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圈圈漣漪自湖心擴(kuò)散開來,波光粼粼的湖面映照在世蘭的眸子裡清亮如水,君蘭隱的一句話宛如一陣清風(fēng)般,吹進(jìn)了她傷痕累累的心裡,隔了綿綿三百年時光的思念,像五彩斑斕的一個夢,就在這一剎那總算讓她尋覓到了一絲真實。眼前的他,是真真切切存在的,不是夢,不是臆想,是的的確確可以觸碰到的存在。
湛藍(lán)的天,潔白的雲(yún),在靜謐的湖中慢行,豔紅的楓葉招搖在雲(yún)上,魚在水中自由嬉戲,君蘭隱幾乎可以聽到身邊的她心跳的輕響,他曲起右膝,手中的摺扇輕抵於掌心,他不曾說話,只是靜靜地聽著自她口中說出的屬於另一個他的故事,慢慢地,故事接近於尾聲,君蘭隱的心亦隨之收緊、疼痛、沉醉卻又幸福著。
在她講完最後一個字,轉(zhuǎn)首望向他時,君蘭隱忙避開她的眸光,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空氣中氤氳著她的氣息,透著微微的甜:“你…… ”君蘭隱自出生以來第一次斟酌起自己的語氣來,思付片刻,故作淡然道:“所以昨晚見到我會忍不住哭起來,是透過我看到了另一個我的影子!” 說著這番話的君蘭隱心裡有著說不出的奇怪,他口中的另一個自己明明是自己,可卻又陌生的仿若他人,很矛盾的感覺,那麼在她眼裡,自己與三百年後的自己是否是同一個人,亦還是不同的存在?想著想著,君蘭隱側(cè)過身去,緩緩擡起手,修長的指間穿過微溼的空氣,如蜻蜓點水般輕柔的落在她的眼睫,而後沿著鼻樑緩緩向下,指尖輕點紅脣,一股好聞的淡淡墨香縈繞在她的鼻尖。
好懷念的味道,是她做夢也不會忘記的獨(dú)屬於他的氣息,心已慢慢沉醉,世蘭有些失神,輪迴輾轉(zhuǎn)變幻,原來他依舊不曾改變。
他溫暖的手掌移至她的腦後,猛地往前一帶,許是用力太過,君蘭隱只覺得脣上一熱,一種從未有過的感覺瞬間流至四肢百骸,而脣上的溫
度也隨之蔓延到全身。一時間腦袋裡亂哄哄的,什麼都無法去想,君蘭隱只覺得自己整個人似掛在雲(yún)端上,這種感覺讓他手足無措,卻不討厭。
世蘭顯然也未料到這突如其來的一幕,呆愣著與同樣瞪大眼的他對視了片刻,這才驚慌地直起身子,逃離他溫溼的薄脣。
“啊,我,我還有事想與不破先生商量一下,王爺若無別的事,世蘭先失陪了。”世蘭起身舒展了一下身姿,眼神飄忽向遠(yuǎn)處不敢看他。
“啊,嗯!”君蘭隱下意識的轉(zhuǎn)過身去,竭力壓制住心口處不正常的跳動,沉聲應(yīng)道。
待世蘭匆匆離去後,君蘭隱這才起身,大步走到湖邊,彎下腰去,捧起冰涼的湖水猛地潑向自己的面頰,如此數(shù)十下之後方停了下來,蹲於湖邊,將手心覆於心口,沉默地望著湖中逐漸清晰的自己暗道:究竟是怎麼一回事?那幾乎破體而出的躁動。
一個時辰後,不破天下將候在門外的君蘭隱迎進(jìn)屋內(nèi),君蘭隱斂去一貫的狐貍笑,漠然的越過他的身軀。不破天下?lián)u頭輕嘆一聲跟了進(jìn)來。
“什麼時候開始?”君蘭隱倚靠進(jìn)窗邊的軟榻,直切入主題道。
不破天下自是明白他的意思,只是令他驚訝的是君蘭隱的轉(zhuǎn)變,昨夜他的態(tài)度很是明確,想不到一夜之間竟顛覆了之前的決定。究竟是什麼令他有了如此大的變化,是她麼?
一直飛鳥劃過天際,君蘭隱收回眸光,緩緩擡頭,見不破天下正若有所思的看著自己,修眉微挑,冷冷笑道:“很難理解?是啊,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但聽著她與另一個我的故事……”君蘭隱垂下眼瞼,擡起手覆在心口處,那裡疼的似要撕裂開般:“我想身處另一個時空的我便是如此心情吧,這裡一直揪心的疼著,他的日子過得可真夠嗆的!”
不破天下能體會那種刻骨銘心的疼是
何種滋味,走上前去,猶豫片刻,擡起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後,轉(zhuǎn)身移步道:“三日後便是十一月十二,屆時的未時三刻。”
“十一月十二?”
不破天下足下一頓,幽幽嘆道: “昨夜世蘭姑娘曾言這是你喝下忘川水的日子,而三百年後的你此時正值二十四,恰好那日是他恢復(fù)三百年前記憶的日子,由此世蘭姑娘回去的事三百年後的你自然便會第一時間知曉,這樣一來這心裡的那份刺骨的疼便能消減不少了吧!”
“是……麼?!”君蘭隱轉(zhuǎn)首望向窗外,不再言語,凝望著透藍(lán)的蒼穹,蒲公英的種子在風(fēng)中夢幻般地飄散,寫滿了離別的憂傷。
良久,君蘭隱隨手撿起飄落在窗臺上的火楓,放在掌心,仔細(xì)的注視著那經(jīng)絡(luò)分明的葉面,而後讓它輕輕從指尖滑過:“心口的疼真的能消減麼?可爲(wèi)何,我覺得它似乎更痛了?”
黃昏,天邊佈滿了紅彤彤的雲(yún)霞,映著整座白蘭山美極了。
君蘭隱獨(dú)自漫步在鵝卵石鋪就的小路上,風(fēng)吹在臉上有些微癢。
“何謂一見鍾情?本王一直認(rèn)爲(wèi)未經(jīng)歷過點點滴滴的相處,未曾一起走過風(fēng)風(fēng)雨雨,兩人之間又怎會產(chǎn)生感情?”就在君蘭隱途經(jīng)一棵巨大的老銀杏時,倚靠在樹下的武軒輊突然開口道,他似乎在那立了好久,金色的銀杏葉落了他滿身。
君蘭隱停下腳步,仰首望了一眼紛紛如落雨的銀杏,又轉(zhuǎn)向他。
“狐貍,你有沒有過這種感覺?”武軒輊擡手望著遠(yuǎn)處,碧色的眸子裡閃過一絲沉醉的柔情:“有個人在你看到她的那一瞬,忽然心裡會閃出一個念頭,啊,就是她了!好似活了這麼久只是爲(wèi)了等待她的出現(xiàn),本王想這便是旁人口中的一見鍾情吧!沒有任何理由,沒有任何交集,自然而然的喜歡,好似很久很久以前便已與她相遇、相識、想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