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翹!我恨你,你爲什麼讓我睡覺,不讓我見他最後一面!爲什麼!爲什麼……”唐曉忽的坐起來,死命撅著銀翹的雙臂,劇烈的晃動著。
銀翹害怕外面的侍衛聽見什麼,急忙拼命捂住唐曉的嘴,低吼了一句:“姐姐,你清醒一點。你這樣叫喊,是想讓外面的侍衛都聽見麼?是想讓慶王爺最後的的一個遺願也化爲烏有麼?”
“遺願,他有什麼遺願?銀翹。你同我說,他有什麼遺願?”唐曉渾濁的眸子瞬間亮起來。
銀翹安撫唐曉,等她的心緒平靜一點之後,才嘆氣說道:“其實我並沒有見過慶王爺,是黑虎和我說了一些事。那一天,姐姐被禁足之後,朝堂就發生了很多事。這不是我們能管得,自然是隻能聽到結果。得知慶王爺要被斬首的時候,我害怕死了,就去找黑虎問問怎麼回事,是不是還有會還的餘地。黑虎開始不理我,後來吧被我纏的實在沒法,才說事情沒有回還了。”
銀翹頓了頓,起身把食盒裡的蔘湯端出來,拿勺子餵給唐曉喝。
唐曉不喝,銀翹就不繼續說。唐曉無奈,伸手端過蔘湯一口喝了。銀翹心中不是滋味,但還是繼續說道:“黑虎說,他們做了努力,但是慶王爺不準他們有任何行動。因爲皇上此次斬首慶王爺,就是爲了牽出他身後的勢力。早就佈置好了暗兵要做螳螂之後的黃雀。慶王爺洞悉一切,決定捨棄自己,保護手下。所以在皇上判刑前,唯一做了一件是,就是想留下一點香火,完成他的遺志。後來,黑虎得知林充儀過來看姐姐,就把這件事告訴了慶王爺。慶王爺怕她同姐姐說什麼,姐姐做些衝動的事,被皇上發現端倪。就吩咐黑虎找到我,讓我給姐姐喂藥,睡過他行刑的時間。不要衝動的去惹怒皇上而遭受無端連累。”
唐曉聽到這兒,胸口破的洞更大。兩個眼睛也好像黑洞一樣,仿若又看到那天宗人府牢房的一幕。
弘雋知道必死,要留下一脈香火。
他是不是也知道弘璟不是先皇的兒子,自己若再沒有子嗣便死了,死了也會沒臉見先皇。所以纔有了宗人府的一幕。
唐曉抱住腦袋,有些不敢想下去。
自己的出現,破壞了即將圓滿的好事。
她應該相信弘雋的,若不是到了實在沒有辦法的地步,他不會走這一步棋。
相處的時間裡,弘雋就好像陽春白雪,靜而無暇。怎麼可能會突然按耐不住,在宗人府牢房裡,在韓楓和北冥雪的眼皮子底下做這些事。
是自己誤會了他,還把他想的那麼不堪。甚至賭氣和北冥雪相攜離開後,他還惦記自己不要衝動,讓銀翹給自己下藥錯過他行刑的時間。
這場感情裡,到底是誰付出的比較多?
唐曉頹然的躺倒牀上,枕頭瞬間便溼了一片。
銀翹嘆口氣,這時候,別人說再多都是無濟於事。
“姐姐,你好好歇歇,我就先走了。皇上早上雖然下令,允許外人能進來同你說說話,但還是不準你出去的。晚上,我再過來。”
銀翹見唐曉一直都沒再言語一聲,只好起身,拿起綠油傘走了。
唐曉此時想再睡著的,睡著了,就什麼都不想了。可是腦仁炸開一樣的疼,她又怎麼能睡得著?
突然著魔一樣的起身,翻身就鑽進牀下。地道里,唐曉覺得自己奔跑的速度是前所未有的快。心裡就只有一個聲音,去看看他,去看看他最後呆過的地方。即使什麼都已經沒有,也無法抑制住這個衝動。
撥開洞口掩映的雜草,鑽出來的一瞬間,就被傾盆的雨水澆的渾身溼透。唐曉顧不得什麼,只是想快點進城。卻不想剛跑幾步,就被一個東西絆倒。摔了一身的泥水,回頭一看,卻是不知何時被何人仍了一具屍體在那兒。
屍體唐曉見得多,並不害怕。再說這亂葬崗子,出現莫名的屍體也是不奇怪。於是她爬起來,就想繼續跑。卻不想腳下又是一絆,又差一點摔倒。
屍體不可怕,會動的屍體就忒可怕了。
唐曉頭皮順間乍起,哆嗦著眼神往腳下看去。一雙冷硬的手正緊緊的抱著自己的腿。
那‘屍體’還發出微弱的聲音:“救……救救……我……”
唐曉瞳孔一縮,原來這人沒死,被自己一腳給踢醒了不說還抱住自己喊救命。
唐曉著急,不想救這個莫名奇妙的人。可是她又不是狠心的人,看見這人有氣,又怎麼能見死不救。而且,如今發脹發熱的腦袋被雨水一打,也有些清醒。自己就是去了刑場又能怎麼樣,弘雋畢竟已經死了。屍體都會被人收了。
唐曉仰頭看天,這或許就是天意。老天都不讓自己和弘雋再有任何牽扯回憶。不然不會一出來,就碰見這趴在地上,渾身泡在泥水裡的活死人。
自己不是矯情的人,在醫院,見過太多的生老病死。還有什麼是看不開的。爲一個陪自己走過一段路,給過一段快樂的人的離去,哭兩場,發一回風魔,或許夠了。
矮身,把自己腿上的手摳開,把還有一口氣的人反過來。
是一個女人,緊閉著眼睛,鼻息還有微弱的聲音。身上沒有什麼傷,只有脖子上一道青紫的勒痕。看來是被人害的,然後扔到這兒的。
也是一個可憐的女人。
唐曉如是想著,用力把女人背到身上,冒著大雨,深一腳淺一腳的給她背到了以前自己避難的城隍廟。
城隍廟雖破,倒也能擋風避雨。
唐曉給女人做了簡單的救治之後,女人的呼吸漸漸平穩。
女人是被人‘勒死’的。可能那下手之人的力道太輕,或是女人命太大,被一陣暴雨一澆,自己一踢,就緩過氣來了。用自己的衣服袖子把女人的臉好好擦了擦,竟然露出一張雖然蒼白卻絕美的臉,且這張臉怎麼還透著那麼的熟悉。
唐曉在記憶裡稍稍搜索一下,驀然瞪眼。這女人不就是宗人府裡,和弘雋做交頸鴛鴦的那一個美人麼?自己當時還摸了她的頭髮,她的肌膚。她當時也是一直用驚恐的眼神看著自己。
只是如今,她怎麼會被人勒了仍在了亂墳崗子?
唐曉十分不解,便用力搖著美人的肩頭,想給她搖醒。女人的腦袋都快給搖掉了,才睫毛輕顫,悠悠轉轉的醒來。
“喂喂喂……你是誰?你怎麼會在亂墳崗子裡?”唐曉見女人醒了,喜出望外,迫不及待的問道。
女人劇烈的咳嗽幾聲,瞳孔無意識看著面前焦急的唐曉,颯白的嘴脣動了好幾動才說道:“我……我是……我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