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涼如水,一道小身影提著燈籠自幽暗處疾步走出,咚咚咚的敲響門框後,後退一步靜靜等待,不久後,只聽門後傳來悉窣的聲響,門被拉開了,銀白的月色裡,英氣而又不失嫵媚的女子含笑而立。
南桑眼前一亮,頓覺靈臺清明,山裡漂亮姑娘他見得多了,可如世蘭這般如月橫空的女子他倒是第一次見,呆愣了片刻,這才尷尬的偏首道:“先生請姑娘於花廳一敘!”
若是以前的蘭少定會藉機調侃一番,可經歷種種事態變故後,她儼然已不再是那個不知天高地厚,言行不羈如天地流風的瘋丫頭了,當即頷首謝道:“有勞了!”
南桑小臉微紅,隨即轉身,急走了幾步發覺世蘭並未跟上,疑惑轉身卻見世蘭依舊立於原地,眸光遠遠落在了院角的那棵枯敗的芭蕉樹處。
“姑娘?”南桑伸出手臂衝世蘭直招手。
世蘭望著在寒風之中蕭瑟起舞的芭蕉葉,脣角彎彎落出明媚的笑容,而後收回眸光,移步跟上南桑。
待世蘭離去後,自芭蕉葉投下的陰影之處一人緩步而出,恰時明月漸漸升到中天,清輝如水,灑於白衣之人身上,使得他整個人如籠著淡淡光華,更顯其清俊出塵。
“臭狐貍你說她怎偏偏就發現你了?這沒道理啊,你武功造詣在本殿下之上,明明你這氣息掩藏得極好,即便是殿下我亦很難發現你的存在,可結果卻是她注意到你了,而沒發現我!”不遠處的古銀杏樹上武軒輊眺望世蘭遠去的方向,一雙世間罕見的碧眸裡閃爍著懾人的光芒,他屈膝坐於粗壯枝幹上,擱在膝蓋上的手輕輕晃了晃手中酒壺,脣微揚,略帶冷
酷與玩味的冷笑自臉上蔓延開來。
院子中,那道頎長的身影靜靜立於那兒,被月光罩上一層若透明若淺白的光暈,樹上武軒輊冷眼瞥向面無表情的他,今夜的君蘭隱很奇怪,也令武軒輊十分在意,唯獨不變的是那俊眉星目中天生的清冷孤傲之氣,武軒輊忍不住暗歎了一口氣,隨即收回眸光高高地舉起了酒壺,清冽的酒釀在空中劃過,直灌入他喉中。汩汩酒聲在這寧靜地夜裡顯得格外突兀,武軒輊猛地放下酒壺,擡起手背煩躁地擦掉嘴角的酒液,道:“這可不像狐貍你,你那惹人煩的狐貍笑哪去了?原以爲你那僞裝已與你本人融合的分不清界限了,不想,你還能露出這令人驚訝的表情,那麼,那位蘭世蘭姑娘是對我們狐貍下了什麼蠱,竟讓你亂了心智?”
君蘭隱低下頭,應了一聲,不再說話。
沉默在二人之間蔓延開來,武軒輊長嘆一聲,手指緊緊扣住酒壺,擡眼望著頭頂明月,心亂如麻,其實何嘗是君蘭隱,他自己亦是,明明對世蘭的記憶只有這少之又少的三面之緣;明明知她來自遙不可及的三百年後不會與自己有任何交集,可每每想起她,看到她,心裡總似有什麼東西在往外竄,那種感覺令他感到格外的懷戀卻又令他不安……
忽然,院內響起“嘩啦啦”地一陣水響,武軒輊醒神,循聲望去,只見君蘭隱提著水桶立於水井邊,渾身溼透。
“喂,你瘋啦?”武軒輊自樹上飛下,疾步走上前去。
冰冷的井水自君蘭隱的長髮滴落下來,他狠狠地甩開手中的木桶,試圖將腦海裡如紮了根般的笑臉抹去,怎知他愈是想忘記,世蘭的笑容愈加清
晰,燦如明霞,亮如皎月。
俊美的容顏隱露怒意,君蘭隱薄脣緊抿,體內雄厚的內力如狂浪般奔騰,他五指倏然收緊,低咒道:“那女人怎麼一回事?”
阿欠,世蘭擡腳進花廳的瞬間忍不住打了個大大的噴嚏。
“是誰在罵你?”一旁的南桑口無遮攔的擡起手指指著揉了揉鼻子的世蘭。
咚的一記,世蘭毫不留情的敲了下南桑的小腦瓜,白了他一眼道:“沒禮貌的小子!”
“來啦!”花廳內不破天下放下手中古籍看向來者,擡起手臂,微笑啓語:“姑娘請坐,南桑你先退下!”
“是,先生!”南桑暗暗衝世蘭皺了皺鼻子,彎腰作揖退步離開。
世蘭禮罷,在不破天下對面坐下,花廳內一時隱隱只聞窗外輕輕的落葉之聲。
“姑娘想問什麼就問吧!”不破天下起身點燃爐火。
眼前的身影與夢中的那人重疊,世蘭望著不破天下怔怔的出神,片刻後又陡然回神,發現自己的失態後,狼狽地舉起雙手重重的拍了拍臉頰,重呼一口氣,自言自語道:“醜媳婦兒也要見公婆的不是,雖然這是隔了三百年的公公,放輕鬆,放輕鬆……”
“蘭姑娘!?”
“啊?”世蘭垂下臉,用小指將碎髮別於耳後,清咳一聲,一掃之前的羞赧,正色道:“其實幾個月前我有潛入到這裡,後來我肯定我有遇到了誰,發生了一些事,可待我醒來後我卻發現我已被人送出山外,除此之外我發覺我缺失了部分的記憶!”世蘭擡眼正視著他,肯定道:“是先生吧,是先生您抽離了我那段記憶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