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花了幾個小錢,昱天就打聽到了雷瞑的府邸。說是一個消息倒不如說是一張地形圖來的確切,上至房屋排列,下至家僕幾人,無一不清楚明白。
怕不是幾個小錢吧?拿著那張圖,心中就不斷地感慨。雖然不知道有錢能不能真的支使鬼推磨,但有錢確實是可以讓人跑到斷腿。這麼漂亮的圖若不是能人異士怕是也取不來,能找到這樣能人異士的昱天,也實在很不簡單。
當然這張圖也只能是個參考,任它再詳盡吧,我和昱天總不能飛檐走壁的闖進去吧?還是老老實實的準備好了拜帖,在對方意圖尚不明確的時候,禮數週全總沒有錯,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也是同一個意思。
就像現在,這雷府的管家畢恭畢敬的接過了拜帖,將我倆安置在主廳內坐下,看了茶,轉去了內庭。四下打量,果然不是一般人家可以匹比的。裝飾華麗,雕花的桌椅用的都是名貴的紫檀,一張碩大的屏風幾乎佔去了半個廳,屏中繪製的是滿大唐的壯麗河山,仔細觀摩,這大唐盛世的錦繡美景,東勝神洲、南瞻部洲、西牛賀洲、北俱蘆洲,每一座山峰,每一條河流,都在這屏風上繪得清清楚楚。主座上是一把太師椅,椅上鋪著一張白虎皮,好不威風凜凜!
一陣腳步聲傳過來,將視線轉向屏風邊緣,果然見有人影正往這邊走來。連忙端正地坐好,昱天看著我這左顧右盼的模樣,輕輕搖搖頭給我一個揶揄的笑。
來不及向他抗議,已有人在太師椅上落了座。
居然這麼好運麼?座上的人該就是雷泠吧,和雷瞑一樣的吊睛眉,眉心也有一個火焰狀的印記,只是眉宇間多少還是有歲月流淌的痕跡,氣勢內斂的多,相比之下,站在他身後的雷瞑臉上就多了幾分張狂的稚氣。
丫鬟奉了茶過來,他接過,輕吹,飲下,再把茶杯遞給雷瞑,不緊不慢,慢條斯理。呵,這譜兒,擺得真夠足的。看他身後雷瞑那個畢恭畢敬的樣子,我心裡更加肯定,這個人,就是雷泠。
見他擡眼看過來,昱天連忙扯著我站起身,行了禮:“這位,想必就是雷泠前輩了吧。”
卻不說話,不肯定也不否定,上下打量著我們倆,好一會兒,才側了頭說:“瞑兒,這兩位客人,你可認得?”
“這是龍昱天夫婦,龍宮的龍昱天和陰曹地府的離剎。”
“龍宮果然是人才輩出,好一個青年才俊。”他沉聲說道。
“前輩謬讚了”昱天連忙又拱手行禮。
“離剎,呵,也是一個經常聽到的名字,瞑兒,當初李靖不是還讓你去提過親嗎?倒也算是人美如玉,不過,要入我雷家的門,還是門當戶對的好,你說呢,瞑兒?”
氣氛有些尷尬,沒聽見雷瞑說話。倒是我很不以爲然,不過又是那一套算是種族歧視的東西,真是父子同宗,不過運氣造化好了些投了個仙胎,至於這麼趾高氣揚麼?人生得意只在當下,下輩子墮入畜牲道也不是沒有可能。還位列散仙?難道天宮之人都如此自命不凡?自認高貴,莫不過只是個笑話。
“前輩說的極是,離剎自認攀不了高枝兒,自然不敢強求。離剎從小在地府長大,不敢說有什麼大智慧,只是知道自知之明四個字要怎麼寫。這輩子不夠人的門當戶對,下輩子還不知人夠不夠我的門當戶對。所以就乾脆別那麼累了,和昱天配得上才子佳人,也是大家擡舉。”本來就對這對父子沒什麼好印象,說出的話自然也沒那麼客氣。
雷泠挑了挑眉,神情幾乎和當初雷瞑在地府聽我長篇大論的時候一模一樣,額上的青筋隱隱跳著,臉色忽青忽白的變著。本就是吊睛眉,這下更是顯得滿臉的驚訝,看得我不禁在心裡偷笑。
“好一張牙尖齒利的嘴!”他伸手又端起了茶,泯了一口,清清嗓子,“只是很奇怪,你們今天來找我不是隻爲了耍嘴皮子吧?這位離剎姑娘,若沒弄錯的話,你我之間還算是深有芥蒂。”
“是,既然前輩這麼說,我們也就不拐彎抹角了,其實今天來找前輩,是想爲內人的孃親——也就是木羅,做一個化解。”
“哈!哈!哈!”雷泠突然仰頭大笑了三聲,眼中卻毫無一絲笑意,皮笑肉不笑好歹還裝了個樣子,而他,肉不笑皮更不笑,於是這突兀的笑聲聽起來就格外刺耳。然後他一字一頓的說:“化解?你們覺得可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