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瞳。這是清湮選的名字。沒有什麼太深刻的含義,只是因爲這個人族的孩子,眼眸居然帶著一絲淺淺的綠色。這多少也給了我些許安慰,既然沒能生出個魔族的孩子,眼睛能和我一個顏色,倒也不錯。
於是清湮不假思索,風瞳,他就叫做風瞳。
風將軍喜得貴子的消息很快傳開,據說前來送賀禮的人都排起了長隊,清湮大擺筵席,還包了最好的戲班子在府內唱足了三天,席間皇上又賞來不少小玩意兒,一時整個將軍府蓬蓽生輝。
然而我只能在房內待著,清湮不允許我踏出房門一步,說是怕我吹風受寒,所有遞到我手上的東西,都必須是暖的。不讓出門就不讓出門吧,反正我天性也不喜歡那些應酬的場面,只是清湮無微不至的照料,還是難免的讓我有些不自在。整整一個月的時間,清湮除了上朝便是整日的守著我,用溫熱的溼毛巾爲我擦拭手臉,廚房端來的每一樣東西,他都試好了溫度親手喂到我口中,府上的丫頭們對我們之間流露出來的親暱早就見怪不怪,但每每見墨桑她們笑著移開眼,我就忍不住羞紅了臉。只是清湮不允許我拒絕,他說,風瞳折磨了我整整十個月,該他這個做爹的一點點彌補回來。
清湮很頑固,瞳兒倒是很乖,吃飽喝足要麼老老實實睡覺,要麼睜大了眼直勾勾的看你,待你忍不住伸手逗弄他,便“咯咯”地笑開,實在是讓人不喜歡都難,小小的身子渾身散發著濃濃的奶香味兒,我從來抱起來便不願撒手。每每瞳兒啊啊地衝清湮揮舞著小手,他看著看著,眼圈都會紅起來。傻瓜,你這個外表堅強內心脆弱的傻瓜,還有什麼好哭的呢?你的血脈,你的延續,已經結結實實的被你摟在懷中,你再也不用一個人孤獨的在世間掙扎了。
瞳兒的滿月日,又免不了大肆慶祝,我抱著瞳兒坐在清湮身邊,不斷有人走過來,說些討喜的話,就連龍琰,雖然還是一臉一貫的彆扭神情,過來緊盯著孩子片刻,終究還是淡淡了說了句“很可愛”,然後往瞳兒的襁褓中塞上一個紅包,轉身平靜的走了。
看著他的背影我笑了,那個笑,是那天記憶中最舒心最坦然的一個笑,龍琰,你終於是不再介懷我的再嫁了麼?你是昱天敬重的師兄,我知道你不可能會祝福我和清湮,因爲你曾經那麼歡欣地祝福了我和昱天。而這一點,我也從不曾奢望,但我還是希望你不要有咒怨,因爲世間萬事,從不會輕易的就遂了人願,而我看見的那顆荒蕪的心,你看不見。
滿月酒上並未見著清嘯和風老爺子,我正奇怪著,清湮告訴我,滿月酒宴的是賓客,要的不過是熱鬧是排場,至於家人,就低調得多也溫馨得多,簡簡單單的家宴就足矣。爹說,明日來府上一聚,便是甚好。
家宴麼?風老爺子的意思麼?心裡小小的遲疑了一下,還是垂下眼溫順地笑道,也好。
第二天辰時剛過,風老爺子和清嘯就來了。聽墨桑說,自瞳兒生下來,原本鮮少登門的風老爺子已經來過好幾次,抱著瞳兒喜不自禁愛不釋手,只是我不能外出,一次也未正面得見,所以算起來,今天還算是我和這風老爺子初次見面。
呃,這風老爺子的稱呼還真不合適。與清湮清嘯極爲相似的眉眼,周身的儒雅倒是與清嘯一般無二,保養得當幾乎看不出已年近五十,只是眉目間多了些歲月的滄桑沉澱。
見過禮,就抱出瞳兒來,一一回答著風老爺子的問題,能不能吃,能不能睡,照顧他的丫頭夠不夠細緻……
很快捱到午飯,如獲大釋,風老爺子問起清湮一些朝中的事情,清湮答過之後,他們談起一些家事,我根本無從插嘴,於是便安靜的坐在清湮手邊只悶頭吃,瞳兒不時的咿呀逗得三人開懷不已,所以即便我默不作聲,氣氛也很是融洽。
直到大家漸漸停了箸,風老爺子喝了口茶清清嗓子,說:“清湮,離剎,今天大家難得聚在一起,我有件事要宣佈一下。”
我掃了清湮清嘯一眼,見他倆也是一臉的疑問,便把視線投向風老爺子,微微頷首,表示我洗耳恭聽。
“瞳兒的影子,我正在物色中,如果沒有意外,瞳兒週歲的時候,影子會送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