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中貴公子來歷不明, 幾人商討半宿沒有定論,只能先散去各自回屋歇息。付雲越一臉陰鬱,中覺得前路渺茫, 有種不知何去何從的感覺。好在貴公子只出現在鏡中, 不去想就沒什麼大礙。
隔日一行人上山去月老廟, 這本就是姑娘家的事, 包思善跟春妮去上香求籤, 展昭跟付雲越在外頭候著。看著來來往往的香客也不算無聊。付雲越顯得沒什麼精神,大大地打了個呵欠,懶洋洋道:“昨晚做了一大堆亂七八糟的夢, 醒來又忘得一乾二淨,八成是昨晚放血放多了。”
見展昭一言不發地盯著頭頂的樹葉發愣, 他撇撇嘴, “你怎麼不去上柱香抽個籤試試手氣?”來都來了, 不湊個熱鬧怎麼成?說不準手氣好,解籤的和尚看了要直呼他跟包子是天造地設的一雙。
“你怎麼不去?”他才應該去求月老給他指條明路。
“我的良人都對我千嬌百媚地笑了, 我怎麼能移情?”付雲越甩甩手,手指還疼著呢,“我總覺得這事不對勁,又摸不著頭緒。展大人,你得替我做主啊!”
“姻緣天註定?!?
“喂喂喂!別說笑!這事不搞清楚我寢食難安。鏡中人一出一出唱戲似的, 這次對我笑, 下次說不準就告訴我他姓啥名誰了?!?
展昭頗爲認真地思索了片刻, 點頭道:“你試試多放點血。”付雲越臉一抽, 感情放的不是他的血, 大方得緊??!
候了片刻包思善一臉陰鬱地從裡頭出來,展昭向春妮投去詢問的目光, 剛剛還興高采烈的,一會兒的功夫怎麼就不高興了?春妮臉色也不太好,“思善抽了支下下籤?!?
展昭不由失笑,“不過是支籤,哪能當真?”包思善搖著頭,一副要哭出來的樣子,不管能不能當真,抽到那樣的籤怎麼也不可能無動於衷。那支籤何止是下下籤,根本就是兇煞!直言她的姻緣必斷無疑,毫無迴旋餘地。
付雲越見她如此也勸道:“今天手氣不好罷了,別往心裡去?!?
包思善低頭不語,付雲越悄悄拉了春妮去一旁嘀嘀咕咕地問話。展昭理了理她的頭髮,輕聲道:“只是一支籤,做不得數的。”
“可是,可是……”
“你若再去抽一支,說不準是上上籤。這種事本就當不得真,無需掛心。再說,籤筒裡多半是中上的籤,想抽一支下下籤也不是那般容易。你的手氣不可謂不好。”
包思善皺著眉,抽了支下下籤反倒成了手氣好?
展昭朝付雲越那頭看了一眼,“雲越的良人還是男人,他都不愁你愁什麼?”包思善愣了愣,沮喪的心情頓時消了大半,這麼一對比好像真沒什麼。這些東西要當真,那還真沒處哭去。
付雲越似是覺察到身後的目光,回頭看過來,沒好氣道:“幹嘛?在背後說我壞話?”
包思善嘆了一口氣,“哪有,突然覺得我們同病相憐罷了?!边@話戳到付雲越心中的痛處,剛剛他就不該好心去安慰她!要說她是手氣不好,他是什麼?純粹自作孽!給自己招來這些破事。他是信還是不信?
求過籤再看過山間的風景,這一趟行程就差不離了。包思善有些意猶未盡,但展昭公務纏身騰不出太多時間陪她遊玩,只能踏上歸程。晚間付雲越不知從哪弄來兩壇桃花酒,包思善和春妮聽著覺得稀奇也小飲了兩杯。兩個姑娘不甚酒力,兩杯酒下肚沒多久就暈乎乎地回房睡覺,獨留展昭跟付雲越對飲。
付雲越忽然提著一罈酒起身,“在這喝沒意思,走,上屋頂透透氣?!弊叩酱斑吙戳丝?,“今晚月色不錯?!?
展昭二話不說提著酒罈上了屋頂,屋頂涼風習習,夜空懸掛一輪明月,低頭是零星燈火,一派安靜祥和。付雲越隨後而來,看了一圈,笑道:“上頭的景緻果然好。”灌了一口酒,“,展大人,看慣了汴京的繁華這青山綠水是不是有種別樣的美?”
展昭含笑點頭,偶爾出來散心確實不錯。付雲越似乎心情不錯,念念叨叨的扯個不停,直到夜深酒盡才從屋頂下來。許是喝多了,他幾乎到頭就睡。這倒叫展昭有些意外,他的酒量也不錯如此。
半睡半醒間展昭似乎聽到有異響,心想大概是付雲越起來喝水沒太留心。可過了好一會兒不見他再有動作,只聽見細微的滴水聲。展昭皺眉,他不會是真醉了在屋裡放水吧?想著猛地睜開眼循聲看去。
付雲越背對著他站在桌前,滴水聲就從他那處發出。展昭困惑,“你在做什麼?”付雲越對他的話置若罔聞,一動不動地定在原地。如此靜了片刻,展昭覺得有些不對勁,起身查看。這一看驚得他瞪大眼,他在做什麼?割腕自殺?
只見付雲越左手握著匕首,右手手腕割了道極深的口子,不住地淌血,滴水聲便由此而來。再看他神情,卻是雙眼緊閉,分明還在睡!展昭連忙奪下匕首,被他一碰觸,付雲越立即癱軟在地,砰地一聲,重重地砸了下腦袋。展昭顧不得那麼多,扯了布條就要給他包紮傷口,卻見他悠悠轉醒。
付雲越摸著腦齜牙咧嘴,“老子這是怎麼了?”展昭麻利地包紮了傷口,一臉的凝重,“你半夜起來自殺。”要不是他正巧跟他同住一間屋子,只怕他已經歸西。
“什麼?”付雲越摸著頭上的痛處,好大一個包?!澳阏f我半夜起來撞牆?”撞牆也沒有撞後腦勺的道理???
展昭指著他的手,“割腕?!?
付雲越這才發現自己手上的傷,驚得眼睛要瞪出來,“怎麼搞的?”他好端端的做什麼尋死覓活?就說喝醉了也沒道理尋死吧?不行不行,他頭好痛。
展昭搖頭,事有蹊蹺,付雲越自然不可能半夜起來自殺。莫不是酒有問題?可他也喝了怎麼就沒事?他心裡猛地一驚,他體內有蠍王內丹,同尋常人大有不同,若是酒有問題,那思善和春妮……想著,他急忙往隔壁客房去。
春妮迷迷糊糊的開了門,一邊打呵欠一邊問:“師兄?大半夜的,什麼事啊?”
展昭見她沒事略鬆了一口氣,又急忙問:“思善呢?”包思善被他的動靜吵醒,也迷迷糊糊的。春妮見他臉色不好,清醒了幾分,緊張道:“怎麼了?”若沒事他怎麼會半夜敲門?
想了想,他還是道:“雲越有些不對勁?!?
這一聽兩人的睡意頓時消散無影,都涌到隔壁看情況。隔壁已經點上燈,付雲越正在桌前對著一淌血跡皺眉苦想,他怎麼就半夜起來割腕呢?沒理由呀!
包思善湊近一看,趕緊往後退了兩步,桌上地上都是血,還踩出好幾個腳印。明日掌櫃的會不會誤以爲屋裡出了兇殺案?她倒吸了口涼氣,“這血是哪來的?”
付雲越舉著手腕,包紮的布條上還透著血色,好在已經止血。“我的?!眹@了嘆,在牀上坐下,又是放血又是磕到頭,他還真有些暈。
“怎麼回事?”
展昭把事情簡單說了說,聽得包思善和春妮直皺眉,他是撞邪了麼?付雲越搖頭,“我哪知道?喝了點酒,倒頭就睡,醒了發現自己差點在夢中自殺。”
春妮聽著覺得有些可怕,“你以前有這毛病嗎?”人家喝醉了撒酒瘋,他喝醉了自殺?
“沒有!”斬釘截鐵。
展昭忽然道:“你做夢了?”
三雙眼齊刷刷地看向他,付雲越頓感壓力,想了想道:“呃……記不清了,好像有又好像沒有?!?
展昭沒說什麼,伸手在桌上撥弄一番,一面染血的銅鏡被立起。付雲越吃了一驚,難道他是對著鏡子放血?春妮看了看,道:“你是夜會情郎?”
付雲越頭搖得像撥浪鼓,因爲失血而蒼白的臉瞧著有幾分惶恐的意思,揉揉眉心,有些無力,“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一覺醒來就這樣了?!比绻f滴一滴血能看見一段景象,那這麼一大灘血,他應該連良人的祖宗十八代都摸清了吧?“行了,都回去睡吧,杵在這也想不出所以然。”
展昭也點頭,“你們回去吧,我守著。”
待展昭把人送走,付雲越捧著鏡子翻來覆去地瞧,良久才道:“你怎麼看?我的良人想約我?”
“你絲毫印象都沒有?”展昭看著滿桌滿地的血皺眉,若是他家良人誘著他放血,胃口還真不小。付雲越再搖頭,丟了銅鏡,一頭扎進棉被,有氣無力道:“不知道,渾渾噩噩的記不清。我再睡會兒,看看能不能夢見什麼?!?
隨著他話落,屋裡又歸於寧靜,展昭也重新躺下,卻沒多少睡意。沒多久付雲越的呼吸綿長起來,應該是睡了。聽著他的呼吸,展昭也漸漸迷糊起來。接下來的半宿相安無事,睡得還算好。
然而,展昭起身那一瞬頓時定住了身形——昨夜的血跡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