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棠只覺得自己才剛閉上眼睛得到片刻安眠,就生生的被采青那一嗓子給嚎的差點驚跳起來。
她剛睜開眼,采青已經飛快的沖了過來,將層層紗帳一把甩開,正對上若棠剛睜開的尚且迷蒙的圓溜溜的大眼。
大眼瞪大眼,然后——
“啊!”這一回發出尖叫的。卻不是采青,而是貪涼踢開了薄被的一絲不掛的若棠。
雖然采青也是個女子,且也不是沒有見過她沒穿衣服的樣子,但是,她昨晚被楚千嵐蹂躪了一夜,全身上下都是那種曖昧的痕跡啊!
若棠一邊暗罵楚千嵐禽獸,一邊忍著酸痛拉過薄被將自己暫時遮掩住了,才看向被嚇傻了似的采青,“一大早的,你叫什么啊?”
采青目光呆滯的看著若棠露在外頭的那一截雪玉似的胳膊。
若棠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自己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楚千嵐到底在她身上留了多少痕跡,竟然連手臂都不肯放過!就算……就算如他所言,前頭餓了他那么長一段時間。他放縱些也是情有可原,但放縱成這個樣子,就不是可以原諒的了!
采青雖然還是未經人事的黃花大閨女,但對這種痕跡也并不陌生,畢竟她是貼身服侍若棠的,以前也曾小范圍的見過。但是如此大范圍的吻痕,采青表示。她還是有點眼暈。
“姑娘,您、您要不要先沐浴?”見若棠一副咬牙切齒殺氣騰騰的模樣,采青怯怯的開口問道。
“要!”她須養好精神喂飽肚皮磨好菜刀,等那禽獸今晚再翻墻進來!
原還有些埋怨王爺下手沒個輕重的采青不自覺地打了個冷顫,看著若棠磨牙霍霍的模樣,不知怎的竟有些擔心起王爺的安危來了。
晨起一番折騰后,若棠總算神清氣爽了些。
剛吃完早飯,宮里就來人了,竟是淑貴妃身邊的老嬤嬤親自前來的。
若棠表示受寵若驚的將滿臉笑容的老嬤嬤迎了進來,一邊面現惶恐的問道:“怎么是您親自來了?可是娘娘有什么旨意?”
“沈姑娘不必緊張。”老嬤嬤笑著道:“是娘娘知道你已經搬進了新居,特讓老奴給你送些擺件玩物過來,算是娘娘賀你喬遷之喜。”
一面說著,一面朝身后的人看了一眼。
井然有序的宮女們捧著托盤魚貫進入了若棠的新宅邸,粗粗一數。竟有十幾個托盤之多。上在歲圾。
當著老嬤嬤的面,若棠也不好上前查看,只得感激的對老嬤嬤說道:“娘娘實在太客氣了,我這就收拾收拾,同您一道進宮拜謝娘娘。”
老嬤嬤忙勸住若棠,“娘娘便猜到你定然會如此,特意交代過,剛搬進新居中,必然有許多瑣事要忙,你且安頓好了,再進宮拜謝娘娘也不遲。”
“娘娘體恤,我都不知該如何感激她才好了。”若棠感激涕零狀。
“娘娘說了,你不必如此,日后殿下那邊還要勞你多照顧,都是一家人。若總是謝來謝去的,未免太生分了。”
“娘娘說的是!”若棠一副誓死擁護淑貴妃的模樣,“嬤嬤難得出宮一趟,若不嫌棄我這地方簡陋、飲食粗鄙的話,今日不如就在我這里用了午飯再回宮去?”
“沈姑娘太謙虛了,這樣一座宅子,精美的與宮里比起來也差不了多少了。”老嬤嬤眸光微微一閃,“怕是費了不少銀子吧?”
若棠眼睫微垂,擋了眼里一閃而逝的光,笑著道:“也不值什么,當初買下這里,也是因著這宅子里的景致尚可,哪里敢跟宮里比?嬤嬤可千萬不要笑話我,不若我領著嬤嬤在園子里走一走?”
她也好回宮去告訴淑貴妃,原來沈若棠居然還是個出手闊綽的隱形富豪。想來在淑貴妃眼里,她的價值又更重了點兒。
老嬤嬤欣然應允,若棠便陪著她在園子里隨意的逛起來,“我最喜歡這座山石,嬤嬤細看,這形狀像不像奔月的嫦娥仙子?”
若棠第一眼看見這太湖石時也驚艷了許久,全天然的,無任何雕刻的痕跡,甚至還能看出美人兒精致的眉眼。
老嬤嬤跟著淑貴妃這么多年,什么樣珍惜寶物沒有見過,原只是覺得若棠這宅子格局與景致都十分不錯,要置辦這樣一座宅院自然要花許多的銀錢,可她卻渾然沒放在心上的模樣,云淡風輕的好像花費的不過是九牛一毛般,倒令老嬤嬤忍不住好奇了起來。跟著在園子里走這一遭,也是想探探原本她們都沒在意過的底,一眼看見這太湖石,饒是她見慣了好東西,也忍不住露出驚詫與驚艷之色來。
“如此天然的太湖石,便是這世間也是少有的。”她笑瞇瞇的圍著太湖石轉了一圈,而后暗示道:“再過不久就是五月初五端午節了,沈姑娘怕是不知道吧,我們娘娘的生辰正巧就在那一天。”
若棠早就打聽到淑貴妃的生辰是端午那一日,這太湖石原就是為著那日準備的,聽了老嬤嬤的話,自然明白了,淑貴妃是會喜歡她這份生辰禮的。
若棠便歡天喜地的笑起來,“娘娘的生辰竟是端午這一日,那可真是太巧了。”
她說著,對老嬤嬤感激的福了福身,“嬤嬤,多謝您提點我。”
老嬤嬤忙還了禮,“沈姑娘快別這樣,老奴如何當得起。”
見若棠這般上道,老嬤嬤自然十分滿意,“不過那一日,還有一個人要過生辰,雖說沒什么打緊,沈姑娘面子上總要過得去才好。”
“還請嬤嬤指點我。”若棠眼巴巴的看著她。
對老嬤嬤這樣老成精的人,什么銀子攻勢根本沒什么用,淑貴妃是個出手大方的,這老嬤嬤自然也存了很大一筆身家,她又沒個后人,早不稀罕銀錢之物了。這樣的人,自然最滿足的就是旁人將她當成救世主一般的成就感。
若棠這虛心請教的模樣,自然讓老嬤嬤十分受用,便也不賣關子,笑著道:“也不是旁人,正是正陽宮那一位。”
若棠愣了愣。
這王后跟淑貴妃到底是什么樣的孽緣啊,居然連生辰都在同一天!
見若棠發怔的模樣,老嬤嬤笑著道:“沈姑娘也不必太放在心上,總歸禮數上挑不出錯來也就罷了。”
若棠忙回過神來,甚是誠懇的對著老嬤嬤道謝道:“多謝嬤嬤。”
……
前腳才送走了老嬤嬤,后腳就又迎來了小公主。
看著活力四射的小公主在園子里瘋跑,坐在亭子里的若棠忍不住撫了撫突突亂跳的額角,招來小公主身邊小宮女,“外頭日頭大,公主呆的久了,身體怕是受不住。”
那名叫白露的宮女一臉無可奈何,求救一般對若棠說道:“奴婢們如何能勸得住公主,還求沈姑娘您受累些,勸公主莫要在日頭下奔跑了。若是中了暑氣,回頭貴妃娘娘該責罰奴婢們了。”
若棠只得親自出馬,好話差點說盡了才將小公主哄道亭子里坐下歇氣。
“沈姐姐,你這里真不錯,地方大,景致又好,我看明年咱們都可以直接在你這里放紙鳶了。”小公主興致勃勃的邊喝水便邊說道,她一抬眼看見若棠脖子上松松的系了條紗帕,立時好奇的伸手要去摸:“沈姐姐,你脖子怎么?怎的大熱的天,你還要系條帕子?莫不是著涼了喉嚨不舒服?可我沒聽出你聲音有什么變化啊。”
“不是著涼。”若棠尷尬的笑了笑,“是夜里不當心,開了窗睡覺,叫蚊蟲叮咬了,起了些小疙瘩,不好見人,這才系條帕子遮擋一番!”
小公主毫不起疑的點了點頭,“那你往后可要當心點。蚊蟲勢必咬的你很痛,我都聽到你磨牙的聲音了。”
小公主一臉純潔什么都不懂,若棠卻只想捂臉,偏還得聽著身后采青的偷笑聲擺出若無其事的面孔來,“往后我一定小心。”
小公主也是送喬遷禮來的,當然她出手是比不上淑貴妃闊綽,不過這也是小公主的一片心意,若棠表示很感動。
“今天過來你這里之前,我還去了三哥府上一趟。”半晌,小公主期期艾艾的開口說道,“我擔心三哥不太好,想去看他一眼。”
她抬眼,看若棠神色自若,半點擔心也沒有的樣子,忍不住咬了咬唇,“三哥都病了兩日了。”
若棠挑眉,笑著道:“宮里自有醫術高明的太醫,公主你實在不必太過擔心,有太醫以及府里那么多人照顧殿下,不出幾日殿下就能恢復健康的。”
小公主扁了扁嘴,神色就有些打抱不平的不悅了,“你怎么這樣啊?三哥因為什么病倒的,旁人不知道,你還不知道嗎?你不說過去看他一眼,總也該慰問他一聲吧,好歹你在他府上住了那么長時間呢。”
“我若不去看他,他的病是不是就不會好了?”
“當然不是!”
“那不就是了,殿下病了,總會好的,這時候他需要的是休息,而不是打擾。”若棠淡淡說道,“小公主,看在你我相交一場的份上,給你個忠告好不好?”
“你說!”小公主氣鼓鼓的看著她。
“可千萬別做墻頭草,不然當真會兩邊都討不了好的。”若棠似笑非笑的與她說道,“畢竟也不能將我劈成兩半,一半給你三哥,一半給你七哥。而且大人的事,你個小孩子家家的也不要管,你若胡亂插手,最后將好心變成傷害,又該怎么辦呢?”
“好心變成傷害?”小公主喃喃重復著若棠的話,“可是,要我眼睜睜的看著三哥難受卻不管他……”
幾個哥哥對她都還不錯,但對她最好的,卻是三哥,尋常有任何好吃的好玩的,三哥總會帶著她。對她的功課甚至比母妃還要上心,噓寒問暖從來也沒有間斷過。
雖然后來的這個七哥貌似也不是很差勁,但是,總也比不上從小跟到大的三哥親切熟稔的。
她雖小,還不太明白很多事情,但是上一回在靜安寺里,她看到沈姐姐跟七哥在一起時的模樣,她知道沈姐姐喜歡的是七哥,她很喜歡沈姐姐,所以才會在上次騙七哥到自己宮里來跟沈姐姐私下里相見。可過后,想到三哥會難受,她就忍不住埋怨起自己的沖動來。
三哥喜歡沈姐姐,她也看得出來。
可是就如沈姐姐所說,她就只有一個,難不成真的要將她劈成兩半,一個哥哥分得一半嗎?
難道這世上,當真就沒有兩全其美的法子了嗎?
……
小公主歡歡喜喜的來了,又滿腹心事的離開了。
若棠也沒有許多的精力管她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她想的是明天勢必要進宮一趟,這樣吉祥才能有機會將消息送到王后手中。
原本楚千嵐不欲她為這事煩惱,要自己想辦法知會王后的,但若棠體貼他在前朝與人斗智斗勇太過辛苦,主動包攬了后宮女人們的事情。她的原話是這樣的——“以后你若真的問鼎寶座,后宮這些事情,還不得我來處理?現在就當給我機會練手了,以后處理起來不是更加得心應手?”
見她斗志昂揚,楚千嵐才勉為其難的答應讓她先試試。
切,試什么試,王后這個同盟可是她拉來的,有什么合作是她談不下來的?
初夏的天不比秋冬季節,黑的自然比較晚,若棠用過晚飯后,跟采青玩了一會雙陸,看一眼外頭完全黑下來的天色,借口累了,將采青趕了出去。
食髓知味的某人果然很快就不約而至了,只是剛從窗外翻進去,還沒站穩,迎面一把閃著寒光的菜刀就砍了下來。
若不是及時看清若棠的臉,楚千嵐早一腳就將她踢飛出去了。一邊堪堪穩住她飛撲過來的身體,一邊就勢奪過她手上的危險武器,隨手往窗外一丟,將人鎖在了懷里。
“這是今天的新花樣?”楚千嵐挑眉,“不過比起昨日,顯然我更喜歡昨日你給的驚喜。”
頓了頓,低頭一口就吻上了若棠紅嘟嘟的嘴唇上,“不過,難得見你這般兇悍的模樣,偶爾一見,也不失為情趣。”
情趣你妹啊!
老子是要跟你算賬的好不好!
當然,有些賬不管怎么算,都會算到床上去就對了。
……
翌日,若棠直到進宮前,臉都是黑的。
車駕進了宮門,她才嘆口氣,活動了一下酸痛的胳膊腿。
“吉祥,給你的東西可拿好了?”
吉祥似詫異的看了若棠一眼。
“怎么了?”若棠打起精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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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祥頓了頓,方才回道:“這是您第五次問屬下同一個問題了。”
若棠:“……”
她磨刀霍霍的結果,不過是讓楚千嵐將她收拾的更徹底更丟不開手——她被折騰的迷迷糊糊的時候,猶記得外頭雞鳴都響了第三遍了,那男人才心滿意足的離開。
她開始懷疑,搬出來住真的是個好主意嗎?就算他身體受得住,她這小身板也扛不住啊!
胡思亂想著,軟轎很快就到了華清宮。
若棠想著前幾次來這華清宮她可是用兩條腿走過來的,如今都能有軟轎的待遇了,說明她在華清宮的待遇也有所提高了。
不知道跟她昨日巴巴兒給老嬤嬤看的那塊太湖石有沒有關系?
若棠下了轎,雖不是老嬤嬤親自等在橋邊,卻也是淑貴妃宮里有頭有臉的大宮女。
“沈姑娘,今日日頭有些大,貴妃娘娘知道你要來,特地吩咐奴婢在此候著你呢?”她親親熱熱的對若棠說道。
見她專程等著自己的模樣,若棠忙擺出受寵若驚的模樣來,“怎敢勞煩姐姐在此相候?”
“沈姑娘太客氣了,奴婢候著你,本就是應該的。”她的目光往若棠身后捧著大小不一的錦盒的宮女身上一掃而過,微微壓低了聲音:“昨日老嬤嬤回宮后,沒口子的在娘娘跟前夸你呢。”
若棠羞澀的抿了抿嘴,“不敢當嬤嬤的夸。”
錢帛動人心,不管什么時候,這都是千古不變的真理。
任她淑貴妃已是什么都不缺,什么都有的高高在上的地位,這**的溝壑還是難以填滿。
不再信任與依靠男人的女人,總是恨不得將權利與金錢全都牢牢抓在自己手中,才能更有安全感。
若棠相信,通過昨天以及今天的炫富,倘若原本淑貴妃只想給她個侍妾名分打發她的話,現在她這待遇,大概已經能成功的從侍妾上升到側妃了吧?
淑貴妃看到若棠,仍是親切和藹的沒有半點作偽,她放下手里的書卷,等若棠請安行禮后,方才柔聲說道:“怎么來的這樣早?可用過早膳了?”
“想著要進宮來給您請安,就總也睡不著。”若棠略有些不好意思的微紅了臉,一副標準的“丑媳婦見公婆”的嘴臉。
淑貴妃便笑了起來,“你這老實孩子——她們手上拿的都是什么?”
若棠忙令宮女們上前來,“前頭我得了些東西,留在自己手上也沒什么用處。不是什么好東西,娘娘您千萬莫要嫌棄。”
“你這孩子,母妃在宮里還能缺什么少什么?”淑貴妃微蹙眉,不贊同的瞪她一眼,“快把這些收回去。”
“母妃。”若棠撒嬌般的喚了一聲,先把自己弄出了一身雞皮疙瘩來,“這還是頭次孩兒給您送禮,您看都不看一眼,孩兒可要傷心了。”
淑貴妃便一臉拿她沒法子的模樣,若棠便開開心心的叫戰成一排的宮女將盒子打開。
其實要將這些價值連城的寶物送給淑貴妃,若棠自己心里也在滴血啊!想到小舅云淡風輕的將東西給她,告訴她隨便用的時候,她真的想問問小舅,他到底為什么這么能賺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