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一連串的問話堵的龐麗難以作答, 她事先不是沒料到他會生氣,也想好了對策,可真正面對他的怒意, 那些說詞顯得敷衍至極。在他的審視之下她頓時滿心委屈, 即便她真的任性了, 當著這么多人的面他就不能顧及一下她的感受?非要這樣疾言厲色不可?她到這來還不是為了他嗎?
氣氛僵住, 展昭面沉如水, 龐麗滿腹委屈,一副小可憐的模樣。付云越左右看看,為難地撓撓頭, 索性抬頭看天。展昭的家務事還是由他自己解決吧??待孄愡@樣鐵定是瞞著包拯偷偷跑來,實在太過不知輕重。最終還是公孫策打破僵局, 恍然回神, “這……進屋再說吧?!闭f罷嘆著氣邁開步子, 她這回是真惹展護衛生氣了。
展昭一言不發地轉身進屋,龐麗愣在原地久久不動, 付云越也嘆了口氣,“有話進去再說。”龐麗這才動了身子,付云越留意到她身后跟著貓,定睛一看竟然是展昭養的貓,不由暗暗搖頭, 該說她什么好?帶一只貓?帶著如喜上路也比帶一只貓強啊。
進了屋, 只見展昭背對著門口靠窗而立, 公孫策一臉憂色。龐麗委屈中又生出一股惱意, 她孤身一人千里迢迢趕來, 他們就算再氣也好歹關心關心她路上是不是遇險,一個兩個眼里皆是責備之意, 難道就感受不到她的關切?
還是公孫策先開口,“思善,你怎會來這?大人該多擔心,你……實在太不該了!”她一直是個乖巧聰慧的姑娘,白馬村如今如何她不是不知道,怎么就想不開了?
“我……”龐麗的目光投向展昭,他還是背對著她。她咬咬牙抱起腳邊的包思善輕輕撫摸著,“展大哥,我是擔心。而且,而且小花也想你,鬧得慌,所以……所以……”
展昭一怔猛地回頭,看著她懷中的包思善,目光灼得幾乎要燒起來,簡直荒謬至極!她不僅以身犯險更讓包思善涉險!叫他如何不氣?思善的身體,思善的魂魄,不論哪一個都不能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她是不害死思善不甘心嗎?
“展大哥……”龐麗不由退了一步,他的目光好嚇人。
展昭大步踏來,一伸手將包思善抱了過去,幾乎咬牙切齒,“明日你就同公孫先生一道回去!”旁的話他不欲多說,也不能說。她再十惡不赦他也要護她周全,這可是思善的身體!
龐麗立時駁道:“我不走!我想留下幫你!”
展昭陰著臉,“你能幫什么?你若明事理就不會瞞著大人偷偷跑到這來!你若明事理就不會這般不知輕重!你若明事理就不會給我添亂!你可曾想過你若是在路上或是在這里出事,我該如何向大人交代?你真叫我失望!”他就知曉她不會安分,可怎么也想不到會捅出這種簍子!龐大小姐果真有魄力!
這一番話說得龐麗眼圈發紅,死死咬著嘴唇不想當著這么多人的面哭,她一片心意怎么就換來他一連串的質問和失望?她這么做還不是為了他!他怎么就不懂?付云越也被展昭的怒意嚇一跳,他還從未見過展昭這般生氣,那目光簡直要噴火,趕忙打圓場道:“呃……好了好了,雖然包子有不妥的地方,可也是擔心你嘛,所幸平安無事,你消消氣,瞧把人家給嚇的。”
展昭下頜緊繃別過臉去,龐麗見狀也扭過頭,淚在眼里打著轉。付云越在她身側好意勸道:“包子你也別往心里去,展昭也是擔心你出事,要不然他生什么氣?你說是吧?”
龐麗似乎被他所動了,微微哽咽著:“那他怎么一上來就兇我?也不問問我路上順不順暢!”
“關心則亂,關心則亂,不相干的人他才沒那閑情生氣。你瞧這里現在簡直是人間地獄,天天都在死人,我說要跟著來,他一句勸退的話都沒說,可見我在他眼里就是不相干的路人,你就不同了。”見龐麗面色稍緩,他緊接著道:“我們剛剛還在商量讓公孫先生先回開封府復命,正好,你跟著先回去,省的包大人擔心,也好讓展昭安心留在此處辦事?!?
龐麗回頭看了眼展昭,她自然不會輕易回去,可當下也不好再火上澆油,便轉而道:“展大哥,我在來的路上遇到一個僧人,他聽聞我要來白馬村,說這里妖氣沖天勸我別來。我不知他所言是真是假,但想來他沒必要騙我,既然如此我更要來告知此事?!?
“僧人?”展昭偏頭審視著她,只怕不是僧人是桃公子。她或許真是因小女兒心思才魯莽,可桃公子呢?他就沒有陰謀?
“嗯!”龐麗邀功一般拼命點頭,“展大哥,這里的疫病恐怕是精怪作祟,我們得另尋對策?!彼拥奶焯保z毫沒留意到付云越和公孫策探究的目光。展昭早已知曉她的真面目,對她此番言論并不吃驚,不過為了不引起她的懷疑還是做出思索的模樣,良久才道:“那位僧人能看出此處妖氣想來道行不淺,若是能得他相助便好。公孫先生,思善所言有理,確實應當另謀對策。你早日回開封府向大人稟明這里的情形,再看看是不是能尋到那位僧人,請他相助?!闭f罷轉向龐麗,“思善,你同公孫先生詳細說說僧人的樣貌,也好找尋。”
龐麗面上一僵,勉強笑著點頭。心中不禁懊惱,僧人不過是隨口扯謊罷了,卻不得不再編造其他謊言圓過去。忽然間覺得有些疲累,為了接近展昭她害了包思善,心里不是沒有惶恐不安,只是一步錯步步錯,如今的她早已沒有回頭路,形勢逼得她不得不繼續錯下去。
展昭這會兒才緩了神色,口氣中盡是無奈,“我去派人給大人送信保平安,你過兩日同公孫先生一道回去?!闭f罷不待龐麗開口就直徑出了屋。
直到走遠,包思善才親昵地蹭著展昭喵喵叫,展昭則快步走到隱蔽處替她戴上銅鈴。包思善甩著尾巴歡快道:“展大哥!”
展昭剛退去的怒意又涌了上來,“真是亂來!你怎么也跟著來了?”雖說她一只貓不會引人注意,萬一龐麗半途遇險,她一直貓要怎么辦?靠四只腳跑回開封府?
包思善眨著眼,“龐麗不是說了嘛,我想你想得鬧騰,就帶我一道來了。”
展昭皺著眉一言不發,龐麗真是無法無天,尋了這么個連敷衍都算不上的借口,她是當他傻嗎?包思善知道事情嚴重,不敢再開玩笑,連忙道:“有桃公子隨行,一路上還算順暢。桃公子就藏身在她隨身攜帶的一面小鏡中,她以血供養桃公子,助他療傷?!?
聞言,展昭眉頭鎖得更緊,“桃公子的傷可好全了?”
“桃公子說他至今不能脫離鏡子,不知此話真假。不過他能助龐麗奪我身體,又能將我魂魄打出,可見再不濟也還存有幾分妖力?!?
展昭點頭,桃公子身為一只妖且自視甚高,他不過是利用龐麗的精血養傷,對龐麗能有幾分真?他話的不可全信。只是,如今龐麗是用包思善的精血給桃公子養傷,若放任不管只怕有危險,桃公子留不得!既然他藏身在鏡中,他就尋機毀了鏡子。主意暗定,他才開口問:“他們可有發現你?”
“我一直很小心?!闭f著她抱怨道:“就是一點不好,龐麗總是把吃食直接丟地上,為了裝貓我不得不吃土……”
展昭不禁莞爾,這的確難為她了。見他終于露出笑容,她試探道:“展大哥,我留下來陪你好不好?”說實話,展大哥剛剛發那么大火她也嚇到了,從來沒見他這么生氣過。展昭又皺了眉,依照他和付云越的推測,此處的疫病是妖祟吸食人精氣所致,她一只貓想來無礙,不過他仍舊不敢讓冒險,終還是搖頭,“你回去我才能安心?!?
包思善失望,卻也明白他是為她好,再有她留下也幫不上忙,確實是回去為妥。蹭蹭他,輕聲道:“嗯,我跟公孫先生回去,你跟云越也要小心?!?
“我跟云越有內丹護體不會被影響,不過若不除去妖祟,村民恐怕難保性命?!?
“那怎么辦?不能讓村民先撤離嗎?”
“妖氣一說只是推測,沒有真憑實據,萬一將疫情擴散至別處后果不堪設想,且妖祟為禍一方不得不除?!?
包思善靜靜地不再說話,讓他心無旁騖是她唯一能為他做的事。展昭看著她水靈靈的眼,淺笑一記,“雖說是亂來,不過,能見到你真的……很好……”誰說他不會想不會念?不過是壓在心底不能去觸碰罷了。
貓尾甩來甩去,顯得主人心情極好。展昭揉揉她毛茸茸的腦袋,短暫的溫暖總叫人不舍,好在他們有一輩子可以溫存,不差這一時半會兒。暖意才從心底升起,背后突得傳來龐麗的叫喚,如同一桶冷水當頭澆下。
“展大哥,你怎么到這來了?是不是小花調皮?還是讓我看著它吧?!饼孄愑行┘{悶,這地方多偏啊,貓就愛到處鉆。
展昭遲疑了一下,還是將包思善交給她,“一不留神就溜了,村里病患多,你們盡量別亂走?!?
龐麗笑著應了,心里卻冒出一絲疑問,展昭對這只貓真有些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