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夜,似乎比往常要來得要早些,世蘭疲憊的坐於桌前,凝望著跳躍的燭火, 恍惚間,竟做起夢來。夢裡,滿天飛霞,橘紅色的霞光籠罩著整座山。這裡是?漫山的綠竹,和著蘭草味的山風是如此熟悉,卻似又與印象中的有些不同,這裡是斷魂山麼?世蘭扶著綠竹獨自穿過濃濃的白霧,不知不覺中竟走進竹林深處,驀地,濃霧散去,但見一座石亭坐落於成片成片的蘭草中,亭子裡的石桌上擺著一架古琴,琴畔香爐早已不再暗生煙,沒有暗香縈繞的孤琴顯的更爲孤寂。
果然,這裡是斷魂山麼,世蘭遙望著鐫刻著精緻蘭草紋的亭柱,愣了片刻,忽覺不對,印象之中,那座石亭早已顯得破敗,那這裡莫非是……
一陣竹風呼嘯而來,世蘭忙擡起衣袖遮住面龐,待風散去,世蘭緩緩移開手臂,忽而一道纖細的身影闖進眼簾,但見一身著素白襦裙的女子靜靜地坐在石欄之上。那是怎樣的一名女子?世蘭眼裡的她墨發如綢,一縷銀帶束帶其間,膚如玉;秀眉攜飛入鬢;眼眸清亮溫柔;朱脣微抿,此刻,安靜地她似一株深谷幽蘭,芳香馥郁、清靈出塵。世蘭心口猛然一跳,這個女子不正是自己麼?望著仿若鏡子裡映出的自己,世蘭足下一動緩緩朝她走去。
“說你是水做的,也用不著這般吧?”低沉沙啞且又富有磁性的聲線突然傳來,世蘭足下一窒,緩緩轉首望向身後。
“蘭隱!”世蘭脫口而出,清麗的面龐上迅速閃過驚訝、欣喜、最終又歸於失落,因爲她發現他根本看不到自己。
白衣勝雪的他,邪魅俊逸的他,是何等的意氣風發,又是如此的溫柔強大。他靜靜的望著坐於石欄上的自己,舉步輕移,穿過世蘭的身體,走到她身前,伸手,修長如玉的指尖輕輕滑過另一個自己的眼瞼,帶走了兩滴欲落的淚珠,置於薄脣,舌尖輕舔,這一幕是如此熟悉,使得不遠
處的世蘭溼了雙眼。
突然,眼前變得越來越模糊,眼睛裡映出的畫面變得支離破碎,不要,還想再看看他,世蘭擡起手使命的擦了擦眼,眼睛越來越疼,疼的淚珠不斷的滾下來。
一股淡淡的清香拂進鼻尖,世蘭訥訥的垂下雙手,只見眼前的一切已完全是另一番光景,佈置精緻的庭院裡風微淡,陽光鋪灑了一地,院子中一棵巨大的枝重櫻正開的絢爛,無數條枝椏仿如粉紅瀑布般懸掛下來一般,這不是那處破敗的老宅子麼,怎夢到它了,對了,記得和黑小子就是在這裡初次遇見的吧。
世蘭漫步在洋洋灑灑的櫻雨之中,突然想起那日樹下接住自己的雪寒次忍不住揚起了脣角。
“這位小姐獨自在這憐櫻孤賞,卻不知這櫻不需憐麼!”似能融化冰雪的的男聲打破了這午間庭院難得的寧靜。
哎?世蘭擡起眼,望著緩緩朝自己走進的男子,粉白的世界裡,俊朗青年神采奕奕,宛如冬陽。
“黑……雪寒次!”世蘭低聲喚道,繼而驚喜萬分的衝他招了招手大聲叫到:“次,好久不見,近來……哎?”來人毫無反應的與她擦肩而過,世蘭慢慢的收回手轉身尋著他的身影而去,果然,樹下立著一名女子,身著素白襦裙,她往前探出雙臂,纖細如玉的手輕輕接住落下的一片、一片落紅。
她不正是自己麼,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是夢麼?可爲何感覺會這般真實?頭好疼,世蘭蹲下身子緊緊抱住似快要裂開的腦袋,雙眼死死盯住那似曾相識的一幕。
恬靜溫馨的世界裡他們還在繼續說些什麼,可頭痛欲裂的感覺早已令世蘭無法支撐下去,就在眼前陷入黑暗的那一刻,眼底映出的男子羞赧的用眼角偷偷瞄了下驚詫不已的另一個自己,手不自覺的在頭上撓了撓,嘴角上揚,風將他清亮的話語送至世蘭耳畔:“我就告訴你我的名字好了,你可要
好好記住,我叫……藍平次!”
世蘭如一片落葉般飄蕩在混沌的空間裡,頭疼的感覺此刻已消散,她木訥的睜著眼睛,耳畔不停地迴盪著藍平次這個名字,良久,世蘭似想起什麼,突然眼前投來刺目的白光,緊接著一股冰冷的寒意吹在皮膚上刺刺的疼。
啊,下雪了!世蘭舉目望著萬里冰封,銀裝素裹的世界,這裡是她從未曾踏足過得土地。怎會夢見這片陌生的疆土?世蘭擡起雙手輕輕覆在心口,忽而,眼前銀白的世界驀地一轉,但見自己已置身於一座氣勢恢宏的宮殿之中。殿中碳火燒的正旺,殿內透著一股磬人心脾的清香
“蘭,外面天寒地凍的,小心身子受寒了。”好聽的如春花綻放的嗓音將世蘭一下子吸引了過去。世蘭移步上前,直到走至門畔,一道修長挺拔的身影漸漸清晰起來。
軒轅探!怎會夢見他了?世蘭將眸光迅速轉向與他並肩而立的女子,果然,又是那個與自己一模一樣的女子。
時光靜好的畫面裡,世蘭看著軒轅探細心的將手中狐裘披到她身上,蜜色的眸子落在她已隆的好高的肚子上,滿是疼惜與憐愛:“我扶你進屋吧!”
世蘭腳下一個踉蹌,她似乎明白這接踵而來的怪異卻又如親身經歷過得夢是怎麼一回事了?
突然,一道清冷柔媚的聲線在世蘭耳畔響起, 世蘭整個人一僵,那道嗓音就如是釘在她心口上的一根刺,每吐一字便刺深一分。
“她曾是邑國的懿豐王妃;是神武大帝心中唯一的王后;是大納言藍平次傾盡一生所尋找的女子;是武德大帝的生身母親;更是蘭息王的命中之人!如此不平凡的女子註定她所在的歷史會被小心塵封起來……她名喚……”耳畔的嗓音逐漸低了下去,世蘭隻身立於虛空之中,不知何時已淚落兩行,她咬了咬脣,和著那已幾不可聞的嗓音道:“蘭世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