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趕到時付云越已先到一步, 山腳處仿佛被犁過一般,比先時更加凌亂。付云越抬頭望天,碩大的血月被妖云纏繞更顯詭異, “底下的東西要出來了?!?
展昭點頭, 妖氣愈發的濃重, 引得他體內的妖力四處流竄, 莫名的興奮充斥著心房?;仡^瞥了眼付云越, 發現他也精神奕奕,他們不過是服食了內丹便能從這妖氣中汲取力量,底下究竟是什么?是什么樣的妖祟能有如此大的妖氣?驀地, 有些后悔,或許應該聽龐麗的提議, 讓村民先撤離此處。
不待他拉回思緒, 足下再次劇烈震動起來。付云越退到他身側警惕地四下張望, “要來了!”展昭擔心地望了眼村子的方向,不知村中情形如何。地動越發的猛烈, 叫兩人幾乎穩不住身形。突然,有什么東西刺破地表,展昭尚來不及看清,隨著一聲巨響,身子被帶著直沖天際。
付云越借著上升的力道旋身, 忍不住驚呼, “這是什么?一座……塔?”狐疑地話音未落, 就覺得一個人影極速而墜, 穩穩落在塔頂。是展昭!他什么時候到上面去的?二人一道隨著沖突地底的塔借勢騰空, 他怎得就比他高出一大截?略顯狼狽地落在塔頂,罵了一句娘, 這才道:“怎么是一座塔?”
“下去看看?!闭f話間展昭已如離弦之箭俯沖而下,付云越攔都來不及,也只得跟著往下跳。到了底下才大致看清塔的模樣,這是一座經年失修的古塔,透著森森的死氣。付云越同展昭并肩而立,“進去?”雖是問,心里卻明白底下無緣無故冒出一座塔,無論如何都要進去一探究竟。
二人才要邁步,卻聽屋檐下的古舊風鈴發出了詭異的聲響。展昭尚未覺得如何,付云越卻突然捂住耳朵,狀似極為痛苦地壓抑著什么。
“怎么了?”展昭見他不對勁趕忙過去查看,不過短短一瞬,付云越就已渾身被冷汗浸透。付云越本緊要牙關對抗體內暴動的妖力,聽見問話要開口作答,這一開口松了氣,妖力頓時難以壓制。展昭眼見著他容貌發生異變,指甲驟然尖長,捂在掌下的耳朵亦成了狐耳。
妖化了!
展昭一怔,突然想到什么,驟然回身抬手,袖箭穿透正在作響的風鈴,將其擊打得粉碎。隨著一個風鈴破碎,付云越終于勉強擠出幾個字,“要……全部打……碎……”
待展昭擊碎所有風鈴回來,付云越正抓著長出來的尾巴摸個不停。展昭看到他那模樣先是一愣,接著忍不住調侃,“這模樣也不差?!焙偠浜偽舶?,油光發亮,相當好。付云越嘆了口氣,耳朵也隨著他嘆氣而耷拉下來,“我知道遲早會有這么一天,可怎么也想不到會這么快。”狐貍精?罷了,中好過癩□□精,長出一臉的疙瘩可不如這樣好。
“修煉幾年或許能把這些收回去?!闭拐汛蛄恐?,這些應該是拜狐貍內丹所賜。付云越天性樂觀,即便妖化也不見多大愁色,反而道:“我這模樣說不準還能跟塔里的妖怪認個親行個方便,不過,你怎么沒事?”
展昭也覺得奇怪,他雖覺得次他妖氣濃重,卻并未帶來不適,風鈴聲于他更不痛不癢。對此他只能搖頭示意不知,付云越擺擺手帶頭先往塔門而去,展昭骨骼清奇,不是他這種凡夫俗子可比的。
大門破舊的仿佛一碰即倒,付云越一腳將其踹開,大門果然應聲而倒,揚起一陣塵土。會散浮塵塔中的景象漸漸清晰,從外頭看塔有數層,里頭則空無一物。二人步入其內,除了單調的腳步聲回蕩,余下便是血月的紅光從窗子漏下。付云越抬頭望著塔頂,哇了一聲,“這塔是做什么用的?竟然是空的!”
展昭卻道:“這里可以下去?!?
就在展昭和付云越往塔底去時,村里徹底亂了。古塔沖出地表造成的地動毀了村中大半房屋,村民驚恐地聚集道公孫策他們落腳處。然而這番情況之下即便有官兵在場也無濟于事,公孫策只能將村民安置在空曠之處,再盡綿薄之力搶治傷患。
古塔高聳,映襯著血月顯得尤為可怖。龐麗死死盯著古塔,自從它破土而出她就不曾移開過眼。包思善跟著公孫策跑來跑去,可惜她如今是貓幫不上忙,更不能在人前開口說話,只能在心里干著急。一回頭看到龐麗還在那發呆,心中騰起不好的預感。龐麗還有什么事做不出來?想當初蝎王作亂,她也是不管不顧,這會兒難不成是想去塔那?
想著她也顧不得被人發現,躥道龐麗跟前低聲道:“你不能去!”
龐麗冷冷一笑,“怎么不能去?就憑你也想攔住我?信不信我只要大叫一聲你就會被村民當做妖孽燒死?”
包思善縮了縮身子,不敢再說話,只能喵的叫了一聲。龐麗得意地冷笑,哼,一直小奶貓還想跟她斗?她再礙眼現在就把她殺了,!她真思量著要不要下手,身后突然發出一陣慘烈的尖叫,人群中騷亂四齊,慌不擇路地四處奔逃。
龐麗被奔逃的人撞了好幾下才勉強依著樹穩住身形,包思善早已躥上屋頂躲避。龐麗惱得想罵人,卻見人群中有人突然全身潰爛,如一灘爛泥一般癱軟,緊接著化作惡臭的濃水。事發不過剎那,嚇得她花容失色躲在樹后大氣不敢喘。
包思善也僵在當場,怎么會這樣?展大哥說村民是被妖力吞噬,是古塔現世之后妖力更盛了嗎?這樣下去他們都會被吞噬吧?望著古塔方向她不禁憂心忡忡,展大哥和云越不會有事吧?回過神已經不見龐麗的蹤影,她心中一涼,難道……
小貓的腳力遠不及人,所幸龐麗雖比她早到塔前卻在門口徘徊,黑洞洞的門猶如吃人的妖口,她膽怯了。
“龐麗!”包思善氣喘吁吁地在后頭叫了她一聲,“你一定要去送死嗎?”
龐麗有些激動,“在村子里也不過是等死!你沒看到那些村民的下場嗎?還有哪里是安全的?即便有,對我而言也不過是一時的!你們遲早要奪走這具身體!到時候我還是只有死路一條!”
“這具身體本來就是我的!是你躲了我的身體!我拿會我的身體哪里有錯?”
“呵,是啊,是你的!既然如此我就更不能把身體還給你!我就要用這具身體去死!讓你和展昭今生今世絕無可能!”
“你瘋了!”
“我是瘋了!被你們給逼瘋了!”龐麗吼完這一句就頭也不會地沖進塔里。包思善怎么叫也叫不住她,躊躇了一瞬也跟著進了塔。一踏進塔里,系脖子上的銅鈴就開始悶悶作響,包思善的身子頓時僵住,本能地她能感覺到銅鈴在提醒她此處兇險。
突地,身上一疼,她被人緊緊地揪起來,下一瞬脖子一疼,銅鈴被人硬扯了下來。她驚呼一聲,卻只能發出貓叫。龐麗用力一甩,將她死命地甩出去,另一手捏著銅鈴冷笑,“沒了這兩個銅鈴我看你還怎么跟展昭濃情蜜意!”
“喵??!”包思善全身的毛都豎了起來,顯然氣急。好在貓天性靈巧,否則剛剛那一摔非骨斷筋折不可。
龐麗面容幾乎扭曲,“留著你命也好,讓展昭守著貓過一輩子多有趣!呀,差點忘了你還會寫字,不能吟詩作對還能舞文弄墨,這叫我心里多不是滋味?不如把你的爪子也砍了吧。”
包思善被她逼得步步后退,她實在無力抗衡,心一橫,轉身逃了出去。龐麗看著她落荒而逃的身影冷哼一聲朝著往下去的樓梯而去。銅鈴聲隨著她的腳步隱隱約約地傳出,在空蕩的塔中如同鬼泣。
隨著階梯而下,入眼的盡是粗糙的石壁,石壁上點有昏暗的油燈。只不過下來之后便不再是上一層那般六角結構,底下空間巨大,無門無窗,殘破的墻和鐵柵欄隔出一個個房間,如有一座巨大的底下牢籠。
一路上靜悄悄的,靜得幾乎死寂。越是如此兩人越發的警惕,不知在油燈照不到的地方躲藏著什么。付云越一邊四下查看一邊問:“你眼里好,看到什么了嗎?”
展昭淡淡回道:“沒有?!彼_實可以在黑暗中視物,不過這里空無一物。很快,他們又找到一條階梯,二人駐足望著那黑洞洞的入口,不約而同地有種預感,下頭有東西!果不其然,隨著二人腳步的輕微聲響,暗處有東西陸續睜開了眼,各種各樣的眼睛放著精光,仿若鑲嵌在黑暗中的妖異寶石。
踏下最后一級階梯,展昭微微一愣,這里跟李記地窖之下的洞窟相差無幾,難道又是蝎王的巢穴?付云越也是驚詫,可還來不及細說就指著圍攏過來的東西道:“快看!”
展昭這才留意到幾乎同巖壁融為一體的妖獸,不知這些是何物,個頭矮小表皮干癟但數量眾多。這些妖獸見有人闖入,個個饑腸轆轆地圍攏過來想將入侵者撕碎吞吃。展昭上前一步,冷聲道:“一個不留!”
付云越嘴角上挑朗聲而應,是不能留下后患,這些東西一只就足以禍害一方,得趕盡殺絕。而展昭更迅捷,俯身前沖,巨闕出鞘劍身隱約低鳴,劍身未至劍氣已經橫掃,群妖未近到跟前就血濺當場。巨闕已然是把妖劍,見血則威力大增,不過幾下功夫便將這群妖獸大卸八塊,看得付云越都有些發寒。展昭跟巨闕這般下去橫掃人間都不成問題,潛逃的蝎王也不過只剩一顆內丹,而展昭卻有兩顆,一顆在體內,另一顆成了他的佩劍。
看著滿地的殘肢斷骸,付云越半開玩笑道:“展昭,你的巨闕都快成精了,是不是你喚它一聲它就能自發地回到你手中?”
展昭聽得一愣,莫名地搖頭,“不能吧?”
那就好,他還當它真通靈了。又笑道:“如今它非比尋常,千萬看好了別被人給偷了去?!边@種兇器萬一落入歹人之手后果不堪設想。展昭挽了個劍花將劍收鞘,“巨闕雖不能聽我召喚卻會認主?!?
付云越有些懷疑,認主?“怎么認?”想那些精怪修煉何等艱辛,它一柄劍輕輕松松就通了靈會認主了?天道不公??!
“內丹?!?
付云越這才了然,展昭本就是巨闕的主人,他又給巨闕喂過血,吞服內丹之后更加強了這種聯系,一人一劍顯然已成一體。這么說來他們此番可以全身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