了揚手上的紙張,“本妃因為這個暫且饒了你的性命,你竟還妄想本妃救下你的親人?”
“娘娘,他們是無辜的啊!求求您救救他們,求求您……”采紅趴在地上瘋狂的磕起頭來,“娘娘,您一直都那么善良,小時候我娘還曾給您做過衣裳的服侍過您一場啊,娘娘,您救救她啊!”
“她給本妃做過衣裳,本妃可是少過她的銀錢?”若棠不耐煩了,“畫眉,還愣著干什么?”
畫眉上前就要將痛哭流涕的采紅拖下去。
“慢!慢著!”采紅一邊叫聲叫道,一邊阻止畫眉的靠近,“娘娘,奴婢還知道……還知道一個秘密,您若是答應奴婢救下奴婢的家人,奴婢就把這個秘密告訴您……”
若棠都要對這丫頭表示驚奇了:“你知道的秘密還真是不少,知道這么多還能活到現在,本妃都要佩服你了。不過本妃怎么知道,你口中的這個秘密對本妃有沒有用?萬一本妃答應了你,你卻隨便編一個秘密來敷衍本妃……”
“奴婢不敢,奴婢怎么敢敷衍欺騙您。娘娘,只要您答應奴婢,奴婢什么都告訴你。”采紅紅著眼睛聲嘶力竭的沖若棠喊道。
若棠打量她兩眼,慢條斯理的飲了一口茶,在采紅近乎崩潰的等待下,方才頷首道:“罷了,誰叫本妃心腸軟呢,你所求的,本妃應了。”
采紅身子驀地一軟,喜極而泣:“多謝娘娘成全,多謝娘娘!”
“你我交易還沒完成,不用這么著急謝本妃。”若棠淡淡提醒她。
采紅抹了一把眼淚,重重吐出一口氣來,用力一咬牙,看著若棠平靜的眼神張口說道:“沈府先夫人,也就是您的母親,并非死于疾病,而是在生下您之后,被人利用慢性毒藥,慢慢將人毒死的!”
若棠聞言一驚,隨即大怒:“你說什么!”
周氏竟然不是死于疾???
能動手毒害周氏的,還能有誰!
想不到啊想不到,那自詡清高、門風端正的丞相府,竟然連這么惡毒的事都做得出來!她原以為沈安邦只是不喜歡周氏,倘若此事他是知情并且參與其中的,那這人面獸心的畜生是有多可怕?
“奴婢的娘至今仍留著當年先夫人用過的藥渣子,您若是不信,等救下奴婢的娘親,娘娘您便可以拿著那副藥渣子去查,奴婢絕對沒有說謊騙您!”
“下毒的是誰?沈府中對此事知情的,又有誰?”若棠冷冷問道。
一邊用著周家的錢,一邊嫌棄著周家的出身,最后居然還要狠心將一個只身遠嫁的可憐女子生生毒死!她不知道也就罷了,這件事既然讓她知道了,她就做不到裝聾作啞當做什么都不知道!周家人是如此的維護她,她雖然不是真正的沈若棠,卻享受著周家人真切的關心,自然也很該為周家人做點什么才是!
“下毒的是如今的沈夫人,不過她也是受人指使,真正要害先夫人的,是沈老太君。害先夫人的毒藥,也是沈老太君給沈夫人的。知情的,沈老爺必定是知情的,二房三房知不知道,奴婢就不知道。”
“沈老太君!”若棠嗤笑出聲,那個長年累月吃齋禮佛的老太太,連自己的兒媳都能說殺就殺,她那是吃的什么齋禮的哪家佛?
也難怪,上梁不正下梁歪嘛。
“娘娘,那奴婢的家人……”采紅見她不怒反笑的模樣,不但沒有松一口氣,反而更緊張了,娘娘莫不是氣瘋了吧?
“看來本妃不能隨便安置你了。”若棠神色恢復平靜,她雖然聽聞這樣的消息的確很是氣憤,但她到底不是真正的沈若棠,不能切身體會這種殺母之恨?!拔乙獙⒛憬唤o周家的人,你可有異議?”
“那,奴婢的家人呢?”采紅眼巴巴的問道。
“自然你在哪里,他們就在哪里?!睂⒉杉t一家交給周家,至于周家會如何安排發落他們,就不是若棠能管的了。
周家人的怒火,僅僅一個沈家是不夠他們發泄的。
問清楚采紅她家人可能在的方位后,若棠讓吉祥跑了一趟。
天色擦黑的時候,采紅那些驚魂不定的家人就被吉祥帶了回來。等到她們一家團聚后,若棠將早先采紅寫好的沈家人的罪行交給采青,讓吉祥與王府的護衛護送采青一行人往福仁胡同去。
她本是想親自前去的,想起楚千嵐不厭其煩的叮囑她最近少出門,尤其眼下天色又黑了,外頭定然更不安全。
……
采青他們這一去,就去了很久。
楚千嵐都趁夜摸過來了,采青與吉祥還沒有回來。
她坐臥不寧的將事情告訴給楚千嵐,“會不會是半道上出事了?”
楚千嵐安撫她:“再等等,說不定大舅他們有更多的細節要問?!?
“要問也是問采紅跟她的家人啊。”若棠此時的智商并沒有喂狗,“況且大舅他們定然知道我是在府里等著的,未免我憂心,他們也不可能留采青多久。定然是出事了,難不成吉祥帶走采紅家人時驚動了沈家,沈家于是一不做二不休,派人前來截殺他們?”
“這也不是沒有可能,不過有吉祥在,你那好丫頭定不會有事的,說不定是叫什么事給絆住了,再等等。本王讓如意去找找,很快就會有消息的?!?
楚千嵐剛要出門,豎起耳朵聽了聽,重又收回腳來,朝若棠笑道:“回來了。”
若棠正狐疑的眨巴著眼,不過一會,就聽吉祥的聲音在外頭響起來,“娘娘,奴婢沒能完成您交代的任務,在距離周家不遠處的巷子里,奴婢等人遇到了伏擊,對方全是一等一的高手,王府這邊死傷慘重。采紅與她家人一道不聽從奴婢的指揮,胡亂跑來跑去,一家人無一幸免于難?!?
即便說起這樣慘烈的場面,吉祥的聲音仍然沒有半絲起伏。
“采青呢?還有你,你有沒有受傷?”若棠心下一緊,顧不得去管沈家人怎么樣了,只憂心著采青的安危。
“娘娘,奴婢還活著,吉祥也沒有受傷?!蓖忸^的采青因為楚千嵐在不敢貿然沖進來抱著她主子的大腿好好訴一番那驚心動魄的委屈,只得哽咽著說道:“可是好可怕啊,奴婢差一點就再也見不到娘娘了。”
“好了,此事本王與王妃知道了,下去吧。”楚千嵐不耐煩的打斷了采青的嚶嚶聲。
采青哭聲一噎,像是被人猛的捂住了嘴。
若棠聽著外頭采青“吚吚嗚嗚”的抗議聲越來越想,想著明天又要花精力去安撫她的好丫頭一番,忍不住覺得有些頭痛起來。低住名血。
“王爺覺得,那群人可能是沈府派來的人?”若棠表示不太清楚沈府的實力,連吉祥都稱作高手的,定然不是等閑之輩,沈家請得起?
楚千嵐卻有不同的意見,“只怕不是沈家人。你還記得上次驚馬,有人試圖要將你搶走的事情?”
“怎么不記得?”因為她誤會他不肯救她,他可是花了好大一通脾氣的,最后差點賠上小命才將人哄好的,“王爺覺得今晚那些人跟上次的人有關聯?”
“采青跟吉祥都跟車出去了,那些人必定是誤會了馬車里的人就是你。結果因為不是你而怒火中燒,將采紅等人殺死泄憤,也是可能的。”楚千嵐分析道。“本王相信,發現目標錯了后,他們大概是想趁機殺了吉祥,這才困住吉祥令她脫身不能。畢竟若棠身邊,身手最厲害的,也只有吉祥罷了。若能借此機會除掉吉祥,于他們日后的行動自然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這是我連累了采紅一家?!痹且胚^采紅的,沒想到采紅還是因為她而死了,且對方還順便幫沈家除了個心腹大患,真是令人郁卒,“讓我知道那藏頭縮尾的人是誰,我定要教他們好看!”
楚千嵐眸光微微一閃,氣憤不已的若棠卻并沒有發現。
就聽得他淡淡問道:“你明日要進宮?”
“皇帝禁了你的足,又沒有禁我的足?!比籼钠财沧?,心情很是低落的模樣。
楚千嵐安撫一般的擁住她,側頭親了親她光潔的額頭,“宮里如今也不平靜,皇后跟成貴妃斗得你死我活的,你這時候進宮,不是去找不自在嗎?再說還有個被你得罪了的儷貴妃,你若實在想晉王妃了,等本王解了禁足就帶你進宮去見她。”
若棠也不解釋她進宮的理由,反正他有秘密,她當然也可以有點小秘密,如此才公平嘛,“皇后跟成貴妃斗得正歡,哪里能注意到我?有吉祥嘛,她會保護我的?!?
見楚千嵐還是一副眉頭緊皺想要說服她的樣子,若棠索性和盤托出,“帖子已經遞進宮了,倘若太后同意,我便是不想去也要去的。我明早出門前,會記得讓吉祥給我挑把趁手的匕首隨身帶著的。”
若棠的話像是提醒了楚千嵐,他松開她,丟下一句“你等著”就大步的往外走了。
等楚千嵐回來的這段時間,恰好婉如過來稟告今日關于長春館眾美與段清漪的相處情況。
“有那性急的,剛一過去就尋著機會要找段氏的晦氣,段氏出手傷了她引以為傲的腿。”
“斷了?”這可要命,明明叮囑過段清漪不能將傷弄到明面上來的。
“沒有,大概只是骨裂,且并不太嚴重,便是請最好的骨傷大夫也是查不出什么來的。雖然查不出來,但是憑借經驗應該還是能看的出來。”
若棠松口氣,竟莫名其妙的有種跟段清漪站在同一戰壕的感覺,“沒有明確的證據就好。那么其他人可是就這樣安分下來了?”
“并沒有。除了莫氏跟方氏,其他人都使出渾身解數想方設法的想要見到王爺討好王爺,好好一個長春館,愣是叫她們弄得像是戲園子?!?
“楊氏也是其中一員?”若棠驚訝了,她可是會媚術的,到時候見著楚千嵐,隨便勾勾小指頭不就將人迷惑過去了,哪還用得著她眼下就拼死拼活的去爭搶了?
“便是她鬧得最兇?!蓖袢绲f道,“她一直在攛掇其他人,但真的去砸段氏的門,她卻又縮到最后面去了,也因此,倒霉的才是另一個?!?
“算了,隨她們怎么去鬧,只要不出大事咱們便不必理會?!比籼南肓讼耄瑳]想明白楊氏攛掇她人的用意,便也不再費神去猜測。
跟婉如說完話,楚千嵐便進來了。
婉如很是自覺地退了下去。
若棠想到楊氏的媚術,忍不住好奇的問道:“王爺,倘若楊氏要對你施展媚術,你覺得你扛不扛得???”
“誰告訴你楊氏擅長媚術?”楚千嵐挑眉。
“不是你說她跟莫氏兩個……”那莫氏長得一副冰清玉潔的高貴模樣,難道說,“莫氏才是擅長媚術的那一個?”
反差也太大了吧!
難怪楊氏要上跳下竄,“楊氏利用攝心術讓那些人去試探段清漪?”
“管她們要怎么鬧騰——”楚千嵐顯然對于長春館的眾人沒有深聊的**,將他特地取來的匕首塞到若棠手中,“把這個藏好?!?
若棠低頭一看,很小的一柄匕首,不過一手長短,一指半寬,雙面開刃,隨著她的動作那泓銀光便也跟著跳動個不停。
“宮里是不能帶兵器進去的,你貼身藏著,也沒人敢搜你身?!背箮退龑⒌稓w鞘,“別亂玩,這刀鋒利得很?!?
若棠重又接過那柄匕首,打量了一番,“這把匕首本就是女子之物吧,這是誰送給王爺的定情信物不成?瞧瞧這上頭的花紋都快被你給摸平了,就這么給了我,你真舍得?”
原是玩笑話,不過是想調節一下有些沉悶的氣氛。話音一落,就見楚千嵐神色倏地一變。
若棠斂了斂笑,“不會真的被我猜中了?我不是真的介意這個啦,誰還沒有個過去啊,我還能跟你的過去生氣不成?我的意思是說,倘若這匕首對你意義非凡,你就不該拿給我……”
“也沒有什么。”楚千嵐神色很快恢復正常,捏了捏若棠挺翹的小鼻子,若無其事的笑著道:“這是……那個女人唯一留給本王的東西?!?
“那個……女人?王爺你在逗我玩兒嗎?這世上沒有哪個女人姓那名個吧?”若棠插科打諢的笑說道,“你要是不想告訴我,那就不說好了,什么這個女人那個女人的,知道你女人多了不起,行了吧?”
楚千嵐看著若棠的眼神深邃專注,就這樣看著她,半晌低嘆一聲,“那個女人,是我母妃。”
不過這么簡單的一句話,他卻似乎用了很大的力氣才能將之說出來一般。
若棠心里一松,她從沒有真正懷疑過這把匕首真的是什么女人給他的定情信物,一來這匕首磨損嚴重,一看就是楚千嵐用了很久的東西,她猜到跟他的生母有關。原本以為他又要敷衍過去,沒想到這一次他竟然打算跟她說了。
大概她在他心里的分量,又增加了一點?
“我從來沒有聽人說起過關于你母妃的事,這是一個禁忌嗎?”若棠溫聲問道。
“嗯,”楚千嵐露出一抹飄忽又嘲弄的笑容來,“她在本王尚未滿五歲那年離開,離開的時候,就給了本王這把匕首。她告訴本王,刀不在大小,能殺人就好。因為殺人,本就不需要很大的刀。”
若棠聽得眉角一跳。
哇哦,這是個什么樣的娘啊,那么小就教小孩子那么血腥暴力的東西,難怪楚千嵐原本的性子那么扭曲變態。
“離開?是……死了嗎?”
“不是。”楚千嵐飛快的說道,又忍不住嗤笑一聲:“她比任何人都活得好,她那樣的女人,怎么舍得去死?”
聽著他語氣中毫不掩飾的恨意,若棠忍不住感到心驚。楚千嵐的意思是說,他的母親在他還沒滿五歲的時候離開了皇宮離開了他,拋下他一個人然后自己卻過得十分快活愜意?
這還是為人母的女人嗎?
“可、可是皇宮內院,不是守衛森嚴嗎?她怎么可能說走就走的?”難不成是跟什么人私奔了,所以皇帝才會那么厭惡楚千嵐,厭惡的想方設法的要弄死他?
如果真是這樣,皇帝的做法就不對了,好歹這也是他兒子,大人的恩怨,關楚千嵐什么事,有本事就去找那活著的女人算賬,折騰自己的兒子,算怎么回事?
“有人前來接應她?!背购唵蔚恼f道,似乎并不太想談及帶給他生命的那個女人,他扯著嘴角笑了笑,“你知道本王拿著這把刀殺的第一個人是誰嗎?”
若棠搖搖頭,她其實并不想聽他說下去,他那樣興致勃勃的樣子不是真的,他的情緒還處在當年被拋棄的那個小小的不滿五歲的孩童世界里。連他最親愛的人都拋棄他,難怪對于皇帝的所作所為,他沒有絲毫的驚訝與慌張,是不是……他從小就是這么過來的?
而在他少年之時,段清漪陰差陽錯的擄走了他,那段在死人谷里的日子,其實并不是他表現出來的那般反感與不屑?他心里未必沒有感激,感激他在死人谷里,在段清漪的庇護下,過了那么一段平靜日子?
“本王殺的第一個人,是本王的貼身小太監。那個女人走了,本王的待遇一落千丈,就連那狗奴才都敢欺侮本王,本王將刀子扎進他身體時,流了很多很多血,”他眉頭輕輕一動,聲音很輕很輕,仿佛整個人隨著講述已經重回到當時的那個場景之中,“特別特別紅,特別特別刺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