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伏雲霏夫夫二人難得起了個大早,草草用過早飯便出門行動了。UC小說網:那叫一個速率,尤其是女虹的那個積極勁頭,真的著實讓伏雲霏費解,究竟是什麼點燃了女虹的熱情。
二人拿著羅盤在街上頂著大太陽,像無頭蒼蠅一般轉悠了一上午。這期間,兩人英勇無畏地剿滅了十來個掛著羊頭賣狗肉的妖精組織,可是這些都不是縱火燒人的兇手。
終於還是女虹喊累,兩人才坐到一個路邊的茶水攤子歇腳,勉爲其難地喝了些劣質茶水,卻差點沒被茶水苦死。正當兩人口乾舌燥的時候,一位大伯挑著兩擔子水晶梨蹲到兩人座位正對的地方,香甜的梨子隔著一條街散發出誘惑的氣息。
伏雲霏扭頭瞅了瞅女虹:你偶爾也對我溫存一下,幫我買個梨吧,真的好累。
女虹扭頭瞅了瞅伏雲霏:叫你買個梨都這麼難嗎,你果然不愛我,真的好累。
眼神交流的電光石火間,最終還是平局,兩人弱弱地把小二哥叫了過來,塞了一錠大元寶,然後一齊指著對面的梨子攤:“小二哥,麻煩幫忙買個梨吧,謝謝。”
小二哥甩了甩油黑的頭髮,無視著伏雲霏,特有範兒地把手搭在了女虹的肩膀上,說:“我很願意爲你這麼可愛的小弟弟服務的哦~~~”說完,賊風騷地扭著屁股過街買梨回來。
小二哥回來後,又把那隻爪子搭在了女虹的肩膀上,而且那爪子甚至有向下漫延的趨勢,然後小二哥把那張和頭髮同樣油黑的臉貼得距離女虹只剩零點零一釐米,又說:“不知道爲什麼,第一眼看到你的時候,我就有一種認識你很久很久了的感覺,能告訴我,你叫什麼嗎。”
“真的嗎?我叫女虹。”女虹似乎不知道自己正在被人調戲,只是感覺這人說話實在靠得太近,很奇怪有點不舒服而已,然後居然還能傻乎乎地吮著梨子對那人傻笑幾聲。
伏雲霏不爽到極點,再次強調這傢伙有一個外號叫鬼見愁來著。
於是,小二哥看著女虹的那副原本癡迷沉醉的表情便慢慢走了樣,隨即逆轉、扭曲、猙獰,最後驚恐地倒退十來步,終於扶著桌子大吐特吐了起來,沒人知道小二哥眼中的女虹究竟被伏雲霏修改成了什麼德行,能叫一個人差點沒把五臟六腑吐出來,實在不簡單啊不簡單。
沒有其他閒雜人等,伏雲霏立即把女虹摟住宣告所有權,下場是被女虹一肘子頂開。
可是伏雲霏仍舊不氣不餒,死皮賴臉地拉著女虹的手,說道:“以後,我不準你跟其他男人說話,不準你看其他男人,更不準你和其他男人單獨相處。你太單純了,會被他們欺負,我還得幫你善後。”
“看我心情。”女虹特鄙視地白了伏雲霏一眼,然後指著正巧打兩人眼前路過的菜包子小販。“我餓了,去給我買菜包子,我要裡面有海菜的那種,如果你買錯了,我就不吃。”
伏雲霏猶豫了整三秒,還是拖著睏乏的身子朝那小販追了上去。
看到伏雲霏跑出去的身影,女虹方纔露出勝利的笑容,然而就是在這時被擺在桌上的羅盤發出了劇烈的反應,方向正是伏雲霏的反向,沒有猶豫女虹便單獨朝著反方向追了過去。
在追過兩條小巷後便確定了目標就是前面的兩頂豪華轎子,於是女虹氣喘吁吁地追著,卻不想自己早已被人察覺併成功引進一條偏僻的弄堂中,被人來了招兒甕中捉鱉。
弄堂的兩邊高牆遮擋住了大部分的陽光,只有斑駁的光線投射在蒙著細塵的青磚小路上。那轎子裡的男人就是站在那條弄堂最陰暗的角落裡,無聲的安安靜靜,任由家賊落在他的肩上。
“你不用否認,你是在追蹤我們。”男人開口說話,音調平緩而和煦,音色卻沙啞疲憊。
女虹低頭看著手中專門勘探妖鬼的羅盤,它的反應竟是那樣的劇烈,劇烈得讓女虹心生絲絲恐懼,女虹強撐著向前靠近了那男人一步,便聽“嘭”的一聲,伏雲霏使用多年從沒出過差錯的羅盤徹底作廢了,這個沉默的男人到底有多強大。“你到底是什麼人?”
男人身形高挑卻瘦削,寬鬆的灰衣鬆鬆垮垮地罩在身上,被偶爾拂過的風吹得飄起來,頭髮枯黃透漏著一股頹靡,束在價值不菲的紫金髮箍中,閒散的頭髮垂在臉的臉側,清淺地細語抑鬱,膚色也是病態的蒼白,脣色卻紅得妖異而不顯女氣,然而當他完全睜開半垂的眸子看向女虹的時候,才發現他的眸色竟是淡淡的淺灰,氤氳著如煙小雨,無時不張揚著絕望。
這男人很矛盾,頹敗而堅強,孱弱而偉岸,既讓人覺得無可救藥,又心生憐惜惻隱。
看不透,像一汪不波古井。
“你是問,我是什麼人?”男人擡手至自己的肩膀,竟伸出手指輕柔地在幾隻家賊的肚腹逗弄,女虹清楚地看見男人的手指在陽光的照射下恍如透明,那家賊絲毫不見怕人,溫順地啄了啄男人的手指,便飛到一旁的樹枝上,嘰嘰喳喳地叫著。
見自己的肩上沒有了怕驚擾的其他生物,男人才一步步走向女虹,倒是待著萬物溫柔。
其他的轎伕表情呆滯,不似安生沒事的正常活人。
女虹似乎被男人迷惑,呆呆站在原地,等男人靠近,正正和那幾名轎伕如出一轍。
深巷裡其中一頂轎子裡傳出來女子懇求的聲音:“相公,別再爲了我……”那聲音說到這裡,便生生斷了,被女子抑制不住的哽咽和其他人輕軟的安慰取代。
“我啊……”男人恍如未聞,拉起女虹的一隻手來,兩人的模樣倒像是互相體貼的摯友。“不就是白雨幽……”
“如果今後還能有緣再見,我可以請你喝茶哦。呵呵,不過你好像再也見不到我了……”
被指令去買菜包子的伏雲霏回來後卻不見了人影,跟著被隱形了的追蹤紙鶴,追過了兩條街仍然沒有蹤跡,因爲追蹤對象的氣息微弱,纔會出現紙鶴追尋不到的現象。他這是遇見什麼了?正急得焦頭爛額。這時,一手邊的深巷裡傳出了熟悉的聲音。沒錯,就是女虹的。
聲音很輕很淡,越低迷的聲音證明景況也是越糟糕,難道,連求救的力氣都已經沒有了嗎?
看你下次還敢單獨行動,還敢到處亂跑,等回去一定好好收拾你!!伏雲霏咬牙跑進了僻遠的小巷子,心如擂鼓,他明顯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卻說不上來。
女虹還在不斷釋放著聖光,只是聖光顯然越來越微弱,勉力驅逐被灰眸男人下降在自己手臂裡的邪術毒蠱——附加了黑暗能量的蠱蟲,烏拉拉的跗骨之蟲被殺了一批,又從自己的體內復活了一批,委實難對付。
“虹兒——”隨著一聲叫喚,自己已被擁入熟悉的懷抱。“是什麼人敢用這麼邪惡的法術?”
女虹被跗骨之蟲帶來的疼痛折磨得欲死,身體已經開始微微痙攣,雙脣生生被自己咬破滲出血絲。“伏大哥,好疼好難受,快救我……”
伏雲霏想也不想把手指伸進嘴裡,情急下竟咬斷了可以導致大出血的血脈,於是僅僅需要一點施法者的血液的法術,被伏雲霏的血河發散成了魄力強悍的禁術級別。
“破——”一束沖天的紅光直衝雲霄,紅色霞光彌留在天邊,久久不散。
已然行在鄉路上的兩頂轎子停頓了半刻,轎中的男人望著天邊的紅色霞光,不動聲色地挑眉。
然後,伏雲霏的失誤,也在城鎮演變成了一種謠傳:天降異象,這是一座被神靈賜福過的城鎮,這是一個註定被無數個帝王踏過的城鎮。然後這個謠傳被載入史冊,因爲史冊上的記載果真有無數個帝王因爲好奇來過這裡,再因爲帝王的垂青這裡也就真的發達了起來。
天悅客棧,某一間客房裡。
一覺睡到天黑的青燈依舊被人奴役著,打飯、端茶、捶腿、準備洗澡水。
女虹依舊躺在牀上裝屍體不言不語,伏雲霏託著杯熱茶坐在窗臺上愁眉不展。
青燈:咋回事捏?這兩人吵架冷戰了唄,冷戰原因:二人糾結於女虹日後該不該單獨行動,然後兔死狐悲、幸災樂禍地打飯、端茶、捶腿、準備洗澡水。
小夫妻過日子難免打打架、吵吵嘴,一般兩人遇上吵架這種情況,伏雲霏的措施就是不說話、不行動、不理睬女虹,而女虹針對伏雲霏軟肋的相對應政策就是裝軟、裝挫、裝可憐。
青燈揮舞著掃把,揮灑著勤勞的汗水,晃悠到了窗口的伏雲霏跟前,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樣說道:“師父,你把師母惹哭了,今晚不會又得睡地板吧?”
伏雲霏抿了抿嘴脣,依舊不說話、不行動、不理睬。
青燈得意地加槓說道:“我突然想起莫雪前輩說過的話,愛情就像四月的天氣,一時晴,一時陰……”突然對上伏雲霏轉過來的眼睛,暗紅洶涌,……沒有人敢於挑戰力量的權威。
話還沒有說完,青燈便孬種地嚇軟了雙腿,靠爬的跑出了這片紛爭之地。
高偉的身形將陰影投向牀榻,雖然沒有哭得肝腸寸斷,但這雰雰小雨倒也惹人憐惜。
男人仍舊不做話語,悄無聲息地推門離開了房間。
房門剛剛關上,方纔哭得好不傷心的女虹便“滕”地坐了起來,又不小心扯到了手臂上包紮沒多久的傷疼得齜牙咧嘴,哪還見丁點的憂傷悲愁。憤憤不平地爲自己打抱不平:“什麼嘛?居然就這麼走了?隨說眼淚是假的,但我是真的很傷心的呀,也不知道我這麼賣命都是爲了誰?”
再度把自己摔進牀榻,默默地縮成了一個糰子,開始胡思亂想:放著我的傷不管,這麼晚了他是去那裡?……難不成他已經厭倦我了,不是說夫妻有七年之癢,可是我纔跟他結婚多久啊?……我相公帥得驚天地泣鬼神,身旁有一大幫子虎視眈眈的人盯著,說不定他已經有了外遇?……離開了伏大哥,那我要怎麼辦,不行不行,以後要時時刻刻地看住他纔好……
想著想著,又跳躍式地跳到了今天白天在小巷裡遇到的那個男人身上。
白雨幽?……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物?明明是個那麼氣質溫和、能力不凡又長得好看的男人,爲什麼要做那些兇惡的事呢?而且,他居然也會巫術,還是邪惡的黑巫術,從來不知道除了伏大哥和他自己,居然還有別人會巫術的,難道爹親(伏羲)還收了其他的徒弟?
不多時,伏雲霏推門而入,青燈跟在後面累得滿頭大汗,手裡拎著大包小包的碎嘴零食,都是女虹喜歡吃的。原來,他是出去給自己買吃的去了,這麼說他還是沒有變心。可是,爲什麼男人還是烏雲罩頂的模樣,甚至比出去之前還危險嚴重。
“伏大哥~~~”女虹所在錦被糰子裡,弱弱地喚了一聲。“我是不是惹你你不高興了啊?”
“沒有。”伏雲霏緊繃的臉終於柔化了些,坐到牀邊。
青燈識趣地退場,當然可以忽略他偷偷塞進褲子裡的一包小糖人。
女虹帶著被子團拱啊拱到了伏雲霏的腿上,用完好的一隻手拉著伏雲霏的,軟語道:“那你怎麼了?明明就是不高興的樣子,笑一個嘛?”然後,把那顆從被子團裡擠出來的腦袋對準男人,再擠出一個特大號的傻笑,發音:厚厚。
男人抱緊懷裡的大團子,然後也跟著傻笑。
白雨幽?白幽宮?……往事已逝,他應該更加從容地面對,畢竟他已然今非昔比。
“虹兒真聽話。”男人在女虹光亮白皙的額頭上蓋上兩個巨大的響吻,然後坦然道:“我剛剛去街上打聽你給我說的那個白雨幽,發現他居然是白幽宮的小教主。”
“就是當年把你逼得跳下懸崖,還害了陳雨的……白幽宮?”女虹伸出顫巍巍的手指。
男人點頭。
女虹突然就沮喪了,愁苦著小臉可憐兮兮地問道:“相公~~~如果你不小心再遇到陳雨……”
“你個小笨蛋,不準你再亂想。”伏雲霏打斷了女虹的話,輕輕回道:“我和小雨已經過去了,而且說不定他現在已經是幾個小孩子的爹親了。況且我真正的妻子、和我結拜成婚、和我一起生活的人是你,你忘了你可是我養大的寶貝疙瘩,叫我怎麼捨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