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陽里小院還是老樣子,自章鉞和弟弟章鋮離家以后,老爹一個人住著,這宅院里到處是雜物,顯得凌亂而冷清。章鉞來到這時代也就住了一兩個月,沒什么特別的感覺。
倒是卞鈺很好奇,拉著他里里外外看了一遍,指著院內房間各處問起各種稀奇古怪的問題,讓章鉞哭笑不得。對于卞鈺,老爹聽說是平妻后,居然不太喜歡的樣子,不冷不熱的態度讓卞鈺很是委屈。
中元節也叫盂蘭盆節,節日活動是祭祀先祖,以及一些名望大賢,照例要上墳,祭祀孤魂野鬼。老爹不知道章鉞回來,之前已焚燒紙錢祭祀過,所以他就不能再去,由章鉞帶著卞鈺前去。
母親張氏的幕地在村外旱地里,其余祖父、祖父母等幕地稍遠一些,章鉞帶著卞鈺祭拜祖墳花了半天時間,在家也沒久待,隨后便回了信都客棧,等老爹交待好肉鋪子里的事務,便接了他一起,再帶著親兵雇船南下。
兩天之后的傍晚,又回到了淺口鎮外的碼頭泊船,這次章鉞沒什么興趣再登岸,老實呆在船上陪著老爹聊些家常,但糧米蔬菜什么的要采買,便派杜悉密帶十名親兵去鎮子上。
不想杜悉密回來的時候,卻帶著宋氏上船了。章鉞聽說了出來一看,宋氏只帶著一名婢女和五名護衛,站在船頭甲板上也不肯進來。她仍是穿著一身深紫色的衣裙,與雪白的肌膚相襯,總有那么一種魅惑的感覺。
“終于等到章將軍返回了,妾身可真是望穿秋水呢!”宋氏眨了眨眼,嫵媚一笑道。
“是么?你的遷移路線定好了吧?等南下路過大名府,我會找魏王談談。”章鉞點頭答應下來。
“好!博州在天雄軍治下,鄆州在天平軍治下,這本是兩鎮,但據我上次去東京所知,魏王調到大名府后,新的天平節帥本是何福進,但尚未到任便病逝了,目前鄆州仍是魏王代理,所以只需找魏王就可以,章將軍可別忘了提一提鄆州才是。”
“沒問題!這船頭風大,不去艙室坐坐么?說起來我對你的白蓮社還是不太了解,連你的芳名都不知道。”章鉞笑著邀請說。
“呵呵……妾身賤名瑤珠,不足掛齒,就不進去了,免得你那小娘子生氣呢!”宋氏古怪地看了他一眼,又道:“你已經知道不少了,我總壇下屬千多人都遷到了淺口鎮,每天消耗糧食錢財無數,章將軍可得盡快哦!”
宋瑤珠微微屈膝一福,轉身飛快下船去了。章鉞一轉身,就見卞鈺正在船舷扶著欄桿,陪著老爹章永和說話,不由一陣驚訝。
“那婦人又是誰啊?難不成又是你將要納進門的侍妾?”章永和黑著臉,目光直勾勾地看著章鉞問。
“咳咳……怎么會呢?就只是有點交情,有些生意上的往來而已。”章鉞撓著頭苦笑著解釋,卻見卞鈺悄悄白了他一眼,飛快地跑開了,不由心中恍然,敢情這丫頭告自己一狀啊。
“交情?男人和女人不就那點事,還能有什么交情?”章永和瞪著老眼,雙手往后一背,很是不滿地數落:“甭說你如今是禁軍大將,就是飛上天了老漢我也管得了你。按說你多納幾房侍妾,早點成家開枝散葉都是好事,可這女人吶!也不能什么樣的都娶回家,得知書識禮,端莊賢淑,這樣后宅安寧,你才能后顧無憂,建功立業,報效圣人賜婚之恩。”
“是是是……阿爹說得有理!兒子都記住了!”老頭說起來還一套一套的,章鉞一陣驚訝,小雞啄米一樣點頭,免得惹他生氣,發起脾氣來可是很倔的。
說起來老頭也真是不易,不到中年時便喪妻,一直沒有續弦,既當爹來又當娘,把兩個兒子都帶大了,到老了也不肯消停,還要繼續操持他那屠夫的營生。
章鉞來到這時代不長便離家,對這便宜老爹本沒什么感覺,不過礙于名份,而且敬重老頭的為人,一向還是恭敬有加的。他這溫良謙恭的樣子,讓老頭心下很滿意,不過仍是板著臉教訓了幾句才作罷。 ◆Tтkā n ◆C○
天色很快就黑了下來,晚膳端過來了,有老爹在,章鉞也不便往卞鈺那里跑,陪著老頭用晚膳,喝了幾杯小酒,不想老頭絮絮叨叨,盡說些家中瑣碎的往事,根本就停不下來。
章鉞如坐針氈,只得陪著,好不容易熬到老頭梳洗睡下,章鉞才跑出來,到了自己艙室前,他猶豫了一下,往船尾卞鈺的艙室走去,到了門前輕輕一推,門居然沒關,章鉞不禁賊笑起來。他閃身而入,把門關上直接向-床-榻撲去,不料卻撲了個空,榻上衾被整整齊齊,卻空敞無人。
“你這個壞家伙!故意告你一狀,讓爹教訓你,你還敢來……”卞鈺從榻后閃身而出,一把揪住了章鉞的耳朵。
“怕個毛線!咱們就光明正大的……他還能說個啥?嘿嘿……再說也不是一定要那個,就是不習慣一個人睡而已。”章鉞轉身一把將卞鈺摟進懷里,假惺惺地哄騙。
“好吧……我也是不習慣!那你不準亂來……”
二人正說著,忽聽外面值夜的水手們大嘩,隨后腳步聲響成一片,眾人七嘴八舌地吵鬧不休,睡在船艙中廳的親兵們也跟著就起來了,有人在叫喊。
“好像是出事了!你呆在房里別亂跑,我出去看看!”章鉞轉身跑出船艙,外面親兵和水手們都集中到船頭甲板上去了。
還沒到船頭,就望見遠處的夜空中火光沖天,喊殺聲,吵嚷聲,驚叫聲亂糟糟一片。看這距離應該是淺口鎮上起火了,但章鉞這船是在河邊碼頭,離鎮子上還有兩三里路,看不清是出了什么事。
“將軍!鎮子上失火了,但是又有喊殺聲,說來奇怪得很!”杜悉密見章鉞出來,便上稟道。
“嗯……”章鉞點了點頭,心中很快想起,之前宋瑤珠說她的下屬千多人都遷到了鎮子上,說不定是他們被官兵發現,派兵圍剿了。
章鉞看著心中好笑,有點幸災樂禍,決定隔岸觀火。這些不務正業、不事生產的白蓮社教徒,在這個農業落后的時代,簡直是社會的寄生蟲,而且還到處傳播混亂思想,盅惑招攬流離失所的流民,一旦坐大就各種造反,完全就是社會的不穩定因素之一。
看了一會兒,章鉞吩咐水手們提高警惕,并分派杜悉密率親兵協助把守船上各處,便自行回房睡覺,裝作不知道。