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山之上有學院十六家,雖每家都是星辰大海中最頂尖的學府,但也是有著排名之分。而排在第一名的天道學院自然是多數考生向往所在,可問題在于,天道學院招收學生的標準尤其嚴格,想要成功進入其中還需經過一場考試。
這一點,即便是那幾個甲子也逃不了,而在院試中成績不太理想的考生只能望洋興嘆。
“去天道學院?”
張衡瞥了眼楚歌,淡淡開口問道。這個人雖然悶了些,但好歹相熟,至少有個人作伴應該不會那么無聊。
楚歌的注意力始終放在地面線盡頭的那座高山之上,經義二卷十七有注,書山之外還有山,而那座山外之山要比書山高。當然,他并不在乎山有多高,他的目光之所以念念不舍,僅是因為天宇殘卷的渴望正是指向于它。
“走吧……”
許久之后,他才將目光收回,整理了番衣服,朝地圖上那座最為龐大的學府緩緩走了去。
張衡瀟灑不凡,又是五甲子之一,走到哪無疑都是焦點。而楚歌更是百年未出的甲上考生,不僅是在此屆考生中,更是隨著那些教習們將消息帶回各家書院后,整座書山可謂都是因他而沸騰了起來。即便是往屆的學生也想看看此人是否長了三頭六臂,竟是如此厲害。
“喂……我說,你能不能有點身為甲上考生的自覺?”
楚歌愣了愣,不知張衡此話是何意。
后者瞥了他一眼,青年人一身黑衣。衣服極為干凈卻難掩陳舊。
“師姐親手縫制的,舍不得換……”
楚歌反應過來,毫不猶豫地回答道。
天道學院位于建筑群東部,好在離他們不算太遠,學府的大門由八根直徑兩丈的龍紋大柱支撐,見著頗為大器。門前鋪著一片青石。而站在青石地面上的人大多都是些學院里的學生,他們來此自然不是為了參加什么招生的麻煩工作,只是想看看那名甲上考生如何。
毫無疑問,能進入天道學院修習的都是真正的天才,而天才從來都不會以灼熱的目光看待天才。即便那人是甲上考生。
實際上,楚歌的樣貌算不得多么出眾,不過青年人有身干凈的黑衣,一柄干凈的黑尺以及一對干凈的黑瞳。黑色往往代表著神秘,但這個大考榜首看起來并不神秘,甚至普通。
“噫……他有酒窩,好可愛?!?
天道學院的學生們都有統一著裝,白為底色。藍作襯,除了領口繡著的那兩朵青云外便再無多少修飾。即使如此,女學員們穿著依舊青春靚麗。裙下的兩截雪膩風光也晃人眼。
“設計這身衣服的人肯定是神圣而又偉大的……”張衡的眼瞳始終斜視著下方,看了許久后才認真說道。
楚歌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旋即醒悟又猛地搖了搖頭,前者立即向他投去了道鄙夷的目光。
實際上有這份閑心跑出來的大多數是些好奇心比較旺盛的女性學員,起初本來是抱著看看甲上考生的心,到最后。不知怎地這些目光都落在了張衡臉上。而后者自始至終皆是面容冷峻,目不斜視。顯得極為高冷。
“不累么?”
“習慣了……”
兩人在天道院設置的報名處登記以后,便走進了學院為新生設立的考場。實際上能報考天道學院考生并不多,區區不過三百人的考場也未坐滿,考場之內一片寂靜,考官將試卷發下后也未多說一句話,反倒是考場外炸開了鍋。
“你們說,那個叫楚歌的會得滿分么?”
“學院的試題并不比大考簡單,考個甲沒有問題,再得甲上?有些懸啊……”
“人家來不過是走走過場,那可是甲上考生啊,書山已經多久沒有出過了?”
考場外的議論紛紛自然影響不了答題人,對楚歌來說,實際上他更喜歡那張稀奇古怪的試卷,這天道學院所出的經義綱常對他而言,反倒是難了不少。兩個時辰后,當考生們陸陸續續走出考場后,楚歌還在答題,當然,最后一個走出考場自然不是什么習慣,他只是留不得空白。
“全對?”
“全對!”
楚歌想了想,然后才看著張衡認真說道。
周圍想起了陣陣倒吸冷氣的聲音,即便是學院里的這些天才也不敢在答完題后如此狂妄,這是何等的自信?當然,有人覺得驚奇,自然也有人不屑。
“天道學院藏龍臥虎,意思是即便你是條龍到了這里也得藏著,老虎也得趴著?!?
一名捧著書卷的青年人坐在人群外的一塊怪石上,他說話的時候眼睛沒有看向楚歌這里,而是聚精會神地觀閱著手中的書籍。當他注意到眾人的目光時,這才抬起頭,一對湛藍的眼瞳如同深水汪洋般神秘莫測。
“如果我沒記錯,明天就是幻羽的驗收日了,你們可都修習大成了?”青年將書卷合上,看向大門前的諸多學生時,嘴角掛著絲淡淡的笑意,他的聲音也如春風般和煦,但言語間自是帶著抹不容置疑的意味,令得那些學生齊齊色變,旋即灰溜溜地跑回到了學府中。
他走了過來,目光并未刻意在楚歌身上逗留,而是掃過了在場考生,說了兩句鼓勵的話便轉身離了開。
“你認識他?”
楚歌注意到了張衡表情的變化。
“嘁,青云榜排名十七的家伙,誰不認識?”
“那排名十六的是誰?”
“還能不能好好聊天了……”
大門外的石壩上聚集了數百考生,這里是放榜的地方,除了極少數胸有成竹的以外,大多人都在相互對照著考題答案,顯得極為躊躇,忐忑不安。天道學院招生,考試時唯一標準,唯有榜上有名者才可成功領取到院袍,進入這座星辰大海中最高的學府。
即便是在春天,正午的太陽也極為曬人,還好參考人數不算多,學院方面能以極快的速度將那些試卷批改完畢,也讓考生們免去了不少焦急等待。隨著幾名身穿灰袍的老者從大門中走出,場間便徹底沸騰起來。
“榜上有名者,可進學院領取院袍,選擇住所,三日之后正式開課?!?
那名頭發花白的教習說出此話時,臉上的皺紋都擠成了一堆,感覺像是別人欠他幾百錠銀子似的,十分不討人喜。當然,考生們并未在意教習如何,當榜單公布后,紛紛都圍了過去,眼睛睜得陡大,心怕將自己的名字看漏了。
而這些人在尋找自己名字時大多都是自下而上,因為排在前面的人都已有了人選,哪里還輪得上他們。但出人意料的是,排名第一的人不是楚歌也非張衡。
“我對那老掉牙的經義大道無感?!睆埡馄擦似沧欤粗约旱拿峙旁诹说诙唬z毫都不覺得意外,不過旋即他又哈哈笑道:“你這家伙不是全對嗎?甲上考生居然沒得首名,還不給人笑話了?”
但楚歌卻是笑不出來,他的名字并未出現在第一的位置,更未出現在第三,甚至到榜單末尾也無他的名字出現。
張衡也意識到了事情的不對勁,臉上笑意漸斂,考生們也疑惑地盯著楚歌,似乎想不明白,甲上考生難道落榜了?
楚歌的面色有些那看,自然不是因為考生們疑惑的目光。
他走到那位刻板的老教習身前,恭敬地行了一禮,然后說道:“學生楚歌,希望得到一個解釋。”
甲上考生在入院考試中落榜了,說出去怕是無人敢相信,入院考試對于甲子來說都是走走過場的事情,而他一個甲上考生更是香餑餑,走到哪兒都會有人搶著要的,即便是天道學院也不會例外,可令人匪夷所思的是這位大考的榜首居然沒考上,若不是他自己故意所為便是院方有人動了手腳,可問題在于誰敢動手腳?
顯然,楚歌很認真地答了題,他確認自己的答案無錯之后才最后走出了考場。既然答案沒有問題,便只剩下了一種可能。
大考榜首需要一個解釋,那天道學院自然應該作出解釋。
那名老學究扶了扶鏡框,仔細打量了番眼前的黑衣青年后,才淡漠道:“沒考上就是沒考上,這便是解釋?!?
楚歌微愣,張衡微愣,就連在場數百名考生都愣住了。
這位來自異魔域張家的暴脾氣少爺肯定看不過去,指著老教習的鼻子跳腳就要罵娘,楚歌將其制住,然后再次向教習行了一禮抬頭看了眼懸掛在大門正上方那塊燙金牌匾,嘴角露出絲微嘲的笑意,竟無絲毫留戀甚至不再過問,徑直轉身離去。
在天道學院的閣樓中,一名青年恭恭敬敬地站在中年人身后,他那對湛藍的眼眸中露出疑惑,最后終于忍不住問道:“弟子不解,難得甲上考生,為何不收?”
中年人望著黑衣青年逐漸遠去的背影,覺得有些惋惜,然后又想起了某件事情,最后變得冷漠。
“不是不收,而是不敢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