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中暑,把我從混沌的思想中解救了出來,我不再失落了,重新恢復了戰(zhàn)斗力。
洛晨的歸來,我本以為我會激動不已,追著他問離開的原因或是回來的原因,可我卻似乎異常平靜,就像那場沒來由的心懨懨,此時的我,也是沒來由的鎮(zhèn)靜。
一年前,他離開,我悲傷得連呼吸都干澀得疼,我原以為這傷是慢慢復原的,但原來結(jié)束只在一瞬間,在那個人離去的霧靄里,青春再沒有張揚的笑,也沒有肆意的痛了。
學校醫(yī)務室的那次爭吵,讓洛晨和秦簡的關系徹底僵化,不過有流光在,他們不敢放肆。
洛晨來學校找過我?guī)状危急晃乙詫W習任務很重推脫了,我暫時不想跟他見面,說不清楚原因,總是覺著,他的苦衷會很沉重,而現(xiàn)在我,沒有力氣承受那抹沉重。
現(xiàn)在已經(jīng)進入地獄式學習的階段,仿佛為了讓躁動的學子們加倍收心,老師們拿出畢生功力狠狠壓榨著我們的時間,讓我沒有任何力氣去處理感的事,每天學習完就倒頭大睡。
之后,洛晨并沒有很頻繁的出現(xiàn),我偶爾會收到他寄來的明信片,上面寫著,“加油!”,“等你!”,“期待重逢”那樣的字眼,我不全明白他的意思,只是淡然地把卡片收進抽屜的最底層,再也沒有翻開過。
在最濃烈的夏季,高考終于來了,夏齊?戰(zhàn)枇擻諛?5某擔?諑ハ碌任頤恰?p>
流光呆在門口心神不寧,連空調(diào)都沒法把她焦躁的心降溫,她來回踱步,像只被火燒屁股的螞蟻。
我終于看不下去,對她說,“沈姑娘,你有什么好擔心的啊,前幾次模擬考你不是考得挺好的嗎?這次就當是最后一次模擬考就好。”
她停下腳步,眨巴著眼睛,說,“我可不是你們,次次年級前三,考上浙大綽綽有余,我這剛上線的分數(shù),萬一錯了幾道,就要和你們分道揚鑣了,我可不想跟你們分開。”
我拍了拍她的肩膀,說,“放心,我調(diào)查過了,今年報考浙大的學生比往年少了一半,是冷門學校,以我們?nèi)某煽兪墙^對可以考上的。”
她瞪大了眼睛,“真的?”
當然是……假的。
浙大可是杭州名校,加上之前出了一偶像劇《海派甜心》,楊丞琳和羅志祥就是在浙大展開戀的,這勾起了無數(shù)女生的美好向往,今年報考的浙大的只多不少。
可是現(xiàn)在為了安撫流光的心,我只得說了這么個善意的謊言。
見她長長的呼了一口氣,我的擔憂也減輕了不少。
出門的時候,我回頭看了看這間滿是回憶的房子。
廚房里有流光和秦簡手忙腳亂的身影,客廳里有奶奶專注刺繡的慈祥面孔,陽臺上有我們?nèi)⑴疟硢卧~的弱小身影……
一幕一幕,在我的腦海里回放著,我突然有些感傷,這些小小的暖暖的溫存。
考完最后一門課的那個黃昏,學校里生了一件大事。
高三生暴動了。
說是暴動,其實算是一種解脫似的宣泄,歷屆學生都會有這樣瘋狂的舉動。
雪片一般被撕碎的課本試卷和作業(yè)洋洋灑灑從各個樓層傾灑,不停歇,不間斷。
從五樓到一樓,都是激動的嘶喊聲和振奮的臉龐。
終于結(jié)束了,高三煉獄般的日子。
我的心并沒有想象中那么快,反而有些難過,這樣單純,充實的歲月終于還是這樣流逝了,再也不會回頭。
或許不久后,我們就要遠離這里,去另外一個城市,開始我們新的旅程,可我永遠記得在這個小小的蘇州,小小的教室,滿載著的,我的青春年少。
流光將她所有的課本都撕成了碎片,撕完了還不過癮,跑來撕我的,她張揚的叫囂著,像只快的大鳥,宣泄著自己所有的緒,快,悲傷,告別ver,總之,我們的高中歲月就這樣畫上了完美的句號。
晚上,老班給我們定了一個包廂,說不醉不歸,這一夜,我們瘋狂的跳舞,玩,祭奠我們逝去的這幾年。
顧明君也來了,她一改往日的溫柔形象,穿著一身黑色緊身短裙,頭也弄成了栗色大波浪,張揚的在舞池中扭動,性感的猶如一只妖精,引來了不少男生側(cè)目,這其中也包括顧羅生。
之前顧羅生在操場跟她翻臉的事,弄得全校皆知,他的那個女孩沒死,回到學校來找他了,多年前的那個消息,是那個女孩刻意制造的謊言,這是顧銘生告訴我們的。
他說那個女孩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顧羅生的女朋友了。
我望了望角落的顧羅生,他并沒有很開心,眼里的怒火似乎要一涌而上。
顧羅生的心里有一種糾結(jié)的緒在胸腔里蕩漾,他不清楚那是什么,那是看到她在舞池里,那么耀眼,那么妖艷,看到別的男生對她大獻殷勤,甚至勾肩搭背。
他的心第一次感覺到了……妒忌。
本來他的心已經(jīng)被這個淳樸的鄉(xiāng)下女孩感動,誰知命運給他開了那么大一個玩笑,傅輕蘿回來了,她站在他的面前,無比堅定地吻了他的唇,說,“顧羅生,你欠我的!”
于是他就淪陷了,淪陷在傅輕蘿的堅定的指責里。
他必須對她負責,他無從選擇。
他黯然的移開目光,將手中的酒一飲而盡。
顧明君的余光有意無意的瞟向顧羅生,她的嘴角浮現(xiàn)一抹凄涼的笑意,她放縱似的摟過一個男生的肩頭,肆意笑著,那樣刻意。
顧羅生怎會不明白她的用意,她在逼他,逼他承認自己的感!
不!他不會在意的!他愛的人是輕蘿,傅輕蘿!
可在那個男生的吻落向顧明君性感的唇時,他終于忍不住,心中燃起的暴怒戰(zhàn)勝了理智,顧明君終于如愿以償,被他強制帶離了包廂。
她的眼角晶瑩剔透,是淚嗎?說不清,或許只是燈光晃了眼。
吵鬧的包廂里,這樣的小舉動并沒有引起大家的注意。
我玩累了,攤在一旁,看著流光在舞池中瘋狂的扭動著,那么熱,那么美好,以至于我沒有注意到李梅的靠近。
“應晴。”她在我耳邊輕輕開口。
我嚇了一跳,差點把嘴里的飲料噴她一臉。
還好,我忍住了。
她今天穿了一件淡粉色連衣裙,薄紗的料子,白皙的肌膚若影若現(xiàn),臉上化了點淡妝,看起來也挺漂亮的,或許是快畢業(yè)了,這樣離別的緒,讓我們親近了不少。
她說,“應晴,其實我嫉妒過你。”
她的聲音很小卻一字不漏傳到了我的耳朵里。
表是那么嚴肅。
我驚愕。
“你是那么的優(yōu)秀,雖然有時候安靜到讓人感覺不到你的存在,可你總是那么淡然,淡然的拿到年級前十,淡然的得到老班的青睞。不過這不是我嫉妒你的主要原因,我的一切不堪的小緒,都是因為你的身邊——有一個他。”
她的眸光望向男生堆里,帶著微微醉意的秦簡。
“你或許不知道我有多么喜歡他,為了他,參加話劇女主角選拔,像個小丑樣,在臺上出盡洋相,只為了讓他記住這樣與眾不同的我。我也想像其他女生一樣,親手送他漂亮的卡片,對他說節(jié)日快,看著他的眼睛,對他微笑。
“可我不敢。
“我不漂亮,不聰明,甚至不勇敢。我只能坐在他的背后,看著他認真做題的側(cè)臉,暗自呆。那次話劇,是我做的最瘋狂的一件事,不僅是因為我和秦簡同臺演出,還因為……我偷了那雙水晶鞋。”
是她,原來是她。
那件事被塵封在記憶力的往事再次呈現(xiàn)在我眼前。
我驚愕不已。
她的眼里含著淚,黑色眼線淡淡暈開,糊了眼睛,樣子有些狼狽。
她微微一笑,似是釋然,“今天,我終于說了出來,也算給我無疾而終的暗戀畫上一個句號,鞋子,我已經(jīng)寄到了秦簡家,希望我們還是朋友。”
我點點頭,淚水竟也濕了我的眼。
這場高三的狂歡一直持續(xù)到早晨六點才結(jié)束,我們疲憊地在ktv包廂里,躺得四仰八叉,臨走的時候,我們都哭了。
老班笑著跟我們揮手告別,碎花姐姐挽著他的手,一臉幸福。
我們都知道,老班和碎花姐姐的好事近了,之前隱藏的那么深,只為在這一刻,告訴我們這個好消息。
高三,終于在夾雜著歡憂傷的別離中,被我們悄然送走,我們開始等待著成績公布,那心緊張而又期待。
離夢想越來越近的感覺,便是這樣吧!
在夏季的一個傍晚,我接到了洛晨的電話,他約我到校外的咖啡館談談,我欣然同意,我們的問題也該到了解決的時候了。
我隨意穿了件襯衫,配上牛仔馬褲,看起來不算刻意打扮,也不算丟臉。
出門的時候,秦簡有些緊張,局促不安的換著臺。
他知道我是去見他。
我也知道他此刻緊張的原因,我沖他微微一笑,說,“相信我,等我回來。”
他嗯了一聲,嘴角彎出一抹釋然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