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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鏖戰新野(上)

建安十八年六月二十七日,孫策將大軍推進至新野以南百里處,曹操集結虎豹騎及帳下馬步軍列陣相待,北軍七萬人對陣南軍五萬人,南北對抗中最爲慘烈的一場戰役緩緩拉開帷幕。

兩軍對圓,皆以強弓硬弩射住陣腳,孫策拍馬出陣,揚聲呼喊道:“是孫策有幸麼?可是魏王殿下鑾駕親臨?”

曹軍旗門開處,曹操策馬出陣。建安十八年的曹操,歲月的風霜已將他的鬚髮染的點點斑白,唯一雙眸子依然精光閃亮,昭示著他對天下勃勃跳動的野心。曹操聲音雖然不高,但是低沉凝重,帶著笑意送至對方陣前:“吳國公不見到孤,終究是不甘心吧。”

孫策在馬上略一欠身道:“魏王殿下,自建安二年一別,倏忽十六載,不想殿下鬚髮已蒼白矣。在下每每憶起淮南一戰,其時多蒙殿下教誨,至今仍受益良多,感謝不忘。今殿下開邦建國,稱孤道寡,使在下聞知,不勝歎羨!茲幸得再見,深慰渴懷。”

曹操對孫策的恭維客套毫不在意,而是冷冷笑道:“閣下既然知道孤已晉位魏王,何不下馬以臣禮覲見?”

“在下雖與殿下交契深厚,卻不敢以私廢公。兩軍陣前,在下便是直呼殿下的名字,亦不算得無禮,何談以臣禮覲見?在下此時能夠尊稱曹公一聲殿下,禮數已盡。”孫策劍眉一挑,神色間平添一分冷意,轉而道:“在下聽聞殿下橫掃北方,力挫強敵,不禁心生嚮往。今日久別重逢,殿下何不指教一番,勉勵後學晚輩?”

“吳國公儒將風度,令人心折,可惜諛辭可惡,廢話太多。”曹操冷笑道,“本月初八日傍晚,孤曾領虎豹騎於距此處不遠的博望坡圍殺吳國公麾下風火騎兵三千人,此番指教勉勵,吳國公是否領受?”

三千焚風營的陣亡令孫策多年的苦心經營毀於一旦,張繡的戰死令這場失敗變得更加沉重。孫策聞言心中怒氣勃發,切齒道:“曹賊,今日我便向你討回我麾下將士和張將軍的血債!”言罷撥馬回陣,提槍指向前方:“擂鼓,衝鋒!”

進軍鼓聲中,山林甲士排成嚴整的方陣,提起厚重的巨盾,將長槍槍鋒指向前方,形成難以撼動的鋼鐵壁壘向前推進。廬江血戰中,江東軍曾利用這樣的方陣,阻擋了聞名天下的陷陣營對中軍本陣的衝擊,雖然損失慘重,但是亦令千名最爲精銳的勇武之士喪生陣中,其戰力之雄悍可見一斑。

曹軍前鋒夏侯尚的輕騎兵對山林甲陣發動了數次衝擊,始終無法撼動這樣的步兵陣型,左右包抄也被覆蓋兩翼的強弩攢射逼退。夏侯尚沒尋到任何破綻,只在江東軍陣前丟下數百騎屍身。

程昱瞇起眼睛,注視著緩緩推進的山林甲陣道:“江東步兵甲厚盾堅,多備強弩,但其缺少精良騎兵,唯有以步兵形成方陣,山林甲陣兩翼雖有弩手掩護,但是尚嫌不夠,還是有弱點。大王可命前軍緩退,以虎豹騎分繞敵之兩側,而後中軍步兵正面推進覆蓋戰場,應能沖垮江東軍陣勢。”

郭嘉略作沉吟道:“虎豹騎所長爲對騎兵之陣法,對步兵戰陣之變化與破解,尚嫌不足。周瑜精熟變陣疑兵之法,是行軍佈陣的奇才,臣不相信他沒有考慮如何阻隔騎兵的側翼包抄——此計不妥。”

曹操笑了笑,搖頭道:“現時敵我雙方對彼此已經十分了解,任何試探和計謀在這場戰鬥中已經毫無意義,這是一場純粹實力的交鋒!”曹操拔劍出鞘,高舉過頂,“所以孤會下令——虎豹騎,準備衝鋒!”

“遵命!”虎豹騎左、右統領夏侯惇、夏侯淵齊聲領命,隨即高聲喝令道:“奉魏王令,虎豹騎全軍衝鋒!殺!”

雄渾的進軍鼓響起,曹軍前軍軍陣向兩側分別裂開,空出當中一條幾十丈寬的道路,夏侯惇和夏侯淵拉下面甲,槍刀並舉,身後一片鐵刀出鞘的聲音,一萬名虎豹騎策動戰馬,卷挾著怒火和殺氣噴薄而出,縱聲咆哮道:“奉魏王令,虎豹騎全軍衝鋒!殺!”

在前部騎兵的護衛下,虎豹騎直衝山林甲陣的本陣。悍勇無雙的虎豹騎與聞名東南的山林甲士在新野的戰場上進行了首次交鋒,爲了決定天下的命運走向,雙方在戰場上浴血搏殺,洶涌的鋼鐵洪流撞擊在堅固的鐵甲山嶽上,一片鏗然。虎豹騎躍馬衝殺,披著鐵甲的戰馬踩踏在堆疊于山林甲陣前方的巨盾上,巨大的衝力將舉盾的士兵撞得筋斷骨折。夏侯惇掛住長槍,反手抽出青釭劍,兇狠的在馬側砍殺,劍鋒過處衣甲碎裂,血如涌泉,夏侯淵一刀挑開一面巨盾,俯身將持盾的山林甲士直抓起來,向前方用力擲出,這名士兵慘嚎著被斜指向前的槍林刺穿身體,痛苦無助的扭動數下後便即斃命,屍骨被掛在槍尖上,鮮血淋漓而下。

在虎豹騎的衝擊下,山林甲陣的前軍陣型略現鬆動,零星的虎豹騎衝入山林甲陣鋼鐵的海洋中,而後密度越來越大,這些精悍的騎兵全身上下無處不是斑斑的血跡,多數帶著箭創槍傷,但是依然竭力鞭策著戰馬,從撕開的缺口衝入山林甲陣的軍陣之中,山林甲士嘶吼著向虎豹騎反撲上去,以血肉之軀阻擋這股怒潮。

在虎豹騎浴血搏殺的同時,曹軍的步軍戰陣已變爲半月陣,每隊萬人的步軍從左右兩翼飛起,陣型兩側向前伸出的月牙被迅速的拉長,半月形越來越大,只待虎豹騎衝入山林甲陣本陣,便可從側翼包抄破陣。周瑜見機極快,當下傳令隱藏於步軍陣後的風火騎兵迅速插入戰場,不惜一切代價阻截虎豹騎。

“義之所至,生死相隨!蒼天可鑑,風火爲證!”風火騎兵高呼著縱馬突進。馬超一騎當先,長槍平揮,在其強橫膂力的帶動下,槍刃劃開空氣直掃向夏侯淵的喉間。夏侯淵全力揮刀,迎著槍桿劈砍出去,一道雪亮,槍桿被斬做兩截,槍鋒盤旋著飛出數丈之遠,斜斜的紮在地上。馬超臨危不亂,輕舒猿臂扯住夏侯淵的刀柄,將其拉至身前,偷出右手揮舞無頭的槍桿全力打在對方的背心,鐵甲上的護心鏡被打得粉碎,夏侯淵噴出滿口鮮血,直墜馬下。馬超怒喝道:“先取你性命以祭奠我父親在天之靈!”提起繮繩,戰馬揚起前蹄,向著夏侯淵的頭顱直踩下去。

“勿傷妙才!”夏侯惇暴喝一聲,挺槍而上,馬超的戰馬在空中彈動雙蹄還未踩下,夏侯惇的長槍已先一步刺入戰馬的前胸,夏侯惇雙臂發力,硬生生將半截長槍推入馬身,趁馬超滾離戰馬的一霎,夏侯惇俯身將夏侯淵拎上馬鞍,帶馬疾退。

此時風火騎兵已經配合山林甲士封住了正面的戰場,阻擋了虎豹騎的衝鋒。夏侯尚衝入陣中,傳下曹操撤回虎豹騎的命令。夏侯惇將夏侯淵扶上夏侯尚的戰馬,不甘的舉槍喝令道:“虎豹騎,將路衝開,一層一層後退,我來押陣!”

命令既下,虎豹騎整理隊形結成陣勢,衝開缺口北向而去,夏侯惇是最後一騎。風火騎兵是一支輕騎,無法像虎豹騎一般向步兵陣勢發動強勁的衝鋒,當下也不再追趕。此時,雙方步軍陣勢的左右翼已經接戰,主力步兵徹底接管了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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