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覺得奇了, 那只小奶貓一路追到了開封府?雖有些蹊蹺卻多少紓解了心中的悶堵,對著這么個小東西不由自主的放軟了語氣,“你怎么找到這的?”貓自然不會回應(yīng)他的問話, 只喵喵叫著在他腳邊繞了繞, 而后跳上椅子蜷縮起身子微微瞇了眼。展昭啞然, 它倒自在, 把這當(dāng)自己家了?定定地看了一會兒, 無聲一嘆,罷了,不過是只貓。
心念這么一轉(zhuǎn), 算是默認了養(yǎng)貓一事。伸手輕輕撓撓貓的腦袋,若有所思低聲道:“你從哪來?為什么要跟著我?”他不知道貓是不是能聽懂, 但不論它是否聽得懂, 他心里明白其中多半有緣由。神神怪怪的事見多了, 怎么還會以為是巧合?太師府道開封府不遠,但一直小貓要如何絲毫不差地找到他的屋子?可不就是沖他來的么?
可它究竟為何沖他來?
貓似乎聽懂了他的話, 困倦得幾乎要閉上的眼睜開來,沖著他喵喵地亂叫。展昭不由一笑,有些歉然,“我聽不懂。”話落,不由覺得自己有些犯傻, 竟跟一只貓說起話來, 甚至還有問有答。
貓的叫聲急切了一些, 展昭始終面上帶笑, 倒是小貓真的是倦極了, 聲音漸漸弱了下去,叫著叫著消了聲。展昭再撓撓它的頭, 這回是真睡了,軟乎乎的毛攏著指尖有著異樣的溫柔,叫他有些愛不釋手。這小東西背后隱藏著什么?無妨,他總能探出背后的隱秘。
展昭以為養(yǎng)一只貓無關(guān)緊要,最多是給它一點吃的,誰想他出門半日回來竟見屋里亂成一團。茶壺打翻灑了一桌的水,書桌上紙張散亂,硯臺里墨跡未干,四處印滿貓爪印。他定在門口半晌不能抬腳進屋,腦子里閃過一個念頭,這貓想寫字?
龐麗擠在展昭身旁往里面探頭,一看之下驚訝道:“呀!哪來的野貓?”說著不等展昭回話便大步跨進去驅(qū)趕,“展大哥,你是不是沒關(guān)窗讓它誤闖進來。瞧著亂七八糟的,去去去,快出去!”
小貓?zhí)痈Z而出一溜煙躲到展昭腳后,展昭俯身將其抱起,安撫地撓撓它的頭,緩聲道:“是我養(yǎng)的貓。”
“你?養(yǎng)貓?”龐麗狐疑,昨晚還沒有呢。展昭伸手扶起歪倒的茶壺,回道:“不知它打哪來,在院子里叫得可憐。”
龐麗看看那貓,勾起笑,“御貓養(yǎng)貓也說得過去。唔……仔細瞧也怪惹人喜愛的,展大哥,你早出晚歸的哪有時間照料,不如放我那吧。我悶得慌,養(yǎng)只貓解悶正好。”
展昭環(huán)顧亂糟糟的屋子,搖頭,“你若想養(yǎng)還是尋只溫順的,這只野貓怕不安分。”來歷不明的貓怎能給她?龐麗不依,“放我那還有人看著,在你這才是無法無天,瞧瞧都成什么樣了。”說話間已經(jīng)伸手向貓,展昭手一抬避了過去。龐麗嗔視著他,“展大哥……”不就是只貓嗎?她都說了要養(yǎng)他怎么還能拒絕?連抱一下都不成?
“野貓成日在外頭鉆,臟得很。”展昭徑直往書桌去,桌面上布滿爪印,看不出章法。呵呵,他還當(dāng)它會寫字呢。龐麗遲疑了一下,勉強接受了他的說法,跟在他后頭走近書桌,笑道:“不如給它洗個澡吧。”先前臟不臟看不出來,這會兒確實臟,都是墨跡。
這回展沒拒絕,由著她去。待龐麗興高采烈地跑去端水,展昭這才著手收拾書桌,小貓安靜地趴在他肩頭。忽然他偏頭掃了眼肩頭,“你識字?”回應(yīng)他的是一聲貓叫,聽得他又是一陣無奈,真不知是他傻還是它傻。不過他手上動作還是一頓,重新鋪開一張紙,試探道:“想寫什么?”
出乎意料又在仿佛在意料之中,小貓從他肩頭躍下,一只爪子當(dāng)真沾了些墨按到了紙上。展昭眼睛一亮,目光隨著小小的貓爪移動。墨汁早已半干畫不出多少痕跡,加上是一只貓,想寫字當(dāng)真不易。一個比劃沒畫開就見龐麗端著一盆水回來了,小貓驚得亂踩了幾腳,重新越上展昭肩頭緊緊抓牢。
展昭若有所思地垂了垂眼,隨手收了紙壓在一冊書下。龐麗挽起袖子招手道:“展大哥,快來!它身上都是墨汁你也不怕弄臟衣衫。”
貓大多不喜水,就連有御貓之稱的展昭也不會水,不過這只貓還算配合,只是身子繃得死緊。身上的毛濕透之后身形越發(fā)瘦小,龐麗都有些不忍觸碰,很顯然這只貓異常瘦弱,她深怕自己一個不小心捏碎它,這么一來反倒是展昭動手居多。
“既然養(yǎng)了,給它取給名字吧。”龐麗小心地往貓身上潑水,對此展昭不甚在意,接道:“你看著叫。”
龐麗立即來了興致,“唔……黑白相間的毛,叫小白還是小黑?”
展昭抬眼,笑道:“小花。”龐麗愣了愣,隨即也笑開,“嗯,就叫小花。”
龐麗最終還是沒能從展昭那討走小花,回去之后頗為惱火地砸了一個茶杯。哪怕她占了包思善的身子,展昭對她還是這樣不冷不熱!他究竟有沒有情?對著包思善也這樣淡然。不過是一只野貓,給了她又何妨?
桃公子自鏡中浮現(xiàn)身影,不緊不慢道:“一只貓罷了,也值得你發(fā)火?”女人就是這般不可理喻,稍不順心便鬧騰,有什么大不了的?
“何止是一只貓?他就沒哪順著我的心意!”龐麗幾乎要咬牙切齒,不管是從前還是現(xiàn)在,展昭還真沒哪一處順過她的心意!對龐麗是這樣,對包思善也還是一樣!若說他跟包思善有情有義,那他的態(tài)度未免太過清冷?就這樣包思善還甘之如飴?
“那你要如何?讓他放下公務(wù)成日圍著你轉(zhuǎn)?”在開封府的這些時日他看得分明,展昭哪里是兒女情長掛嘴邊的人,忙起來十天半個月不見人影是常事。即便有空跟龐麗見面也多半把公務(wù)掛嘴邊,叫他領(lǐng)會小女兒的心思,那是萬萬不能的。“你現(xiàn)在是包思善,他遲早是你的人。”
龐麗突然又砸了個茶杯,“遲早遲早!我都腆著臉說成親了,他還裝傻!叫我怎么不氣?”她只是在裝包思善不是真的包思善,她可沒有包思善那樣的傻勁!她費這么大勁就是為了得到他,如今這樣算什么?
桃公子在心里不屑一笑,嘴上卻道:“婚姻大事從來都是父母做主,你讓包拯去說,看展昭敢說半個不字。”
龐麗的臉色緩和了一些,是啊,只要包拯開口,展昭怎么也得應(yīng)下。哼,她想要的東西一定要弄到手!不知包思善的魂魄是不是還在,若是在,瞧見她跟展昭成親不知心中作何感想。思及此,她忽然嘆了一聲,“可惜了,包思善看不到我跟展昭成親。”
桃公子在心中無聲蔑笑,狂妄自大的女人!展昭跟包思善本就沒有婚約,往后的事如何誰說得準(zhǔn)?竟妄以為霸占了包思善的身體就能嫁得如意郎君,裝得了一時裝不了一世。展昭豈是泛泛之輩?她當(dāng)真以為能騙得過他的眼?龐麗失心瘋繼而無故身亡早已引起懷疑,東窗事發(fā)不過遲早,真是死到臨頭不自知!不過這些與他何干?待他養(yǎng)好了傷自要離去。她不會天真的以為他要一直依附她吧?
龐麗性子急,從來都是說風(fēng)就是雨。哪怕成了包小姐要收斂秉性,但日子一久多少也松懈了些本性漸露。包夫人見她落水一場險些丟了性命,心疼都來不及,哪還會在意她的些微轉(zhuǎn)變,反倒對她更加細心,只求她平平安安的旁的都好說。龐麗深知包夫人疼愛女兒,隔了兩日便尋了機會暗示自己跟展昭的事。
包夫人又何嘗不著急女兒的婚事?女兒心系展昭不是一日兩日,她不知跟包拯提了多少回,包拯每每都說還不是時候。為這事她沒少獨自生悶氣,不是時候?什么時候才是時候?展昭不急她閨女可等不起,瞧瞧,女兒都直接道跟前跟她隱晦的暗示了,這事無論如何都得有個結(jié)果!
越想越坐不住,包夫人索性擱下手頭的事往包拯書房去。此事說不上急卻是一等一的大事,若等他晚間歸來提,只怕他又顧左右言其他推說往后再議。展昭跟他親兒子似的,思善就不是他親閨女了?成與不成總該給個說法吧?
包夫人同包拯在書房里說話,卻不知窗外的樹上靜靜站著一直貓,無聲聆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