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洲印第安部落中有一種古老的刑罰,受罰之人要從排成兩列手持笞杖的行刑者之間走過,一路飽嘗雨點般落下的笞杖——是為印第安笞刑。
就在被圍美第十軍意圖收縮其分散的各部力量時,東線志愿軍兵團也發(fā)現(xiàn)了自己戰(zhàn)術部署上的失衡,兵無常勢,兵團司令部一方面調(diào)動進攻部隊以在局部形成更大的兵力優(yōu)勢避實擊虛,計劃先解決戰(zhàn)斗力不及陸戰(zhàn)一師的美步兵7師,志愿軍再回調(diào)部隊全力攻擊陸戰(zhàn)一師……
在如此方案調(diào)整下,51師作戰(zhàn)任務由進攻改為牽制:牢牢維持現(xiàn)有局勢,“圍而不殲”,把被圍美軍死死釘在原地!
其實,仗打到這個程度,雙方也已沒有了展開再度互攻的足夠兵力……
志愿軍運動調(diào)整的同時,美第十軍也很快做出了反應,陸戰(zhàn)一師的史密斯師長一面命令后方組織特遣救援隊增援被圍的長津湖美軍,一面命令前線各部孤立的美軍竭力打通相互之間的關系,以使彼此重新連接起來。
意識到對方意圖的志愿軍趁著有夜色很快撲滅了前來增援的一部美軍,但仍有一部漏網(wǎng)之魚通過機械化行駛沖進了長津湖地區(qū)——就是這股新補入的力量,給志愿軍接下來的攻擊行動帶來了極大的阻礙……
即便是志愿軍兵團指揮處已在調(diào)集重兵著力打擊美步7師一部,但因為通信不便和情報獲取的困難,此時的中國軍隊似乎更應該把攻擊主力放在美陸一師指揮部所在的方位——那里美軍布防相對較為薄弱最重要的那還是整個長津湖地區(qū)美軍最重要的指揮樞紐和道路樞紐……
接下來的兩天時間里,戰(zhàn)場重心轉移,51師的戰(zhàn)斗變成了封堵美軍在兩端的突圍和堅守鉗制美軍的制高點,美軍官兵經(jīng)過連日來的折磨也似乎達到了生理極限,大雪過后的嚴寒也使得接下兩天的作戰(zhàn)并無多少激烈——雙方更多的是彼此心知肚明的調(diào)兵遣將和在增援、阻擊上的反復較量……
兩天的交戰(zhàn),美軍依然被鎖在冰雪的長津地區(qū),此時美國在遠東的總司令部已經(jīng)在制定前方第十軍的撤退計劃,但真正刺激美陸一師及時撤退的,是美步7師第31團的覆沒……
也許戰(zhàn)場的另一側面能考量出陸一師的頑強作風和堅韌傳統(tǒng),12月1日凌晨,志愿軍搶占先機,在美步兵7師31團意圖向南突圍靠攏陸一師時進攻得手,第31團部隊在強力攻勢下頓然被徹底摧垮序列大亂,兵力大部就地殲滅,團長被擊斃其作戰(zhàn)單位的團旗也被志愿軍繳獲——美陸一師最終只收攏到了第31團零散的逃落官兵……
第31團的覆滅給史密斯帶來了巨大刺激,此時他終于意識到中國軍隊已鐵了心要吃掉這支美國的陸戰(zhàn)師!再延誤時機,第31團的下場很快就會覆臨到美陸一師的頭上!
最初當陸戰(zhàn)1師在長津湖被志愿軍包圍的消息傳到美國本土,加利福尼亞州德爾馬海軍陸戰(zhàn)隊訓練基地司令梅里爾準將還滿不在乎地對部下說:“我只能說,我真為那些中國人惋惜!”
而現(xiàn)在,史密斯少將已經(jīng)在絞盡腦汁思索著如何才能讓他的陸戰(zhàn)隊逃離這個地獄一般又讓人時時提防做著耗夢的地方……
了解到美國陸戰(zhàn)一師在朝鮮長津湖陷入中國軍隊的重重包圍面臨岌岌可危嚴峻局面,鑒于長津之戰(zhàn)已對朝鮮戰(zhàn)局造成緊迫危險,美國總統(tǒng)杜魯門宣布全國進入緊急狀態(tài),并加快武裝部隊和軍備的擴建工作,美國陸軍部隨即下令將第31和第47國民警衛(wèi)隊師從1951年1月起轉為聯(lián)邦正式服役師……
空中支援除了直接的航空火力支援外,當西線聯(lián)合國軍全線后撤以后,從12月1日起,美國遠東空軍的空運補給力量就幾乎全部投入到東線……
史密斯為美軍的撤退制定了精密而詳細有序的計劃,首先,他否決掉美國空軍提出的空運陸一師的撤離方案,盡管在裝備上美空軍完全有實力運出陸一師的全部人員,但萬一美軍處于空運狀態(tài)的時候中國軍隊發(fā)起攻擊呢?擔任掩護的部隊如何最后撤出呢?中國人會按照美國人的意愿放過他們的最后一架飛機嗎?還有后方那些等待匯合大部隊一起突圍的分散部隊,他們單獨突圍的可能性幾乎沒有只能孤零零讓中國軍隊消滅掉!
關鍵時刻,史密斯再次彰顯了其作為軍人的職業(yè)素養(yǎng)……
陸一師的收縮從北進最為突出也是兵力最為強大的被圍部隊開始——那里正是51師參加攻擊的方位。
12月2日夜間的一場大雪再次冷凍了天地間的溫度也減輕了戰(zhàn)斗的激烈程度,51師抓住契機派出偵察兵滲透到美軍泡陣地,炸毀了對方幾門野戰(zhàn)榴彈炮和幾輛卡車……
3日清晨,連日激烈交火的長津湖戰(zhàn)場再次被厚厚大雪覆蓋,安靜中,隆隆的發(fā)動機聲!坦克營和裝甲營開道,美軍開始了冒險的強行突圍!
美軍的異樣動作很快引起51師注意,師部指揮官很快判明了美軍的突圍意圖,但因嚴寒使得電池能量過早消耗,51師師部電臺已全部癱瘓失靈無法及時向上級通報最新情報,萬般無奈的陸少郡來不及觀察戰(zhàn)場,
“參謀長,下令所有的官兵壓上去!纏住他們!一定要等到后面大部隊的到來!這是我們最后的機會!決不允許美軍就這樣逃跑!”
祁文良急匆匆下達命令……
接到“馬上攻擊”命令的51團55團頓然猶如撒放的野狼殺了上去,他們之所以忍饑受凍堅持到現(xiàn)在,就是為了給美軍以殲滅性的打擊——不能前功盡棄!孤注一擲,51師迅猛出擊在白天發(fā)起主動進攻!掩護撤退的美軍后衛(wèi)部隊此時也異常兇狠殊死力戰(zhàn):他們明白,一旦掩護陣地失守,正在撤退美軍部隊連同自己肯定會全軍覆沒!
此時已發(fā)現(xiàn)美軍突圍跡象的志愿軍各部受地形限制和通訊器材不足的影響同時失去了聯(lián)絡,連日鏖戰(zhàn)損失極為嚴重的各處部隊迅速轉入阻擊與追擊作戰(zhàn)中,以試圖挽回局面……
本來擔任戰(zhàn)場防御的51師一下進入攻擊狀態(tài),戰(zhàn)斗白熱化時,美軍航空聯(lián)隊呼嘯飛抵對幾處關鍵山脊一陣狂轟濫炸實施反復的地毯式轟擊直至把51師的陣地化成一片火海,趁機撤退的美軍后衛(wèi)部隊觀察著后面山脊上劇烈的爆炸和沖天大火,搖頭嘆息,
“噢!上帝!那里肯定已經(jīng)成了地球上最沒用的土地!”
與此同時,美軍集中異常猛烈的空地火力狠轟通往南部下一站地的關卡,被強大火力殺傷下的志愿軍守軍眼看逐漸難支,危急時刻,51官兵闖過擋在前面的死亡火海,抓住美軍后衛(wèi)部隊隨再次窮追猛打……
戰(zhàn)至中午,槍聲已向南漸去漸遠,冥冥中預感大事不妙的陸少郡突然一陣沮喪,此時的他也已無力回天——他已經(jīng)進了自己最大的努力,51師也付出了自組建以來的最大死傷……
如此預感的時候,他已沒有了連日來的殺氣和兇狠,反是滿面的無奈和痛楚,于是微微垂首,無言、痛苦難堪,不多時,參謀長慌忙搖晃著跑來報告戰(zhàn)況,
“師長!美軍已經(jīng)打通友鄰部隊封鎖陣地,他們突出去了——”
陸少郡涌起一團酸楚,他默默回身,看著身后那幅已懸掛多日的作戰(zhàn)地圖,悲不自勝,悲痛中也盡是遺憾:功虧一簣,功虧一簣呀……
啪——他突然抬手一鞭子打落了墻上的地圖,噗!隨即一團鮮血噴在對面!
陸少郡痛苦中彎下身子,周圍一陣驚慌,參謀長祁文良傷心地看著這個自進入戰(zhàn)區(qū)以來已經(jīng)八天八夜沒睡覺休息的師長,哽咽勸慰道,
“師長,自古勝敗乃兵家常事,你又何苦如此呢?!”
一圈人等年輕的士兵已經(jīng)忍不住擦起了眼淚,是的,僅僅在兵力折損上——51師還從未有如此觸目驚心的死傷!空前的慘重死傷!
陸少郡嘴邊掛著凝凍的血跡,痛苦中微微搖頭,眼光凄離,
“不,我過意的不是失敗,想我51師自組建以來,哪曾有過如今這么大的損失?!打了這么多天,我近萬兄弟命隕沙場,可結果怎么樣?!美國人還是逃了出去,如此不了了之,即便是死,我還有如何面目去見那些戰(zhàn)死的同命兄弟呢……”
于是周圍終于有了啜泣聲,陸少郡搖著頭,聲音低微、羸弱,強撐著繼續(xù)下達命令,
“不要哭!我51師編制可以打光,但男兒淚不可輕落……傳我命令!追擊,往南繼續(xù)追擊……決不能放過美國人!”
……
追擊部隊一直窮追不舍緊緊撲咬著美軍斷后的掩護部隊,然而,趁著志愿軍兵力尚未來及回調(diào)及借助強大火力的隔離打擊,掉頭突圍的美軍已同中國進攻部隊大部脫離接觸,可前面剛剛逃離包圍圈,美軍又立刻陷入了無休止的追擊和沿途騷擾阻擊中:接下來,他們最大的麻煩已經(jīng)是志愿軍埋設在后退路段上的攔阻力量……
戰(zhàn)機轟鳴,實施空中掩護的美軍航空兵沿路護駕,運輸機則來來往往忙碌著空投補給急需的軍用物資,來回盤旋的聯(lián)絡機警惕觀察著美軍地面部隊周圍的一舉一動,時刻準備著調(diào)校地面火力和引導空中火力發(fā)起對地攻擊。
厚厚積雪覆蓋著路面,狹窄崎嶇的山道,坦克小心前駛,后面推土機緊隨——如果前面的坦克被擊毀,推土機就立馬將其推下懸崖!因為嚴寒低溫和防備中國軍隊沿途突然襲擊的需要,美軍所有車輛的發(fā)動機保持著時刻運轉,美軍車隊也因此油耗出奇驚人,好在有著及時的空投保障,即便如此,陸一師炮兵營仍因缺少燃料使得大炮牽引車失去動力,美軍不得不舍棄幾門威力巨大的155毫米榴彈炮——但很快,飛來的美機又摧毀了這幾門遺棄掉的巨炮,以防落入志愿軍之手……
……
在通往下一站下碣隅里的道路上,緩慢地走著美軍長長的車隊,這是美軍最薄弱的時刻……
砰!一聲冷槍!一個美軍應聲而落從卡車上一頭栽進雪地里!
突突突!神經(jīng)過敏的美軍隨即向一側的山頭瘋狂掃射,于是大炮小炮一陣炮火立馬湮沒了所以可疑的山包,幾枚航空炸彈呼嘯落下最終結束了這場在撤退途中已屢見不鮮幾乎時時復制的小規(guī)?!皯?zhàn)斗”……
要么冷槍,要么冷炮,要不就是誰也不知道從哪個旮旯里突然擲出的手榴彈或者路邊埋設好的地雷,總之,各種莫名其妙從未經(jīng)歷過的打法搞得美軍焦頭爛額頭痛不已,好在白天美國人在近距離空中支援下沒有遇到大規(guī)模的阻擊,因為提心吊膽深處險境,美陸一師一反常規(guī)夜間繼續(xù)行軍……
沒多久,天黑了下來,美國兵知道,現(xiàn)在,該他們倒霉了!
黑夜,已經(jīng)在這里臥伏了許多個日日夜夜的志愿軍51師第53團像一條彌漫開來的巨大黑影在雪地高原上慢慢散開、靠近、壓上來……
不時升起的照明彈和耀眼的汽車燈下,美軍正無精打采地緩緩南移,51師副師長楊耀駿仔細察看著戰(zhàn)場形勢,一旁警衛(wèi)員恪守職責地不時抬頭防備著美軍的空中威脅,但那根本沒用——而且無論如何,他們今晚都必須向當面美軍發(fā)動攻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