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風拂進室內,他如墨般的髮絲輕輕的撩過她濃密的眼睫,微癢,微痛……世蘭忙闔上眸眼,不著痕跡的掩去了自己異樣的情緒。
蕭帝凝眸望著她依舊冰冷漠然的臉,心口撕裂般的痛。蘭兒,難道你就如此厭棄我嗎?但我忘不了那個有你在側杏花疏影蝶滿天涯的季節;忘不了隔了萬千時光的花樹盡頭你那雙似會說話的眼睛;我們相遇、相識、相伴、相爭,糾纏了三百多年,卻終究無法相愛嗎?多麼令人悲傷的事實啊!縱然我可指點江山雄霸天下;縱然我有千年光陰不老容顏;縱然我能顛覆古今扭轉乾坤;縱然……可那又能如何?我始終無法走進你的心裡……蘭兒,難道如今你我之間就真的只剩下冰冷與疏離了嗎?
“蘭兒,神顏蕭家可穿越時空是沒錯,然,我們無法左右那個人將回到何時、何地!”蕭帝斂去眉間的落寞,正色言道。
“恩!”世蘭仍闔著目,輕聲應道。
蕭帝無奈苦笑,伸出雙手握起她一下僵硬的手:“蘭兒回到過去後,你須謹記你只需將你此行唯一要做的事做好便可,切不可妄自介入其他的人或事中,牽一髮,而動全身,你在當時所做的一件哪怕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亦可影響到這邊的世界。打個很簡單的比方吧,原本存在於這個時空的人會爲此而消失或根本就未曾降生於這個世上這種事亦不奇怪!”
世蘭忽覺有兩股熱流自掌心處流經心肺,暖暖的,就如陽光的溫度般,暖的令人心安。驚詫一瞬,她依舊淡漠的應他一聲。
“無憂,在我抱起他他衝我笑的那一刻,我真的已把他當作自己的親生骨肉來看待。等他大點我會教他識字,教他琴棋書畫;等他再大點我會教他騎馬射箭,教他奇門數術;等他長大成人我會放他自由,讓他如鷹般翱翔在廣袤的天空,做自己喜歡的事;追自己心愛的姑娘;賞這世上最美的風景……因爲我知道我這輩子也無法擁有自己的孩子。
無憂漸漸大了,我自太醫那兒確定了你的身體可再懷孩子,每夜逼迫著你與我雲雨糾纏,卻終是無法得到喜訊……蘭兒,每次房事後你偷偷服下藏紅花的時候,我都默默的立在你的窗外,直到有一天,我生氣的令人偷偷換了你的湯藥,結果你那個月真的沒來月事,是的,你懷孕了,懷了我們的孩子,你可知當我知道這個喜訊的時候,我興奮的一晚上沒睡,那晚我笑著流出了眼淚……許是我悲傷孤獨太久,幸福的突然而至竟令我欣喜若狂至此。只是幸福來的突然,走的也毫無留戀。那風雨交加的傍晚,你竟然吃下了摻有藏紅花的糕點,蘭兒,當你抱著下腹頂著撕心裂肺的疼仇視的瞪著我的時候,我的心也隨之碎了,再也無法拼湊。那件事,你至始至終都未曾提過一言,蘭兒,我真的很想問問你,是不是正因爲他是我的骨血,才令平日裡異常小心的你如此鬆懈?”蕭帝垂眸望著手心散發出的柔潤紅光,悽聲敘道。
屋外,天空驟然一亮,九天蒼穹上,太陽大的近乎詭異。透白的光自窗隙透進,如一條條透明的銀蛇般蜿蜒著飛向世蘭耳際的引靈花。
世蘭渾身一僵, 不,不是這樣的。她動了動脣,可即將脫口而出的話卻無法說出來。
空氣中瀰漫著一股若隱若現的香氣,但見那朵素白的引靈花似擁有了生命,上下襬動著嬌嫩的花瓣,貪婪的吸食著如銀蛇般透白的光。
隨著花香愈濃,世蘭的意識愈加變得模糊起來,幽幽的睜開雙眸,紅豔的流光一下闖進眸底,那種紅,紅的妖豔,就如血般,血……等等,世蘭悚然一驚,本已混沌的意識陡然清醒過來,移目望著那張蒼白如白玉的臉慌道:“你在做什麼?”
晶瑩剔透的粉粒自嫩黃的花蕊中源源不斷飛出,簇擁一起猶如一塊巨大的蠶繭般輕盈的將世蘭圍在中央。
“蘭兒,我耗盡了三百多年的時光,不過只爲求與你共度三載光陰……”世蘭眼皮
越來越沉,意識亦再次變得模糊不清,可他的話卻如山澗清泉般緩緩流淌過她的腦海:“蘭兒,此番一別不知你我二人是否還有機會再見,可即便如此,我依然會在原地等著你,若有再相逢的那一日,我定會笑著對你說一聲‘歡迎回來!’,而你屆時能否向我伸出手,笑著說一聲‘我回來了!’,哪怕是騙騙我也好啊……”
闔目的剎那,她似看到了他纖白透明的手指慢慢靠近她的臉頰,那雙妖媚的紫色雙眸中閃過悲傷掙扎,最後浮起淡淡的笑紋,宛如氤氳著露珠的紫萱花般美麗的令人心碎。
最後的最後,她的脣角滑過一滴鹹鹹的淚,究竟是她的?還是他的?未及分辨,眼前包裹著她的巨大光繭啪的一聲輕響,化作無數晶亮的碎片消失不見。
她走了,帶著他的心一起走了……
天空驟然黯淡了下來,空中不知是從何處拽出了成片成片的紅霞,紅霞緊簇,猶如朵朵盛開在天海里的紅蓮般,突然,一道金色的光芒自紅霞深處沿著雲霞間隙向外衍射出,似給紅蓮的花瓣鍍上了一層金色的邊,美不勝收。
“不不得了了,石石石石石……石石頭開花了!”
“何止是石頭,快快看,本已過了花期的花樹此刻竟是花滿枝頭!”
“店家,在下念你日夜操勞養活一大家子不容易,故一直光顧你生意,可你也不能將一條死了好久的魚混在裡面賣……等等,這死魚怎怎麼活過來了……”
“山裡的溪流突然倒流了……”
“聽說沒,前面的山洞裡一下子死了很多龜!”
……
在那個紅霞滿天的日子裡,據說天下各處皆發生了很多奇特詭異的事,有人說天生異像,必有重大的事發生,可是吉是兇就不得而知了。不過,很快就自王城之中傳出了一則令天下人皆震驚的大事,傳言說叱吒風雲無所不能的蕭帝突患重疾,命不久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