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麼一哭,明顯讓清湮亂了手腳。已經(jīng)伸到我臉前的手僵住,猶豫的微彎手指,不知道是該進還是該退。
“風清湮!你太過分了!你纔是不要命了!你纔是不要命!”我胡亂的抹著臉,擡高了聲音,也衝他吼了回去。
“別!”他卻一把擒住我的手,捏了個死緊,“別碰著傷口,走,我們回去上藥,別留下疤痕。”
“我不走,我不走!不要你管!你跑啊,儘管跑啊!這會兒來管我留不留疤痕幹什麼!你放手,放手!”我一邊拼命甩著他的手,一邊拖著哭腔繼續(xù)對他嚷嚷。
猛的,風清湮寬大的懷抱籠罩了我,那麼緊那麼緊,幾乎要擠出我體內(nèi)所有的空氣。固執(zhí)的用手把我的頭按在他肩膀上,汗津津的臉龐貼著我未受傷的那半邊臉,不住地喃喃道:“對不起,離剎,是我不好,我混蛋,你別這樣了,別哭了,乖。”
“你不就是武功好嗎,有什麼了不起的。武功好就可以隨便欺負人了?我已經(jīng)來找你了,你還要怎麼樣。”我哭得越發(fā)矯情,眼淚撲撲的不斷掉落在他衣服上,浸成溼嗒嗒的一片,不過他早已是渾身溼透,也不在乎這一點半點了。
“是、是、是,全是我的錯,以後再也不這樣了,乖,不哭了,我們回去可好?隨便你罵我或是打我,只要你能消氣,怎麼都好。”他輕拍我的背,輕聲軟語。
“我纔不要打你,”我在清湮背上擦乾淨眼淚鼻涕,擡起頭來,“你這麼臭……”
清湮撲哧一下笑出聲來,然後打橫抱起我:“還敢嫌我臭!看來還是該我打你。”
“放我下來,我自己會走,你沒看這麼多人都看著嗎?”瞟了一眼不遠處捂嘴偷笑的墨桑,我不覺紅了臉,又羞又惱的壓低了聲音。
“噓!閉嘴!”乾淨利落的吐出這幾個字,清湮移動起腳步,轉眼就離開了武場。
卸妝、沐浴、換衣,等我做完這一切,乾淨清爽的回到房裡的時候,臥房也恢復了整潔寧靜。地面打掃得乾乾靜靜,瓷器香爐之類的整套的換了,桌椅也擺的絲毫不差,如果不是整夜幾乎未睡的疲累清清楚楚的提醒著我,我?guī)缀跽嬉誀懽蛲淼囊磺卸疾辉l(fā)生過。同樣一身清爽的清湮正坐在滿桌的食物面前,笑瞇瞇的看我,衝我招招手,示意我過去。
我依他而坐,苦著臉看他把桌上的東西一樣一樣的夾到我面前的小碟裡:“我又不是小孩子。而且我也不餓,能不能不要吃……”
“不行。從昨天晚上到現(xiàn)在你水米未進,再不吃點東西,怎麼撐得住?”清湮堅定的拒絕,夾起一塊銀絲捲,送到我嘴邊。
我不滿的噘嘴,卻還是張開嘴咬了個滿口,憤憤的看他笑得得意,連忙緊嚼幾口吞下:“就知道說我,你自己呢?還胡鬧了一整晚……”
話說到一半,清湮伸出食指比了個噤聲的手勢,然後輕輕撫過我臉上被劍氣劃破的細微傷口:“不提了,好不好,離剎?以後絕不會了,不會讓你爲難,也不會讓你傷心,好不好?”
我盯著他墨黑的眼眸,裡面有一種叫做溫柔的朦朧,隨著眼波一圈圈兒盪開,清澈動人。於是淡笑著迴應:“好。”
無限旖旎的氣氛中,清湮硬是一口口餵我將桌上的東西吃了個大半,這才滿意地摟著我,將剩下的食物吃了個精光。
“喲,將軍府中還真是勤儉至此,你看你吃的連點碎屑也不剩了,不知情的還以爲將軍府就快揭不開鍋了。”玩心一起,我故意拿手指抹了抹小碟,斜著眼睛看他。
“是啊是啊,以前我自己的俸祿養(yǎng)我自己就足夠,現(xiàn)在可是還要養(yǎng)你,自然要節(jié)省一些。”
“你!你風將軍家大業(yè)大,這將軍府上上下下多少人,不過是多了我一人,你就承擔不起了?”
“呵……”
……
“清湮……好睏”說話間,睏意襲來,眼皮漸漸重得再也擡不起來,我靠向他低語。
清湮抱起我,輕輕將我放到牀上,扯起薄被蓋在我身上,然後他也跟著擠了進來,躺到我身側,伸出手臂穩(wěn)穩(wěn)的環(huán)住我。
“清湮,對不起……我沒辦法忘記昱天,但是……我想,以後,我會心疼你……”我蜷進他懷裡,趁著最後一絲清醒的意識,向他道歉,也是表白。
只聽他長嘆一聲,低沉了聲音:“離剎,其實真正該說對不起的,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