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鈺見宋氏一雙杏眼怒氣沖沖地瞪著自己,不由心頭氣惱,再元顧忌,鼓起勇氣伸手探向她懷中短襖斜襟,初入手軟綿綿的,但很快又摸到一塊硬物,拉扯出來一看,居然是一條項鏈,藍寶石的橢圓形吊墜中,有一朵不太規(guī)則的白色蓮花圖案格外醒目。
“這是……白蓮社的標(biāo)志!”卞鈺雙手如被火燙一般飛快扔掉,驚呼起來。
“白蓮社!很好……繼續(xù)搜!快點!”章鉞一陣驚訝,白蓮社對華夏后世的影響實在巨大,他怎么會不知道。
白蓮社脫胎于摩尼教,自隋傳入西域,唐時傳入中原,曾為回鶻汗國的國教,中唐因需要回鶻制衡吐蕃,關(guān)系相對友好,一度大為興盛,揚州、洛陽各地皆建有大光明寺,后來回鶻為黠嘎斯所破,終致滅亡,大唐便不再支持摩尼教在中原各地進行傳教活動,因此摩尼教大衰,分裂成多個教派,白蓮社只是其中一支。
卞鈺也聽說過白蓮社,而且沒什么好感,頓時大為興奮,又從宋氏懷中掏出一個很小的皮囊,打開一看,里面是三個白瓷小瓶。
“不要亂打開,以防有毒!”見卞鈺要拔瓶塞,章鉞連忙提醒道。
“原來竟是白蓮社教徒,都不是好人!”卞鈺徹底拋棄心中那點善良的同情心,笑著點點頭,將這些小玩意兒一把塞進自己的斗蓬,取來雙鉞提在手中。
就在這時,窗戶“咔嚓”一聲大開,兩名青衣漢子手持短刀翻窗而入,見了房內(nèi)情形不由一怔,呆立原地。幾乎同時,房門也被踢開,大群青衣勁裝的漢子涌進門來。
“夫人!怎么會這樣?”從窗外進來的應(yīng)是頭領(lǐng),見此大驚失色,很是意外地著急問道。
“退回去!”章鉞先聲奪人,持劍架在宋氏的脖頸上,掃視著闖進來的不速之客獰笑。
“你們退下吧,在酒樓外守著,李香主留下!”宋氏看見自己的屬下,馬上恢復(fù)了一臉倨傲之色,從容不迫地下令道。
“你想與我談條件?”章鉞轉(zhuǎn)頭看著宋氏,輕笑一聲又道:“別不自量力,你的身份實力還不夠,放不放你由我說了算!”
“呵呵……你剛才說得有理!妾身是不應(yīng)該把你捎上了,想讓你將這丫頭交給我,恐怕你也不會答應(yīng)。但妾身既然來了,就不能空手而回,你是當(dāng)官的人,懂這個道理。”宋氏嫵媚一笑,好整以暇地抬頭目視章鉞,又道:“所以……妾身想了一下,這有個不是條件的條件,算是妾身求章將軍的,不知你可應(yīng)允?”
“你可以說條件,請求的話就別開口了,我與你素昧平生,憑什么要幫你?”章鉞馬上就聽出了話中深意,開口拒絕。
“那這么耗著嗎?你調(diào)兵來是需要時間的,他們可是在船上,外圍的館陶縣那就更來不及了,對吧?如此拼下去對你我也沒什么好處,何不聽聽我的請求呢?”宋氏從容自信地微笑,轉(zhuǎn)過身來面對著章鉞,高高的酥(胸)直往章鉞懷里蹭。
“哈!他們喚你為夫人,你剛才又說卞極殺了你丈夫,那你是白蓮社的主人么?”章鉞避而不談,轉(zhuǎn)而打聽起底細來。
“你可真是哪壺不開偏提哪壺呢……”宋氏柔媚地輕笑一聲,轉(zhuǎn)頭飛快地掃了卞鈺一眼,身子貼向章鉞懷里,嬌聲嗲氣地浪笑道:“妾身雖然喪夫,但白蓮社在我手中照樣蒸蒸日上。原本總壇設(shè)在磁州滏山,不料太原劉崇南下,魏王殿下出兵從磁州固鎮(zhèn)經(jīng)過,我的屬下趙香主以為有機可乘,不經(jīng)我同意擅自出擊搶掠,引得魏王大怒,派兵把我總壇給端了。”
宋氏這般嫵媚作態(tài),把一邊的卞鈺氣得不輕,不時抬頭看向章鉞,見他還很享受的樣子,頓時心中氣苦:這個臭不要臉的,傍晚在船上說的轉(zhuǎn)眼就忘了,人家什么都愿意給你了,這么快就變了心。若非這事還沒玩,她也走不了,不然真就甩門而去,掩面淚奔了。
“還有這段故事,然后呢……”章鉞繼續(xù)追問道。
“然后人家無處棲身啦!帶著下屬逃到?jīng)持萜蕉鬟@一帶暫時落腳,可這不是長久之計,人家想請你幫忙行個方便,助我們?nèi)R州、鄆州一帶棲居,這對于你來說是很容易的事,沒什么問題吧?”宋氏有些討好地嬌笑道。
“嘿嘿……看起來的確是很簡單的事,但你也要知道,我如果幫了你這個忙,以后你在齊州鬧出什么事來,天平節(jié)度使豈不是要找我的麻煩,我一點好處沒有得到,反而要長期為你背黑鍋,你的算盤打得太精明了!”
章鉞可不愿與白蓮社這種邪惡勢力有半點關(guān)系,朝庭要是問起來,那麻煩可就大了,要是皇帝知道了,那自己將失去信任。
“你不能答應(yīng)她!”卞鈺在旁翹著小嘴兒,氣呼呼地說。
“她個小丫頭片子懂得什么呢?”宋氏輕笑一聲,繼續(xù)往章鉞懷里鉆,嬌媚地笑道:“好不好嘛?人家保證到了齊州不惹事,現(xiàn)在也可以允許你提一個條件,行不行嘛?”
“嘿嘿……”章鉞低頭盯著她故意扭身撒嬌時那顫動的酥(胸),喉結(jié)滾動著吞了一口唾液,眼角余光瞥見卞鈺正雙目怒瞪著自己,有些尷尬地訕訕笑道:“不行吶!我若提條件讓你幫我,那更牽扯不清了!”
宋氏不耐煩地直起身,立即就變了臉色,冷冷喝道:“那好!既如此咱們就拼個魚死網(wǎng)破!”
她這一聲低喝,站在門口的李香主馬上拔出腰刀,門外腳步聲響,那群漢并沒有退去,又沖了進來,齊齊抬頭看向宋氏,等她的命令。
卞鈺見此大驚,終于意識到,拼命好像拼不過,會有生死之危險,但她實在討厭宋氏,寧愿拼命也不希望章鉞與她妥協(xié),持著雙鉞站到章鉞身邊,輕聲鼓勵道:“夫郎!不用擔(dān)心!哪怕是死我也與你在一起。”
“你叫我什么?能再叫一聲么?”章鉞一陣驚訝,心中很是感動。
真要拼命的話,以他和卞鈺的身手,也未必就逃不出這酒樓,但他卻有自己打算。這時代的白蓮社,可能還沒到清末時那種極端的程度,用得好的話,可能也是個助力。但與卞鈺講道理,顯然是行不通的,只能來個美麗的謊言,過一陣子也就好了。
卞鈺一驚,這才發(fā)覺自己失言了,不禁大為羞澀,可想讓他同意自己的要求不由心下一軟,低頭紅著臉,挽著他的胳膊低聲又叫了一句。
章鉞飛快轉(zhuǎn)頭向左邊宋氏眨了眨眼,大聲回道:“好!為夫都答應(yīng)了!與他們拼了!你去窗前看看下面有多少人。”
李香主和那群青衣漢子一聽,立即持刀上前想要動手,宋氏見章鉞打眼色,心中一陣愕然,不過她心思靈敏狡黠,很快就心領(lǐng)神會,嚴(yán)厲地目視李香主搖了搖頭,那些漢子們立即停住腳步,面面相覷,露出迷惑不解之色。
卞鈺深深看了章鉞一眼,溫順地點點頭,手持雙鉞小心冀冀地向窗前走去。這下李香主等人以為機會到了,再次看向宋氏,不想宋氏還是搖頭制止。
趁此機會,章鉞開口道:“我可以答應(yīng)你,條件稍后再談,但現(xiàn)在還不能放你,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好吧!妾身也只好再委屈一下,陪你演場好戲了,真羨慕那小狐貍精。”宋氏轉(zhuǎn)頭看了卞鈺一眼,滿臉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