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心中毫無頭緒,如果書箱是喬山的,他來這做什么?他是離開了還是出事了?再有酒壇里的尸骸是誰?是屋主嗎?她被誰所殺?想著,眉頭越鎖越緊,直到王朝喚他才回過神,微微吁了口氣,道:“還不能確定書箱是喬山的,現(xiàn)在下定論為時尚早?!?
王朝心想也是,但這個案子實在太詭異,光是酒壇里碎尸骸就夠滲人了。但是這屋子空了十來年,尸體都干了,這案子還能破嗎?展昭面色凝重,看看四周,“仔細搜查,夜間要安排人手巡視,閑雜人等不得靠近這里?!卑才磐桩?dāng)之后他帶著書箱先行回了開封府。
才到開封府門口就見春妮在門內(nèi)來回踱步,一副焦躁的模樣,想必又要不安分了。春妮偏頭看到展昭,立即小跑上前,“師兄,聽說出了命案,是不是真的?”
“你打聽這做什么?”展昭不理會她,徑直往包拯的書房去。春妮跟在他身側(cè),急吼吼的,“我這不是下山見世面么?你說,有什么需要我?guī)兔Φ?,師妹定?dāng)為你兩肋插刀!”
展昭掃她一眼,“不必?!闭f著快了步伐。
“師兄,師兄!你別走那么快!”春妮又追上去,“我都聽說了,在棚屋里發(fā)現(xiàn)了尸骸對不對?這可是經(jīng)年懸案,我怎么能不幫你?哪怕是跑腿也是幫,你說是不是?”
展昭停下腳步,“你還是去茶館聽書吧。”
“生于憂患,死于安樂。我不能那樣!”春妮是打定主意要摻和,山中日子無聊的很,就連爹下山之后也把她丟在開封府自行會老友去了,她更要抓緊時間轟轟烈烈一回。
展昭面無表情地扯著嘴角,“你若想死于憂患我也可以成全你?!?
春妮再一次被展昭堵得啞口無言,惱火地看他大步離去。師兄心眼實在太壞!他雖不至于真讓她死,但總有辦法叫她憂患一回。怎么會有人覺得他為人寬厚溫潤如玉?他啥時候能對她寬厚一回?哼!不讓跟就不讓跟!她不會自己打聽么?走著瞧!
包思善再一次煩躁地把手中繡一半的帕子丟開,近來什么事都做不成,繡花不成寫字也不成,心根本靜不下來!伸手到炭盆上方烤著,不由又想起那夜展昭離開時的情景。說不后悔是騙人的,他特意送來紅豆餅,她怎么就想不開的塞回去了?她也不是那個意思,是真想讓他帶在路上吃,只是看著好像根本不是那意思。唉……展大哥那人就算心里不高興也不會說的,他會不會很失望?好好一片心意就這么被她糟蹋了。算了不想了,反正都已經(jīng)這樣了!
正想著,如喜急匆匆地闖進來,微喘著氣,“小姐,展大人回來了,那個喬山真的失蹤了!但是展大人又跟王大人馬大人在城西垮塌的棚屋里發(fā)現(xiàn)了一酒壇的尸骸和一個書箱,書箱可能是喬山的,已經(jīng)找鄧公子來辨認(rèn),現(xiàn)在正在花廳問話。”
如喜的話像一道驚雷在包思善腦中炸開,她當(dāng)場就愣住了,喬山遇害了?如喜見她發(fā)怔,又道:“小姐,這案子聽著怪滲人的。城西,荒廢的老屋,還有干尸,指不定跟那團霧有關(guān)。你千萬別摻和,不是鬧著玩的?!?
包思善似是沒聽見,轉(zhuǎn)身就朝外去,“走,我們?nèi)デ魄疲 ?
“誒,小姐,小姐!”如喜趕緊追上去,“你去了幫不上忙反倒惹展大人不高興,你想知道什么我去給你打聽。小姐,小姐,你等等!”
包思善哪里聽得進去,她本來就是坐不住的性子,何況喬山失蹤的事一路看下來,叫她不聞不問那不可能!足下生風(fēng)地疾行到花廳,正好聽到鄧宏說書箱是喬山的。她頓在門口,一屋子的人都朝她投來目光。展昭看她一眼,面無表情。春妮過來一把拉她進屋,:“快來!喬山的事有眉目了!”
包思善盯著桌上的書箱任由春妮拉自己往前湊,愣了愣,滿腹的疑問不必問就聽春妮絮叨地說了來龍去脈,然后又拉著她往旁邊走了幾步,指著地上的一個麻布袋子,道:“吶,那就是在棚屋里發(fā)現(xiàn)的尸骸?!?
展昭眉間一動,朝她靠了一步,“思善……”他本想勸她別看,可她已快一步探頭。只聽她驚呼一聲忙往后退撞進他懷里,眼睛死盯著麻袋中干枯的頭顱不能錯開,驚恐之色難掩。忽然眼前一黑,展昭的手掌遮了她的視線,“別看。”說著將她往旁邊拉了幾步。
包思善臉色有些發(fā)白卻又不自覺地回頭,展昭立在她側(cè)后方擋了她的視線。鄧宏的臉色也微微發(fā)白,聲音發(fā)著干,“包姑娘,你別看?!辈灰f她一個姑娘,就是他看了也覺得胃里翻騰。
春妮關(guān)切地湊過來,“別怕,看著看著就習(xí)慣了。”
展昭默默一嘆,春妮……包思善緩過神,忙問:“有喬山的消息嗎?”
鄧宏指著桌上的書箱,“這是喬山的。”
“那喬山呢?”她轉(zhuǎn)頭看向展昭。展昭搖頭,“暫且沒有消息,只在破屋里發(fā)現(xiàn)這個。那具尸骸的身份尚未查明?!?
春妮插嘴道:“師兄,你說這尸骸是個女子,會不會就是霧里的女鬼?她把喬山引去破屋,然后殺了他?!?
鄧宏不覺退了一步,別看春妮姑娘長得如花似玉,膽子卻出奇得大。剛才就跟展大人對著一麻袋的碎尸討論得有來有去,不愧是師兄妹。包思善也有些驚詫她的大膽,在她看來春妮就是個喜歡稀奇玩意兒的姑娘,沒想到竟能對著尸體面不改色。論理她應(yīng)該不喜春妮才對,畢竟展大哥收了她的平安符,她算是她的情敵了吧?可她對她并不反感,反而能說到一處。
展昭反問:“她為什么要殺喬山?喬山的尸體又在哪?”
春妮偏頭想了想,瞄向鄧宏,“喬山是不是長得俊?合了女鬼的眼緣?!编嚭赀B忙搖頭,她不是在說笑吧?“喬山很秀凈,若說俊……”他看看展昭,自然是比不過展昭了。春妮也看向展昭,擔(dān)憂道:“師兄,你這么俊,自己小心點。”
此話一出就招來展昭警告的眼神,春妮縮了縮脖子。包思善不由想笑,春妮說的未必沒有道理,展大哥是要多加小心才是。但是她覺得有點不對勁,“女鬼要喬山的命根本沒必要引他去破屋吧?”
“哪里人跡罕至好下手?”春妮沉吟半晌得出這么個推論。
鄧宏道:“鬼怪取人性命何須掩人耳目?”
屋里一時靜了下來,良久,展昭緩緩道:“若是喬山?jīng)]死,而是被藏起來了呢?”
眾人皆是一驚,被藏起來了?
“藏?展大哥,你的意思是?”包思善覺得愈發(fā)困惑,為什么不是死而是藏?因為沒找到尸體嗎?展昭搖頭,“我們都先入為主地認(rèn)為喬山被害,我不過是換個思路設(shè)想。”
春妮歪頭著苦惱道:“藏?藏哪去?干嘛藏起來?是被人藏起來還是自己藏起來?會不會跟這具女尸一樣,剁碎了封在酒壇里?唉……現(xiàn)在疑點都在那兩間破屋,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挖出線索來!”
案情撲所迷離始終沒能理出頭緒,展昭見天色已暗,便讓鄧宏先回去。春妮似乎還有話要問,就一路問一路送鄧宏出門。展昭看了眼正要跟如喜一道回去的包思善,道:“如喜,稍后我送你家小姐回去?!比缦惨宦牨阒浪怯性捀〗阏f,笑嘻嘻跑了開。
包思善立即低下頭,心里有些忐忑。展昭見她還是這樣不由嘆氣,最近他都不知嘆了多少氣。默了片刻,他道:“你的銅鈴少了一個,去哪了?”
呃?她抬頭,他怎么知道的?那個銅鈴取下之后就一直被丟在妝奩里。她心里想什么都寫在臉上,他解惑道:“我聽得出來。”
她不由退了一步,這都能聽出來?盯著他看了一會兒,有些賭氣道:“我的東西,我要怎么處置是我的事?!狈凑湍隳阋膊灰?
“嵌回去!”
她一抿嘴,硬邦邦道:“我送人了?!?
展昭頓時沉了臉,“送誰了?”
包思善似乎有了一絲報復(fù)的快感,裝著無奈的聳聳肩,“跟你有什么關(guān)系?反正送你你也不要。”
“思善!”他竟無從分辨她話中的真?zhèn)?,真的送人了?送給誰了?難不成是鄧宏?“云破大師所贈之物你怎么能隨意轉(zhuǎn)送于人?”云破大師只給緣人解簽,從未將隨身之物贈予他人,既然贈了必定是重要的物件,她怎么能隨意送人?
包思善假意看看天色,“我該回去了,不然我娘又該念叨了。”
展昭繃著臉,良久才道:“我送你?!?
一路無話,臨別前她忽然道:“展大哥,你千萬記得帶上春妮給你的平安符。若不然你這么俊,可比旁人危險呢?!?
展昭默默地看著她,無從猜測她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