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微涼, 街上的行人比往常少了許多。展昭擎著傘,步子不緊不慢。過了兩條街,終于忍不住問身旁的付云越, “找我什么事?”付云越向來有一說一, 不屑于拐彎抹角。今日跟他走了一路, 幾度欲言又止, 顯然是有事, 恐怕還是難以啟齒的事。不過,他想不到有有什么事能叫他難以啟齒。
付云越還真有些難以啟齒,他要怎么跟展昭說他在鏡子里看到命中良人是男人?不論是窺視命中良人這種娘們才會做的事, 還是窺見了個男人,這兩條都足以叫人對他刮目相看。其實, 他要說的不是這個!只不過心一虛就免不得多想。
見他又是欲言又止的模樣, 展昭沒多說什么, 依舊不緊不慢地巡街。付云越不由在心底嘀咕,他就不能有點好奇心?好歹追問幾句, 也好讓他順著話說下去。罷了罷了,他不問他也還是要說的。“最近有沒有感覺到妖氣?”
展昭看他一眼,“有妖氣?”蝎王遁入地底之后他再沒感覺到異動,也可能是他服入內丹時日尚短,不像付云越那般敏銳。
“沒有, 我就是問問。”
展昭望著前路淡淡道:“吞服內丹之后會如何?”日子漸久, 他越發覺得自己跟以往大不相同, 身體里有股不知名的力量在不斷膨脹, 他甚至擔心自己會承受不住。
“這個嘛……我吞服的第一顆內丹是一只狼精的內丹, 或許因為狼精修煉的時日不夠,妖氣難以壓制, 越是使用內丹之力就越容易被妖化。不過,后來我得了那只狐貍的內丹,壓住里體內的妖氣。至于往后會如何就不得而知了。”他嘆了口氣,“你不同,你吞下的可是蝎王的內丹,五顆內丹該修煉多少年?”
“多少年都是妖。”妖終歸是妖。
付云越搖頭,“沒有傷天害理,妖又礙著誰?如果哪一天壓不住體內的妖氣,我就歸隱山林,再嗜血殘暴也禍害不了人。”
展昭沒再說話,心里卻有些認同他的話,沒有傷天害理,妖又礙著誰?歸隱山林遠離世間的紛雜也不失為一個好的選擇。沉默了一陣,付云越還是道:“有沒有聽說過鏡花水月的把戲?” Wшw?тtκan?¢○
“沒有。”
接著又是一陣沉默,付云越有些抱怨,“你就不問問是什么把戲?”這樣叫他怎么接著往下說?
展昭奇怪地看他一眼,聽名稱都能猜出七八分,無非是才子佳人風花雪月的事,他沒興趣。付云越從他的眼神中感受到了鄙夷之色,頓時尷尬又惱火,心想要不是包思善提議他能淪落到鰥夫改嫁的境地?怎么著他也要給他添添堵!“姑娘們都信這玩意,包子也不例外。”
見展昭眼神變了變,付云越覺得心中一口悶氣除了不少,挑了挑眉道:“這鏡花水月嘛,據說能瞧見命中良人,那可是天定的姻緣。包子說誰誰誰家的小姐就是用這法子找到如意郎君的,別不信,有名有姓的,你大可去打聽!”
展昭不置可否,他以為誰都跟他一樣犯傻嗎?付云越瞧他這樣心里不免又嘀咕,這廝真他娘的難騙!索性豁出去,“想不想知道包子的命中良人是誰?”
這回展昭終于停下腳步,“你跟了我一路就是為了說這個?”思善的命中良人另有其人?這種事確實挺不太好說出口,不過依他對付云越的了解,這人雖不著調,對朋友倒重情重義,若真有其事他會把話爛在肚子里,更不會捕風捉影的離間他跟思善的感情。但他跟了一路,想必不是為了閑扯這些,頓了頓,似笑非笑是道:“你在鏡花水月里瞧見了誰?想請我做媒又羞于開口?”
付云越臉上一僵,結結巴巴地反駁,“老,老子又不是小姑娘,羞什么羞?”展昭這妖怪,他那句話提到自己看了鏡花水月?怎么就被他一語中的?要是瞧見哪家姑娘那還好辦,可是瞧見個男人算什么?突然,他退了一步,咬牙切齒,“你套我的話!”
展昭嘴角慢慢翹起,笑得愉悅,“沒想到你還好姑娘家的把戲,當真叫我刮目相看。”
“你……”付云越有口難言,怎么就說不清呢?“你不覺得這事有古怪?玩個小把戲怎么就能看到命中良人?事后我懷疑是不是有妖怪作祟,可又沒感覺到妖氣。究竟怎么回事?”
展昭斂了笑,“你瞧了什么?”
付云越又一僵,掙扎了半晌,長長吁了口氣,認命道:“……男人……鏡子里出現了一個……男人……”娘的,怎么會是個男人?哪怕是個丑八怪也好過男人啊!
展昭一愣,不著痕跡地退開兩步。付云越頓時面沉如水,“老子不喜歡男人!”他這是什么意思?
“你的命中良人是男人。”
“妖法!絕對是妖法!”付云越嚷了兩聲,有些討好地湊近,“你要不要看看?或許是妖怪道行深,藏住了妖氣叫我看不出來。你今非昔比,什么妖魔鬼怪都逃不過你的法眼,你來瞧瞧?”
展昭扯了個笑,想拉他下水?沒門!“既然你瞧見了他的模樣,找去便是。找到了自然就知道他是妖孽還是良人。”
那日聽付云越提過鏡花水月之后展昭稍加留心了一番,并沒有聽聞關于此事的傳言,心想這是姑娘家的私密之事,不太可能放在明面上說,即便要說也是交好的姐妹間的悄悄話。至于付云越說是妖法,他不太好下定論。不過,付云越這幾日似乎真的在找鏡中人,可惜無甚收獲。
今日難得清閑,包思善一早便過來尋他,這會兒正在院中練劍。看著她的花拳繡腿,他不禁淺笑。不一會兒包思善說要跟他過招,他便陪她過了幾招。她額頭掛著汗,眼睛亮晶晶地,“展大哥,我有沒有長進?”
展昭一笑,“三天打魚兩天曬網,能有什么長進?”
包思善白了個姿勢,“如喜說我練劍時特別英姿颯爽。”
展昭看了看,“騙騙如喜倒可以。”說著伸手替她擦擦汗,“太陽大,進屋喝點水吧。”
灌了兩杯水之后,包思善笑道:“展大哥,你還記得喬山家那的瀑布嗎?現在天氣暖了,我們再去一趟好不好?山上的妖怪除了,再不會出岔。”
展昭不敢輕易答應,包夫人對那個地方心有余悸,十有八-九是不會讓她去的。“好玩的地方又不止那一處,再者你要出行總得大人和夫人答應才成。”
包思善有些泄氣,近來娘親看她看得緊,去哪都要讓人跟著,要出遠門怕是不易。不過,娘親哪里說不通,就去爹那里撒撒嬌,讓爹去跟娘說。
果不其然,包拯幾乎沒有猶豫就答應讓她出去散心。可父女二人把事情對包夫人一說,立即叫包夫人板起了臉。包思善暗暗給包拯使眼色,包拯笑呵呵的,“游仙山算不得遠,讓思善去散散心有何妨?你若不放心,多叫些人跟著就是。”
包夫人看著父女二人,“多叫些人跟著?上回送喬公子回鄉你也這么說,結果還不是一樣出了岔!”
“娘!”包思善摟著她的手臂搖了搖,“上回是上回,這回是去寺廟上香,哪能一樣?廟里總不會有亂七八糟的精怪吧?再說了,您前年不是才帶我一道去過嗎?那里什么情形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去兩天,就兩天!您就讓我去嘛,成日悶在府里我都要發霉了。”
包夫人自然記得那地方,不過,“我記得那里是月老廟。”月老廟求姻緣,她打心里認定了展昭,還去湊什么熱鬧?
“月老廟怎么了?我去拜拜能得他老人家庇佑有什么不好?我們幾個姑娘就是沖月老廟去的。”
包夫人點了點她的額頭,點得她頭一個后仰,“不害臊!”
包思善不以為意,又嬉皮笑臉地粘上去,“娘,你這是答應了?”
包夫人沒好氣地瞪她一眼,“我再不答應你都要把我的老骨頭搖散了。”說罷看向包拯,“這回可得叫你的展護衛好好看著我的寶貝閨女,別再像上回一樣,我再也經不起嚇。”
包拯輕笑,“聽夫人的語氣,似乎對展護衛頗為不滿。且說來聽聽,我定叫他改了。”這話惹的包夫人瞪眼,瞧瞧,說的好像她雞蛋里挑骨頭一般!這父女兩胳膊肘盡往外拐!
包思善陪著說了一會兒話就按捺不住心里的歡喜溜出去找展昭,包夫人心中莫名失落,她這個做娘的怎么會瞧不出女兒的心思,全在展昭身上!包拯喝了口茶,勸道:“女大當嫁,你還能留她一輩子不成?”
包夫人似笑非笑,“敢問大人,你家展護衛何時來提親?”
包拯顯得有些為難,難不成他還要去跟展昭說該來提親了?那豈不是逼婚?見夫人面露不虞,趕忙道:“思善還小,不急。”
“展護衛可不小了。”
包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